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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君子端方兩世獨寵

第十六章:過目不忘自貪書

  頭頂日頭高懸,謝晉一路背著藥箱,引柳時昔往內(nèi)院而去,背后衣衫漸濕,絲毫不覺秋日寒涼,途中所遇奴役三兩側(cè)目,竊竊私語,他瞧得清楚,卻顧不得理睬。

  蘭溪閣主屋內(nèi)室整潔安靜,并無人在,熏爐內(nèi)燃著杜衡,清香彌漫,悄悄掩去其間湯藥味道。

  中庭東側(cè),書房門窗緊閉,謝家康坐于桌案后,眉間含有疲憊,兩頰泛著些異樣的潮紅,手邊賬冊厚厚三卷,賬房掌事先生林硯立在一旁,面有難色。

  “少爺今日身體不適,實不該勞動心神,然茲事體大,林硯不敢耽擱。”

  “無妨。”

  謝家康搖頭,抬手壓下唇邊咳嗽。

  “可是石伯遞了消息過來?”

  “正是?!?p>  林硯點頭,近前一步將賬冊分別攤開,指著內(nèi)里用重墨圈出的地方。

  “臨安京內(nèi)四大茶行之中,齊昇、平宴、嵐清三家去歲所訂玉香濃皆為往年三倍之多,月前再次求購,言明品級不論,價格不論,但有存貨一并買下,是為南向買賣最大宗?!?p>  抬手按上眉心,謝家康思索片刻。

  “京中飲茶之風(fēng)盛行已逾百年,茶客每年所購早成定數(shù),可有留意此三家茶行背后茶客?”

  “這…”

  “但說無妨。”

  林硯俯身,壓低聲音。

  “齊昇、平宴兩家通了至炎月的商道,又加了往海外的買賣,唯獨嵐清一家新添的茶客是京郊皇寺福遠,此寺臨近驪泉行宮,京中親貴重臣多在周圍安置莊園,終年香火鼎盛,入夏清涼宜人,今夏太后今上皆在行宮避暑之時皆有前去,自那之后,寺中待客茶品便盡數(shù)換做玉香濃,所購之?dāng)?shù)已逾嵐清茶行出貨的三成。”

  “咳咳…”

  唇邊咳聲驟起,謝家康躬身伏于案上,謝晉早已在門外久等,此刻匆忙入內(nèi)。

  “少爺,且歇一歇吧,柳大夫已至,讓他先入內(nèi)診脈開方,再議事也不遲。”

  “無…妨。”

  勉力壓下咳嗽,謝家康重新坐好,看向林硯。

  “如今所見,臨安京中行市確是有人刻意為之,林管事此事查得徹底,甚好。”

  “全是石管家仔細,京中人手得力,林硯不敢居功?!?p>  林硯拱手,垂眸退開在側(cè)。

  “還請少爺先行延醫(yī)用藥,林硯叨擾多時,暫行告退?!?p>  “也好?!?p>  謝家康點頭,囑咐道。

  “傳我的話,外間若再有茶行求購,一律只出上品,京中但有陳茶出售,無論多寡,一并買下,秋夕之前運回錦城,往來賬目一應(yīng)清明,不得有絲毫疏漏?!?p>  “是?!?p>  林硯再一拱手,轉(zhuǎn)身而去,柳時昔緩步入內(nèi),撫須搖頭。

  “秋日驟冷驟熱,病氣叢生,謝先生事繁勞心,卻不肯休息,咳疾如何能安穩(wěn)。”

  謝家康躬身一禮,語帶歉意。

  “柳大夫說的是,晚輩知錯?!?p>  “明知故犯?!?p>  “晚輩,罪加一等。”

  謝晉放下藥箱,搬過只扶椅,讓道。

  “柳大夫,請。”

  柳時昔落座,執(zhí)起謝家康腕脈細診,眉心越蹙越緊,謝晉在一旁瞧著,忍不住問道。

  “柳大夫,如何?”

  “恕老朽直言,謝先生先天心脈虛弱,而今再見耗損,若不悉心調(diào)理,好生修養(yǎng),日后恐有大妨,需知,天不假年?!?p>  柳時昔話音落,謝晉有些懵懂,并不曾聽懂最后一句,謝家康閉上眼睛,抬手按上眉心,神色愈見疲憊。

  “柳大夫所言,晚輩一早便知,然天命未敢強求,但盡人事,一切…隨緣?!?p>  謝晉驟然回神,看向謝家康,眼角微紅。

  “少爺…”

  “無妨。”

  謝家康搖頭,柳時昔見他雙目緊閉,遲疑片刻,沉聲問道。

  “謝先生,近來目力可再有虛耗?”

  “不曾。”

  謝家康抬頭看向他,唇邊有一個淺淺的弧度。

  “晚輩連月來書看得多,容易疲累些,并無大礙。”

  “如此便好。”

  微微松了口氣,柳時昔轉(zhuǎn)身取筆墨,開方交于謝晉。

  “小哥可依方拿藥,三日后,老朽再登門拜訪?!?p>  “勞煩柳大夫費心?!?p>  躬身再是一禮,謝家康吩咐。

  “阿晉,送柳大夫出門,診金奉上。”

  “是。”

  柳時昔起身拱手。

  “謝先生保重,老朽告辭。”

  “慢走。”

  腳步聲漸遠,謝家康閉上眼睛,以手支頤,不多時,謝安自外院而入,一襲青衫短打,行動利落,在桌案前站定,拱手見禮。

  “謝安,見過少爺。”

  “何事?”

  “今早阿香未用車架,卻是一人打馬出城。”

  謝家康猛然抬頭,似有意外。

  “是嗎?”

  “正是,她騎術(shù)純熟,雪霜極聽她的話,想來已認(rèn)她為主。”

  沉默片刻,謝家康唇角再添了上揚的弧度,點頭道。

  “如此甚好,今后無需再備車架,卻要勞你好生照顧雪團?!?p>  “是?!?p>  “往屏山一路之上,派人跟隨照應(yīng)。”

  “是。”

  日已過午,秋陽漸盛,書房之內(nèi)并未焚香,屏山雁回閣內(nèi),蘇合香氣散盡,諸君起身對東方燁施禮,三兩而出,路過廊下見著受罰之人,并不出言嘲諷,皆以同輩之禮相待。

  靜香入內(nèi)收拾書箱,文昊一眼看中那只果匣子,捧在手里打開一瞧,登時叫道。

  “謝小公子原是個資深吃貨?!?p>  靜香抬頭看向他,兩頰梨渦現(xiàn)。

  “全部給你,書多借我看幾天可好?”

  “這可不行,有借有還,才會再借不難?!?p>  隨手拿了塊桂花糕,文昊嘗過之后,語氣放軟。

  “我離開的時日早已定下,更改不得,不過,在那之前,這書中內(nèi)容你有何不解,隨時可以找我討教,如何?”

  “那就如此說定了?!?p>  靜香放下書箱,眉眼彎彎,捧了新得的書坐下翻看,文昊在一旁吃得有滋有味,吐了實話。

  “其實,這書讀來好懂,卻十分難記,你并無基礎(chǔ),難免覺得枯燥無味,怕是幾天就會還我。”

  “未必。”

  靜香頭也未抬,手中書冊翻過一頁。

  “我倒是覺得這書有趣得很。”

  “真的?”

  手中一塊栗子酥正要往嘴里送,文昊停下,湊近細看,靜香指尖已點在一處。

  “此言何解?”

  “這個嘛,好說。”

  放下點心,文昊唇角帶笑。

  “寒癥風(fēng)邪,或侵于外,或郁于內(nèi),是說風(fēng)寒邪毒,要么是因外界寒涼而得,要么是體內(nèi)原本就寒氣過盛,郁積不散?!?p>  “如何區(qū)分?”

  “這個更簡單。”

  放下點心,文昊執(zhí)起靜香的左手,指尖用力,壓過三處。

  “勞宮、少府、池陽三穴,兩處在掌心,一處在手背,指尖之力即可探,越覺酸痛難忍,體內(nèi)寒氣愈盛?!?p>  “當(dāng)真,稀奇。”

  靜香雙眼圓睜,口中輕嘆,文昊輕笑。

  “稀奇的還在后面,此三處穴位簡單易尋,指力按壓便可助人疏散寒氣,極為緩和,稚齡小兒也可承受。”

  話音落,文昊指尖用力下壓,靜香吃痛縮手,衣袖滑下,露出的一截皓腕之上,胎記殷紅,若海棠吐蕊,他一愣神的工夫,她已重新掩好。

  “簡單易行,卻是痛得厲害,黃口小兒當(dāng)真受的了?”

  文昊搖頭,不以為意。

  “比之寒氣侵體的痛楚,這不過是九牛一毛,遇到病患你自然就明白了?!?p>  “是嗎?”

  “當(dāng)然。”

  文昊點頭,繼續(xù)抓了糕點品嘗,靜香手中書冊緩緩翻過一頁又一頁,早不記得腹中饑餓。

  瞧著果匣子見底,文昊面上有些不自然,靜香絲毫未覺,東方燁去而復(fù)返,負手立在二人身后,并未出言打擾。

  再過片刻,靜香合上書,東方燁瞥見扉頁之上幾字,雙眼微瞇。

  “沅湘,所學(xué)駁雜,難取其精,需知貪多未必是治學(xué)之道。”

  靜香匆忙起身對他一禮,兩頰梨渦淺淺。

  “先生提醒的是,只是,學(xué)生資質(zhì)駑鈍,唯有一點長處,不善加利用,實在可惜?!?p>  “是嗎?”

  東方燁不解,文昊心中亦如此,靜香轉(zhuǎn)身在書案前坐定,鋪紙研墨,提筆落字,不帶絲毫遲疑。

  約莫半刻工夫,靜香寫就整整三頁,待墨跡干透,她捧到東方燁面前。

  “學(xué)生年幼,見識淺薄,記性卻好,讀過之書皆能記下,便生出貪心不足,無論什么都想多學(xué)一些,讓先生見笑了。”

  紙上字跡端方中正,東方燁眸色漸深,抬手去接,文昊卻先一步搶過,細細看來,眼中盡是驚異。

  “你這等記性,不去學(xué)醫(yī)實在浪費。”

  掩口輕咳一聲,東方燁并不理睬文昊,只將手中一直握著的物件遞在靜香面前。

  “如此,沅湘將此書拿去,倒也不算貪多?!?p>  “謝過先生?!?p>  靜香接過書冊,但見扉頁上書兩字,酒經(jīng),字體筆走龍蛇,狂放不羈。

  再抬頭,東方燁已轉(zhuǎn)身而去,文昊將她所書折好收入懷中,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

  “小娘子,同我打個賭如何?”

  “說來聽聽。”

  文昊右手掌心向上,伸到她面前,唇角勾起。

  “三個月時間,若你能將這一冊脈經(jīng)全數(shù)背下,我便替師父做主,把這書送給你,如何?”

  靜香點頭,同他擊掌。

  “成交。”

  腹內(nèi)終覺饑餓難耐,果匣子盡空,靜香去馬場牽了雪團,摸著它滾圓的肚皮,搖頭嘆道。

  “書中自有黃金屋,卻無點心果腹。”

  文昊在一側(cè),皮笑肉不笑。

  “明日我補給你。”

  “不必,文公子記得你我約定就好?!?p>  牽著雪團踱出山門,靜香忽有一問。

  “寒癥入體,當(dāng)真如此煎熬?”

  “寒邪盤踞臟腑,虛耗根本,經(jīng)年累月,病患身體孱弱,五內(nèi)皆受損。”

  文昊神情嚴(yán)肅,片刻之后,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此癥并不難解,便是以指法按壓我今日所說的三處穴位,也可有所助益。“

  “如此,受教了,再會。”

  山腳已近,靜香翻身上馬,對文昊一拱手,打馬而去,塵土掀了他一頭一臉,他掩口輕咳,唇邊又作一絲似笑非笑。

  “咳咳…小娘子原是個有仇必報的性子,我記下了,來日方長,我們走著瞧。”

  回返錦城,午時二刻已過,街道之上行人絡(luò)繹,靜香下馬步行,牽著雪團踱進城西通和巷,謝宅大門半開,她一路入內(nèi),無人阻攔,卻有人側(cè)目,低頭耳語。

  安置好雪團,靜香已是餓得過了勁,并不急著回霽云齋趕飯點,卻是往聽雨軒尋清靜,她懷中兩冊新得的書炙手可熱,恨不得立刻看個過癮。

  庭院之中芭蕉滴翠,綠竹亭亭,安靜如昔,大門卻是敞開,靜香快走入內(nèi),隱約聽得幾聲壓抑的低咳,迎面而來的墨香之中,混著幾分苦澀的湯藥味道,轉(zhuǎn)過書架,她尋到清靜,也尋到一人。

  謝家康坐于桌案前,如往常一般,執(zhí)筆而書,并未回頭,

  “阿晉,我不覺得餓,午飯且再等等?!?p>  靜香上前,立在一側(cè),看著他落筆仔細,字字端方,眉眼不覺彎作月牙。

  “少爺,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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