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時候回地府?”
李擇喜垂眸一笑,眼中有些揶揄的意味,道:“如何?”
勒允歌撐著僵硬的身體靠在樹上,笑的痛苦且掙扎,冷臉看著她,紅唇輕啟道:“我還沒有找到他?!?p> “你的事和我沒關(guān)系,我回地府也不需要你的命令?!崩顡裣搽p手環(huán)胸面朝著勒允歌站定在閃耀的蒼穹之下,在黑暗中她的瞳孔閃爍著低沉浮動的光,似乎是在警告。
勒允歌道:“你會回去的?!?p> 李擇喜道:“嗯?”
勒允歌僵硬的低著頭從懷中取出了一根掛著鈴鐺的紅繩遞給了李擇喜,看著面前之人終于泛起怒色的面容開始放肆大笑,勝券在握道:“你找不到我要的人,我卻能夠找到,李擇喜啊李擇喜,你說你是不是一個廢物?”
話音剛落,勒允歌面色一僵,低頭看向掐在自己脖頸之處的手,李擇喜瞇著眸子逼近他的耳畔將勒允歌死死的抵在樹上,青筋抽動指尖泛白,李擇喜唇齒輕啟隱忍著怒意,沉聲道:“她在哪?”
勒允歌揚唇一笑,一字一頓道:“她死了?!?p> 李擇喜看著勒允歌從不甘拜下風(fēng)的模樣氣笑了,道:“你是在威脅我?”
“當(dāng)然?!崩赵矢璨豢芍梅竦牡皖^看向李擇喜更加用力的指尖,低聲道:“你殺不死我,我不是鬼魂更不是死尸,我是自己造出來的最完美的我,不只是你殺不了我,冥王殺不了我,妖府的,人府的哪怕是天府的神明都殺不了我,你有的可以幫我找到我的愛人,而我有的卻能夠幫你造成一個愛人,就像我一樣不死不滅永世長生?!?p> 李擇喜聞言緩緩松開手,看著指尖緩緩干涸的血跡和片刻恢復(fù)如初的勒允歌,李擇喜眼底沒有一點詫異相反是意料之中而涌出的無可奈何。
她的確殺不了勒允歌。
勒允歌伸手按回了自己有些松動的脖子,朝李擇喜走進了幾步,道:“我見過那女孩,不算太漂亮但是對你可以說是一往情深就像當(dāng)初的我一樣,所以我理解她我想幫助她,可同樣的我也需要你的幫助,強者之間才不會自相殘殺而是合作共贏,是吧,李大人?”
李擇喜回眸看向攀附在勒允歌肉身上巨大的血色魂魄,抬眼低笑出聲:“千蟒戰(zhàn)神還真是聰慧過人啊?!?p> 勒允歌聽著李擇喜的話面色微僵,抬起指尖攏起發(fā)絲,笑的莞爾。
“你怎么知道。”
“或許是自以為偽裝的太好。”
千蟒低笑道:“當(dāng)然以為無懈可擊。”
兩人話語交鋒頗有些步步為營的小心謹慎,李擇喜無暇去顧及千蟒眼中的打量,看著面前燃起的星河璀璨不由得想起江至的話,收回思緒李擇喜拂袖提步,千蟒見狀高聲喚住了她。
“李擇喜,你必須要幫我找到他?!?p> 李擇喜嗤笑道:“找一個親手砍下自己頭顱的人,你的執(zhí)念究竟是什么?”
千蟒看著李擇喜孤傲驕縱的背影,瞳孔布滿血絲,偏執(zhí)的可怕,李擇喜只聽到身后傳來一道聲音。
“我也要親手砍下他的頭,向我賠罪?!?p> 李擇喜低聲道:“千蟒,你已經(jīng)砍下過他的頭了,在那次你慫恿他起兵謀反的時候,就已經(jīng)砍下過了。”
千蟒聞言一怔,聽著李擇喜的話緩緩的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指尖,不知從何處溢出的鮮血流淌在她的身上,她抬起手摸著自己的臉,好似擁抱一般摟住了自己的頭顱,垂眸細嗅,似乎在懷念又似乎在哀悼。
“是啊,我已經(jīng)砍下過他的頭了,我把我的頭又放在了他的身上.....我不需要我自己的頭顱...”
看著漸漸衰敗的肉身,千蟒伸手取下發(fā)髻仍憑自己像一個孤魂野鬼一般垂著頭,隨即一頭撞向了身后那顆通天的梧桐樹,李擇喜聽著千蟒的悶哼聲停住了步子,她沒有回頭卻似乎能夠看到身后那具垂死在樹下的尸體,華麗而可怕,幾分無奈的搖了搖頭,李擇喜低頭看向手中的紅繩,面覆神傷。
鳴薇之死,是李擇喜心中一塊無法愈合的傷。
那是一年盛夏。
晚春隨風(fēng)而過,初夏隨陽而來,一場濃重的春夏之雨席卷了春臨水鄉(xiāng)的每一個角落,破曉之時云霧未散,初生的蓮葉還在藕河之中搖曳,卻早已有采藕人家入了水。
“鳴薇姑娘,今日怎又如此晚來采藕啊?”劃船渡客的樵夫方才送走最后一位船客,抬頭瞧見夜色濃郁便靠岸泊船,掛起麻繩之時便看見那位清秀的姑娘穿著一襲輕紗徐徐而來。
鳴薇聞聲笑道:“楊伯,若是白日,這藕河之中采藕之人數(shù)不勝數(shù),我可是爭不過啊,倒不如晚些來看看運氣,多摘幾個蓮蓬也是好的!”
楊伯當(dāng)即泊好了船,應(yīng)道:“你說你這小姑娘,采藕人家哪有不會水的啊,不過我得先告訴你啊,這幾日下了不少雨,這藕河的水位可高了不少,別說藕節(jié)了,蓮蓬恐怕你都夠不著,你可得當(dāng)心點,別落了水了?!?p> “好啦,我知道啦,謝謝楊伯,早些回家歇息吧,替我跟楊嬸道聲好啊?!兵Q薇背起竹筐,攏發(fā)一笑。
楊伯倒是高興得點點頭,樂呵道:“那行,你小心點啊,改天來楊伯這吃飯!”
鳴薇輕笑頷首,朝著離去的楊伯招了招手,隨即背過身走向岸邊。
一株蓮蓬生的茂盛,鳴薇見狀倒是意外之喜,正欲伸手勾著那株蓮蓬之時,身后卻傳來陣陣陰風(fēng)和奇怪的聲響,細碎的腳步聲和壓抑的抽泣聲。
鳴薇聞聲頓時有些害怕,傳聞藕河一帶常有人失足落水,此后化為水鬼留于水中,待到有人經(jīng)過藕河,便將那人拖入河底,生吞活剝。
鳴薇警惕的環(huán)顧四周,只見樹叢之中竄出一團雪白之物,在看見鳴薇之時停下了雙腳,豎著耳朵朝著她眨眨眼,隨即奔奔跳跳的離開了。
“原來只是兔子啊.......”鳴薇頓時松了口氣,安慰自己不要想多,挪了挪步子,伸手夠住了那株茂盛的蓮蓬,鳴薇心中一喜,正欲摘下蓮蓬之時,腳邊泥濘,她沒有站穩(wěn),拽著那枚蓮蓬便落入了藕河之中。
“救命?。【让。【让。 ?p> 夜靜之時,一道女人的求救之聲劃破了夜空。
“吵死了。”李擇喜聽著不知道從哪里傳來呼救之聲心生厭煩,嘴里暗罵一句,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前滿臉恐懼正欲逃脫的水鬼。
方才她便看見那女人在岸邊摘蓮蓬,也不知道拽個麻繩免得落水,如此便罷了,一個采藕的女人,居然不會水,真是沒事找事純屬吃飽了沒事干。
猶豫片刻之后,李擇喜皺了皺眉,隨即拂袖離開,那水鬼是劫后余生,朝著藕河方向感激的拜了三拜:“多謝姑娘落水救命之恩啊,放心,下次老子絕對不吃你.......”
藕河之中,那落水的蠢女人已經(jīng)沒入水中,只有腰間一抹飄紗浮在水面,李擇喜掩面認命,隨即一躍入了水中,不過片刻便橫抱著鳴薇出了深水。
許是剛剛夜色模糊,如今她倒是看清了鳴薇的面容,幾分清秀的標致模樣,瘦弱嬌小。
李擇喜不由得一笑,輕聲道:“怪不得連個蓮蓬都拽不下來,夠傻的。”
鳴薇在夢中瞧見自己深夜入河采藕,卻不慎跌入水中,掙扎之時她看見一位身著紅袍的女子救了自己,那女子生的極為絕色,在河水波瀾之中攝人心魄的讓人悸動。
面紅之際,鳴薇掙扎起身,只見自己身處陌生之處,床榻邊的木桌上擺著一碗粥,一個身著紅袍黑發(fā)如瀑之人面朝屋外,靠在門框旁背對自己。
“你......你是誰啊.....”鳴薇眨眨眼。
李擇喜聞聲回首,懶懶的看了鳴薇一眼,嗓音有些沙啞,柔聲道:“醒了?。”
等到看清面前之人的容貌之時,鳴薇不可思議的捂住自己的嘴,難道,她做的夢不是夢,她真的落水了?。?p> 小臉糾結(jié)片刻后,鳴薇突然想到什么,支支吾吾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鳴薇無以為報只得......”
“以身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