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鳳鳴峰,天地逐漸開朗,一座座山峰鋪展開來,蔚為壯觀。
不過,青鸞的冷漠,鳳棲霞的無情卻深深地刻在秦玉心里。
在這一刻,他甚至懷疑鳳棲霞在安陽鎮(zhèn)上救他三次,真是“陰謀”不露。
此后還有誰可相信?
就連眼前有著救命之恩的宗主,秦玉也是警惕萬分。
“往后回了素瑤,一切照舊,日后宗門定有重用你的時候?!?p> 南虛的話讓秦玉陷入一片沉思,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可這種輕描淡寫的過去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盡管宗主出手已是莫大的殊榮,秦玉心里仍有不甘。
差一點身死魂消,最為可恨的是青鸞詭異多變的心思,如同看待螻蟻般的漠視,這一切秦玉敢怒而不敢言。
“弟子領命?!?p> 經過又一連串的曲折,秦玉的修養(yǎng)、心機都深沉幾分,至少在宗主面前,在這洞徹肺腑的眼神之下,尚可招架。
“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極了,不過,入了宗門,當以門規(guī)為先,切忌不可意氣用事?!?p> 聽到這里,秦玉心里不禁啞然失笑,門規(guī)他自是清楚得很,可惜規(guī)矩只是強者的法則,然后笑到一半,他臉上的表情僵硬起來,這話中之意,莫非是指他靠著青鸞走后門在先,便是犯了門規(guī),這……
秦玉越想越混亂,自己似乎焦慮過度,可是這并不是他能自主控制的。
南虛輕輕一揮手,秦玉轉瞬間消失,便是回到了素瑤峰雜役竹居內,平靜安然,手段之高明,秦玉也不得不感嘆這一宗之主果然高深莫測,比那老婆子的陣法強上百倍之多。
送走秦玉后,南虛并未返回華陽峰,轉而去了神越峰。
神越峰峰頂思未洞,千年來一處禁地,相傳神越祖師紫陰便坐化在此洞中。
而這時,南虛整頓著裝,即使流云寶衣并無褶皺,他還是縷了縷袖角,毫無疑問,高貴尊榮的宗主此時竟也有幾絲心虛。
恭恭敬敬的踏入洞中,光線隨著空間不斷折疊,全部匯聚在一方紫青蒲團之上。
“老祖,鳳鳴峰一事已了,應命之人也安排妥當,下一步還請老祖指示?!?p> 蒲團之上,是一老者。
他雙眼緊閉,兩鬢斑白,眉宇間雜著愁苦,一身素衣著身,倒顯樸實無華,只是那隱約的氣息,旁人斷然以為他已經駕鶴西去。
“好!”滄桑耳語回震在這片狹小的山洞里,南虛不曾起身,依舊跪在地上,聽候老祖指示。
“千年時光,悠悠我心,剃塵除蕩,思未知見?!?p> “一切照舊,但那青鸞實屬異族,不得不防。”
“弟子謹遵老祖之命?!?p> “好了,去吧!”
南虛退出思未洞,緩緩舒了口氣,即使他是一宗之主,面對這等千年老怪,仍不得不提心吊膽。
……
竹居內仍是花木相間,陰影斜亂,一去幾日,再得復返,恍如隔世!
秦玉久久的佇立在院子里,一動不動,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一切,生怕這是一個恍然即逝的美夢。
日頭西移,黑影愈發(fā)濃郁。
秦玉已經站了兩個時辰,苦等著許道靈,卻不見蹤影。
唉!命運從不示人明悟,秦玉不知道許道靈已經被送入幽寒煉獄中的煉魂獄,顧名思義,便是磨滅神魂,銷蝕靈魂之苦。
靜默,仿佛是秦玉永恒不變的主題,星疏月薄,愁云正酣。
叮!似乎銀針落地的細微聲響,秦玉朝著院子墻角看去,卻見一道白衣人影,臉上遮著面紗,看不真切。
似乎沒想到院子里早有人在,來人驚訝了一息,縱身想要逃去。
可惜秦玉哪里會給她機會,一個魔虎騰躍,雙手化為虎爪,借墻一踏,猛地一抓,便將來人勾回。
抓住胳膊,巨力瞬間催動。
“??!”
這一聲慘叫將秦玉驚醒過來,這才發(fā)覺眼前的竟是一女子,手臂柔軟無骨,散發(fā)縷縷芳香。
唰!迅速摘下面紗,秦玉便陷入愁思不解。來的竟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江凝芝。
“你來這干什么?”
秦玉輕聲問道,眼睛卻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確是敏感時期,怕又是什么禍事。
“我來取回我妹妹的東西?!?p> “你妹妹是?”
秦玉迷糊了,這怎又遷出個妹妹來??!
“難道許道靈沒和你說過嗎?”言語間盡是諷刺挖苦,江凝芝卻毫無認錯的意思,反倒是有些火氣。
秦玉不言,這又關乎許道靈何事?
竹居僻靜,二人皆無語,透出幾分幽寂。
江凝芝站起身來,緩緩的進了許道靈的房間,步履從容,仿佛秦玉才是外人般。
秦玉進入房中,眼前卻是一亮。這段日子以來卻是第一次踏入這間屋子。屋中布置實用,簡潔大方,一張床鋪,兩張桌子,并一套瓶瓶罐罐,如此倒是符合許道靈的性格。
只是墻上掛著的畫像,那女子竟與江凝芝有幾分相像。
秦玉從來不知道,許道靈也有愛慕之人,一直覺得他看透了世事,本不該為情所擾才是。
“那是我妹妹江凝月,不過,她已經死了?!?p> 秦玉也聽出了此中的傷心寥落。
取下了畫像,一言不發(fā),江凝芝轉身離去,毫無保留的悲痛便在轉身那一瞬傾泄出來。
她好像苦了,秦玉緩緩意識到時,江凝芝已出了院門。
一個落魄天才,和一位少女間又是怎樣的故事呢?秦玉心里一陣驚愣,對許道靈的印象再次顛覆。
咚咚咚!倉促的敲門聲將秦玉心神拉了回來,這么晚了會是誰呢?
院門并未插銷,輕輕一拉,秦玉霎時見識到了什么叫女人心海底針。這簡直比青鸞還要反復無常。
之見之前黯然離去的江凝芝,去而復返,臉上的淚痕顯然擦拭過,可是遮蓋不住那通紅的血絲。
臉上泛著一絲苦楚笑意,江凝芝撲進秦玉懷里。
美人入懷,香氣撲鼻,秦玉不免臉紅心跳。
不明所以,秦玉手忙腳亂的把江凝芝扔在地上,忽而拍拍手。
這一副嫌棄的神情自然落在江凝芝眼中,自己拋去尊嚴卻換來如此嫌棄,平日里那個男人不是對她有竊汲之心,頓時委屈加上悲傷,啜泣起來。
秦玉心里苦叫,他也沒明白什么意思,卻顯得自己欺負人了,若是來人看見這般情形,等不得自己辯解一番,便要一頓痛打。
只能一咬牙,關上院門。
“你究竟要干什么?”這一次秦玉卻是動了真怒。
隨后,江凝芝止住淚花,開始娓娓道來一個個凄楚故事。
半個時辰之后,秦玉總算了解了事情大概。
江凝芝和江凝月兩姐妹來自一小家族勢力,有幸拜入流云宗,不曾想竟有外門弟子楊云達看上了江凝月,驅使著狗腿子劉立明暗中向兩人施壓,可江凝月卻喜歡上了許道靈。
最后江凝月為了擺脫外門弟子的束縛,尋求了顧元真的庇護,而代價則是去修煉顧元真的神秘功法。
不用多說,江凝月自是成了犧牲品。
江凝芝仍是哭哭啼啼的,惹得秦玉一陣心煩意亂,而心中的雜念卻是源于這場糾紛之中。
聽起來像是一場鬧劇,匪夷所思,將這一連串人物放到一起,總覺得哪里別扭。
在瞧一眼江凝芝,“我不會替你復仇的,你留下畫,趕快走吧!”
幽怨憤恨,莫名其妙的就被一女子盯上了,秦玉心里憋堵得慌。
“你真的不出手?”
女子仍不甘,白天時聽起劉立提起許道靈為了個雜役弟子被關進了幽寒煉獄。
她還記得劉立嘴臉上的歡笑,仿佛大仇得報的滿足。她非常厭惡劉立,在外門弟子前卑躬屈膝,在雜役弟子前盛氣凌人,這本沒有什么錯,今晚她為了秦玉能替她復仇,仍能放下自尊,委身于他。也就怪不得劉立這般勢力,可是劉立身上的小人之心已是酸臭腐朽,托不起任何情愛。
“你會想明白的,到時候你就明白了?!苯フf了這一句,轉身走了,這次是干凈利落,絕不回頭。
“許道靈已經回不來了!”
遠處暗淡的身影中似乎傳來一聲。
暫且放下繁雜的心緒,秦玉轟的倒下了。卻不知江凝芝說的是真是假,何用意,秦玉已經支撐不住了,心里無端猜測升起,止也止不住。
難道他真的死了嗎?被那個外門弟子所害?
江凝芝講述的故事中,秦玉難辨對錯,過慣了強者為王的日子,無論是顧元真還是楊云達,秦玉都生不出什么憤恨之心。
但如果楊云達真的害了許道靈的話……
秦玉臉上泛起兇狠惡毒,那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唯有死亡才能祭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