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冰花
芫沐此時才看得真切,跪在地上的人不是那死去小高服侍的貴公子,還能是誰?
“喔,原來是小人手段。我說怎么會讓一個身手如此差的家仆上臺搶奪珠子呢?”站在一旁的阿樂看清那人的面容也頓時醒悟過來。
站在跪地求饒的人面前,梁信卻昂著頭不為眼前的人所動,只見他偏頭向身旁的小廝說了一句話。原先在遠(yuǎn)處戍守的士兵立馬簇?fù)砩蟻?,愣是將渾身濕漉漉的公子哥整個人給扣押了。
“大人饒命啊。小人不敢啦,小人不該拿大人的烈焰紅珠耍小心思。都怪小人的不軌之心,才引得烈火焚身?!蹦莻€公子哥害怕極了,即便手腳不得動彈,口中也還在拼命挽救自己的小命,“梁大人,求大人放過我一命,烈焰紅珠還在泉水之中,再不打撈起來,冰雕花就要沒了?!?p> 這邊正說著,冰湖泉底頓時發(fā)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長鳴聲,鳴聲刺耳,似要刺破黑色的天空,聲音遠(yuǎn)揚,引得包括冰湖泉在內(nèi)的整個廣城百姓頭暈?zāi)垦?,五臟六腑似要破裂。
大伙為了免受鳴聲帶來的不適感,不由自主地捂耳閉目。阿樂掩耳閉眼仍舊被這長鳴聲引得頭暈站不住腳,內(nèi)臟似要嘔出,但又擔(dān)心旁邊的芫沐姑娘還是勉強地睜開了雙眼。
阿樂只見身前的白衣女子穩(wěn)穩(wěn)地站著,似乎絲毫不受影響。
又瞥見遠(yuǎn)處的梁信神色如常,既不需掩耳也不需捂眼,此時正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勢,將冰湖泉中掛著晶瑩石頭的木桿接二連三推倒進泉水之中。
阿樂還在思忖梁信為什么要把木桿推倒的時候,只見身前的白衣女子輕步邁出,亦如方才梁信的動作一般,將冰湖泉另一邊的木桿推倒入泉水之中。
“姑娘!”阿樂不禁叫了起來,對方卻沒有反應(yīng)。
只見芫沐和梁信二人最終將最后木桿推入水中。頓時之間,阿樂覺得耳邊的長鳴聲逐漸變小,最后消失不見。冰湖泉中的人也才從這刺耳的鳴聲中回過神來。
“小姑娘的速度真快呀。”梁信看著木桿落入水中,轉(zhuǎn)頭看向身披白色斗篷的年輕姑娘。
芫沐微微笑著,“梁大人的夸獎芫沐不敢當(dāng)。論速度,冰湖泉中的高手多如牛毛?!?p> 梁信將芫沐上下打量了一番,“這論速度你自然是比不上大多數(shù)人,但說到內(nèi)力,恐怕沒有人能比得上姑娘你?!?p> “內(nèi)力?”
“芫沐姑娘酒樓辦得不錯,內(nèi)力也確實異于他人?!绷盒诺拿嫔细‖F(xiàn)一絲敬佩。
芫沐正要開口,阿樂過來了,“芫沐姑娘,你沒事吧?!?p> 話音剛落,只聽冰湖泉的人群喧囂四起,將大伙的目光重新聚在泉水之中。
只見水中發(fā)出五光十色的光芒映入無邊的天際,水中涌起層層巨大的浪花。一塊塊晶瑩剔透的石子在水中交相輝映,如放置在四面八方的鏡子互相分享世間無邊美好的光芒。緊接著,一朵朵層次分明、栩栩如生的花朵生長而出,一眨眼的功夫,白如凝脂的冰雕花次第綻放,裝飾了泉中人們原本黑如無窮的眼眸,陶醉了泉中人們的心魂。
即便是曾經(jīng)見過好幾次,廣城百姓還是會被此時的美景深深吸引,再也挪不動目光。
“姑娘。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花!我阿樂此生見到此景,死也心滿意足?!卑纺坎晦D(zhuǎn)睛地盯著水中央如白衣美人般清新脫俗的冰雕花。
芫沐也沒想到原來傳說中的冰雕花竟是如此攝人心魂。
冰雕花盛開,光芒變換萬變,不知從哪兒吹來絲絲清風(fēng),引得薄如蟬翼的冰雕花瓣相互碰撞,發(fā)出叮鈴鈴的響聲。突聞錚錚琴音,緊接著有一女子哼著悅耳的曲子似仙子下凡,從高處緩緩落到冰湖泉前的臺子。
只見那名女子白裙飄飛,白紗捂面,凌波微步至古琴前。不知從哪兒竄出一隊樂師,分站在那女子兩邊開始吹笛奏樂。
“梁大人好安排。大人費心在這冰雕花盛景做這一番歌舞布置,難怪廣城上下無一不喜歡大人。”芫沐轉(zhuǎn)頭向梁信說道。
梁信嘿嘿一笑,面對夸獎也絲毫不謙虛道,“當(dāng)然。為了廣城大伙能夠有新鮮玩意,我也確實費了不少功夫,不然我這生意還要怎么做下去?”
“做生意的方式有很多種。不知道梁大人可有聽說過小女子的生意呢?”
“芫沐姑娘果真直率。不過,梁某對小姑娘的生意并不感興趣。還望姑娘另謀他處。”梁信個子矮小,卻是冷漠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芫沐雖然聽到梁信的拒絕感到幾分失望,但面上不做變化,畢竟這次來廣城的目的不是梁信。芫沐看對方?jīng)]有合作的意思,也只好作罷,只是行了行禮,“既然大人沒有意圖,芫沐告退。”
梁信這邊倒是對芫沐爽快地離開感到有些不痛快,但臉上也是沒有絲毫地展現(xiàn)。
芫沐和阿樂又回到了先前冰湖泉附近角落歇息的地方,一邊欣賞著歌舞一邊繼續(xù)吃著點心和酒水。
“姑娘,你跟梁大人可是結(jié)交上了?”阿樂還記得剛剛芫沐和梁信的默契配合,覺得面前的小姑娘左右逢源,未來前途光明。
“怎么可能?梁大人是什么人?怎么會是我小小掌柜就能結(jié)識的人呢?”芫沐自嘲道,這話確實是真的,但芫沐總覺得她以后一定會再見到梁信,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在芫沐二人休息的地方還有幾處在談天說笑。
“姑娘,你聽到了嗎?北城那邊有人在街上鬧事,說要讓當(dāng)今圣上懲治榮非榮大人?!卑氛f道。
“可知事情的緣由?”
“這倒沒有人能說出一二。不過這幾年都說榮非榮大人為官作威作福,傷害百姓。想來跟這脫不了干系?!卑反鸬馈?p> 不知多久,天空泛起魚肚般的白,曲終人盡,冰雕花只盛開一夜,便匆匆收斂枯萎,只留幾支發(fā)黑的枝椏在泉中。只見衣著華麗,裝飾明艷動人的二三人打著微亮的燈籠,在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一個個的腳印。
“幾位留步!我家姑娘找?guī)孜挥惺??!币粋€身穿灰衣的男子突然攔在這幾人面前行禮說道。
被攔住的幾人看到眼前男人的面容先是驚訝,后是了然,“竟然是你?!?p> 其中一位身穿白裙,眉心畫有紅花的人走上前,“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