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婉丫頭
過不多久,凌葭抓了藥回來,并拎回來一位大夫,直接帶到了韋榮琰的面前。韋榮琰對凌葭說到:“先吩咐人將藥煎上,然后你也去收拾下自己吧?!绷栎绺I硗肆顺鋈ィf榮琰又接著吩咐屋里的其他丫頭去內室告知二太太,大夫到了。
大夫已近天命之年,剛剛一路被個小丫頭拎著跑過來,險些一口氣背過去,好一陣子才喘勻了。只因來的是知州衙門,心里有氣本就不敢言,何況面前這位年輕的男子不怒自威,心里的這點不忿之氣也給嚇得消弭殆盡,惟俯首聽命,放輕腳步跟著眾人去到內室。
大夫診過脈息之后,不曾理會屋里的眾人,直接向著韋榮琰陳情:“這位姑娘寒氣入侵較深,損及臟腑,且姑娘身子早前應是已經(jīng)虧損過,雖經(jīng)過精心調理,然已有了病根,所以若有寒氣引發(fā),便會里應外合,病勢兇險,幸此次還不曾侵入心脈,這可謂不幸中之大幸?!?p> “可有危險?”
韋榮琰面容冷峻,大夫小心翼翼地接著說:“這不好說。剛剛抓回來的解表散熱的湯藥先服一劑,發(fā)散發(fā)散,我這里再重新開個方子,隔兩個時辰之后再服用,此間姑娘或可出現(xiàn)頭眩神迷,胡言亂語,切不可掉以輕心,要不停地用熱帕子擦拭額頭、胸腋,以及時散熱。
大夫頓了下,看了看韋榮琰,才大著膽說:“若,一直高熱不退,則不容樂觀,時間長了就算能保住性命,大多也被燒成癡傻了;若是體熱能夠退下去,姑娘陷入昏睡,到那時反而不用擔心,讓她睡足就好,以便恢復元氣?!?p> 大夫的一番話又將眾人的心緊緊地揪了起來,容氏早無心他顧,只攥著婉丫兒的手哭個不停。
韋榮琰抿緊了雙唇,將大夫帶至外間書案前,備上紙硯令其寫藥方。
不想?yún)s看到了自己為玥姐兒親書的字帖,和滿滿的臨摹的手稿,形神兼?zhèn)洹_@丫頭如此充滿靈氣,此刻卻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韋榮琰的心里更是揪疼不已。
不一會兒,大夫寫好了方子告退,韋榮琰便差了長隨來福將大夫送回去,一并抓藥回來,恰凌葭端了藥碗進來,向他福了福身,便走入內室里去。韋榮琰跟著走了兩步突又頓住,在他眼里,花其婉就是一小丫頭,但他一個男子進入女子的閨房總歸不好,便只在外間煎熬著,默默地守護著。
不多久,凌葭便又疾走出來向他回稟:“主子,姑娘此刻牙關緊咬,不省人事,喂不進藥去,主子——”
不等聽完,韋榮琰便抬腳轉過屏風進入內室,只見彤管攬著婉丫頭的頭,容氏哭著喚婉丫兒,藥匙放在嘴邊,人卻毫無反應。
韋榮琰一個箭步上前,讓彤管躲開來,他在床榻邊上坐下來,將花其婉抱在懷里,花其婉似乎感受到了那熟悉的力量,便在他懷中蠕了蠕,尋找一個更安全的所在,口中喃喃叫著小叔。
韋榮琰收了收手臂,另一只手輕輕捏著她的下頜,溫聲說:“丫頭乖,張口把藥喝下去,很快你就會好起來的,相信小叔,嗯?”
花其婉似乎聽到了小叔的話,慢慢張開口,容氏擦干眼淚,剛把藥喂到花其婉的嘴邊,花其婉便皺起了鼻頭,將頭扭開埋在韋榮琰的臂彎里。
韋榮琰見狀,從容氏手里接過湯匙,喂到花其婉的嘴邊,哄到:“丫頭,乖,把藥喝下去,小叔答應你,等你好起來親自教你習字,可好?”
許是習字在花其婉心中太過重要,這句話竟然讓她乖乖地把藥喝了下去。
韋榮琰放下藥匙,細心地替她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藥漬,輕輕地將她放平躺好,蓋好薄被,吩咐凌葭照著大夫的話去照料花其婉,便與容氏點了點頭,退出內室。
容氏見到婉丫兒對韋榮琰這么熟悉,這么親昵,心里隱隱有些不安,這才想到,韋榮琰怎么突然降臨此地,他不是在御前的紅人嘛,想著心事,也便跟著韋榮琰來到了外間,兩人分賓主坐下,吩咐丫頭送上姜茶來。
容氏道:“七爺見諒,適才怠慢了,先用一盞姜茶,祛祛寒。”
韋榮琰回到:“二太太,不用客氣,叫在下景云即可。”說完不再寒暄,揭開杯蓋,慢慢將茶用完,看到容氏欲言又止,便正色道:“二太太,有什么話盡管問,除公務外,在下定會知無不言?!?p> “那好,我便直說了,若有不當之處,還請多多見諒。”韋榮琰比了個請的手勢,容氏接著說,“敢問七爺為何突臨此地,可是與我家二爺有關?”
“這僅是一部分原因,皇上早已接到花知州上呈的防御汛期的折子,很是重視,最近又接連接到此地折子言兩個多月來雨水不斷,尤其是近幾日,每天皆是八百里快奏,連日暴雨,恐有洪災,這才派遣在下前來視察情況,并協(xié)助防洪抗災。還好,一路疾馳不曾耽擱,恰好趕上搭救三姑娘,三姑娘乃玥姐兒的閨中好友,我若不出力,玥姐兒知道定會怪我的?!?p> 聽他如此說,容氏這才想到這層,想來婉丫兒肯定是因為韋榮玥的原因才跟他熟識的,凝重的臉色緩和了些。
看到容氏的表情,韋榮琰也才知道婉丫頭這般天真爛漫,心地純凈,那是由來有自。容氏此時心里想什么,他也很清楚,他不能讓這顆懷疑的種子在容氏心里發(fā)芽,那還真是褻瀆了這樣美好的孩子,他只是想守護好她,讓她一生快樂足矣。
于是不等容氏見問,他便坦誠地說:“玥姐兒是在下的胞妹,年且尚幼,我在她面前如兄如父,很多事情為她周全已然成為習慣。婉丫頭與玥姐兒情同至親,在我心里,也便把婉丫頭當作了親人,以后若遇到什么事情,也會不余遺力地替她辦好,還望二太太不要責怪在下多事才好?!?p> 這樣一番懇切之語,消盡了容氏心頭的疑慮,心情一下輕松起來,連韋榮琰的稱呼由“三姑娘”變成“婉丫頭”都沒有覺得異樣,親人之間自然稱呼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