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瑞生雖然求醫(yī)心切,可是當(dāng)他看到躺在床上血染鋪蓋的許神醫(yī)忽然圓睜雙目看著自己的時候,也不由得有些吃驚。他右腳往后一退,離開床有些距離了這才定住了神,回頭看了看馬順。馬順也瞧出了許神醫(yī)的異樣,他早已來到了于瑞生的身邊,伸手拉住了他的披風(fēng)輕輕一抖。于瑞生回頭朝他一看,看到馬順對他略微點了點頭,心里雖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不過有馬順在身邊他也安心了許多。
而床上的許神醫(yī)又是一陣咳嗽,圓睜的雙眼也也閉了起來。
店里的伙計來福一直站在門口,剛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當(dāng)他看到許神醫(yī)閉上眼睛的時候先是嚇了一跳,隨即三兩步來到床前,也顧不得害怕了,抓著被子外面許神醫(yī)的手呼喊起來。
于瑞生和馬順也趕忙俯下身子,眼睛緊盯著床上。來福連著呼喚了幾聲,只見許神醫(yī)這才又慢慢睜開了雙目。他用手指了指于瑞生,嘴角囁喏著,似乎用了好大的勁才從喉嚨里擠出一絲微弱的聲音,他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可是姓于么?”
于瑞生這下更覺得奇怪了,此人無緣無故怎知道自己名姓,他剛要動問,站在身后的馬順卻先發(fā)話了。他微微一笑說道:“不知先生如何知道此人姓氏,不過既然相知也算有緣,我等冒雪前來正為先生。只是先生身有鮮血之傷,不知發(fā)生什么事故?”
“就是剛才……”伙計來福剛開口說出幾個字卻被許神醫(yī)打斷了。他仍然是顫巍巍地輕聲說道:“我昨日已知你們要來,不曾想……”他仍然抬頭看著于瑞生說道:“令尊的癥候請細說與我,我我好對癥下藥!”
于瑞生也是醫(yī)父心切,而且眼前之人傷勢如何他也并不知曉,聽到此人讓他說父親的病癥,也算正中下懷,遂一五一十將父親于鐘海的病況詳細解說。許神醫(yī)邊聽他說邊微微點著頭,等于瑞生剛一說完他就叫伙計來福紙筆來。來福趕緊又下樓去柜臺上找來了紙筆鋪好了放在他的面前。許神醫(yī)把右手從被子里拿了出來,三人一見都大吃一驚。只見他滿手的鮮血,淋漓往手腕處直淌下來。就在三人驚訝未定的工夫,許神醫(yī)拿起筆在紙上寫了起來,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就聽見紙張的沙沙聲。忽然他把筆一橫,左手往心口一捂,嘴里“啊”的一聲。只見他雙目圓睜徑直朝后倒了下去,等倒在床上之后便再無動靜。
“啊呀!”伙計來福知道不好,嚇得大叫一聲就往外跑。于瑞生也沒有見過如此陣勢,他也驚得心頭撲撲直跳。好在馬順見多識廣,他伸手在許神醫(yī)的鼻子上試了試,確認已無鼻息,他站起身來往后挪了兩步。
于瑞生此時也站起身來,雖然心里有些害怕,還是仍不住往床上看去?!榜R兄”他拉著馬順的衣袖說道:“現(xiàn)在怎么辦?”
“真是意外,也不知是何人所為馬順嘆了口氣說道,忽然他眉頭一皺眼睛轉(zhuǎn)了兩圈自言自語道:“難道是……”
“是什么?”于瑞生說道,雖然馬順說話的聲音不大,他還是聽見了他的話。
“沒什么,好了不說這個了”馬順伸手把床沿邊許神醫(yī)剛才寫的那張紙拿在了手里,他看了看知道是一張藥方,就把那張紙遞給了于瑞生說道:“雖然許神醫(yī)已死,不過好在我們已有藥方,也算幸運,只是不知這藥方是否真有效用!”
他們正說著話,忽然聽到樓下一陣喧嘩。于瑞生把那張紙趕緊疊好放入袖口,二人轉(zhuǎn)身出了房門直奔樓下而來。
剛到二樓樓梯口就看到客棧掌柜的劉大真正來到樓梯下面,后面跟著一群伙計,眾人吵吵嚷嚷簇擁著要往樓上而來。
“劉掌柜”馬順沒等他們上樓就在上面喊住了他。劉大真抬頭一看,認得是馬順,只是身邊跟的這個年青人卻不認識。他也止住了腳步,朝上一拱手說道:“馬爺來了!”
“嗯”馬順應(yīng)了一聲也朝他一拱手。
“這位是?”掌柜的劉大真看著于瑞生問道。
“在下于瑞生,與馬兄至交!”于瑞生也拱手一禮。
“原來是于爺”劉大真點了點頭。
三人正在寒暄,剛才跑出去的伙計來福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往樓梯上登了兩級來到了三人中間,滿臉焦急地說道:“掌柜的和二位爺別光顧著說話,快上樓看看吧!”
聽來福這么一說,劉大真才猛然一抬頭,嘴里“啊呀”一聲,隨即“噔噔噔“直奔樓上,后面的伙計也都順勢而上,于瑞生和馬順腳下一動閃開了道。
“掌柜的快來!”來福在前面引路,劉大真隨著來到了許神醫(yī)住的客房,于瑞生和馬順也一同陪著。
劉掌柜今年將近五十歲,年輕時也曾走南闖北,算的上是見多識廣,所以他看到眼前的情形倒還算鎮(zhèn)定。他簡單查看了一下屋里的情形,又轉(zhuǎn)過身來向來福詢問當(dāng)時的情況,來福把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向掌柜的劉大真講述了一遍,于瑞生和馬順直到此時才把事情的經(jīng)過略知一二。
原來今天是五里亭一年一度的社火廟會,尤其是今年,不知從什么地方來了一個雜耍班子,已經(jīng)在周邊市鎮(zhèn)演過幾場,據(jù)說一個個手段了得,今天也正好來到五里亭。整個鎮(zhèn)上的人都想親眼目睹一番,雖然今天大雪壓枝,不過幾百年的傳統(tǒng)卻是不能改的,所以一大早都跑去瞧熱鬧去了。
“哎呀,我說怎么路上沒有一個人呢,真是人急心亂!“馬順聽他這么一說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說道。此習(xí)俗原本馬順是知道的,只是今日事出著急早已把此俗忘記。
昨日清溪村的郭煦郭同春到五里亭有事,正好遇到來安客棧的掌柜劉大真,偶然說起許神醫(yī)就住在店里,郭煦與馬順和于瑞生都私交甚好,聽說有醫(yī)術(shù)高明之人就想到了于瑞生的父親于鐘海,故此和劉大真相約明日相訪。這也正是劉大真和店里伙計來福所說的話,因為他是新來沒多久就留他看店,來福雖然心里極不情愿也無可奈何。劉大真把此事也向許神醫(yī)說明,一向不茍言笑的他聽說于爺?shù)拿志购鋈婚g面帶笑容,二人約定好就各自安歇了。
第二天,店里的人不論是伙計還是住客都出去瞧熱鬧去了,只剩看店的伙計來福和樓上的許神醫(yī),連街上都空無一人。
來福一個人無聊,不時扒著門框向外張望,心里不停地抱怨掌柜的不近人情,要是能讓他一起去看個熱鬧該有多好。閑來無事他只好生好碳火搬個小凳坐在門口看雪。
快到晌午時分,正坐在門口打盹的來福忽然被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驚醒了,他抬頭一看,十幾個身穿黑色披風(fēng)戴著黑斗篷人正從大路上朝店門口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