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幽寒煉獄 前路何方
流云仙宗共八峰，各自傳承著一條通天大道。
主峰華陽峰，峰主南虛被譽(yù)為五百年第一宗主，雖然不曾流傳出什么輝煌戰(zhàn)績，但他聯(lián)合青鸞平定了鳳鳴峰的內(nèi)亂，捍衛(wèi)了流云第一仙宗的地位，門內(nèi)長老弟子無一不服。
素瑤，云夢，龍脊，坐忘，神越，天湖。各峰自治，平日里也由仙峰長老各自開授經(jīng)學(xué)、道術(shù)，往來頗為奚落。
實(shí)則是各峰相隔甚遠(yuǎn)，足有萬里之遙，若不乘駕仙禽法器，先天弟子一個來回便是一日光陰。
茫茫青石古道上，瘦削單薄的身影默默獨(dú)行，剝離了青山秀色，他只剩下無盡孤寂和一點(diǎn)淡渺的希望。
許道靈離開了素瑤峰，每日就著清水野果勉強(qiáng)裹腹，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趕路，華陽峰還未見蹤跡。自從修為被廢后，他只余著后天三重的靈力，辟谷未成，肉身羸弱，已經(jīng)神乏力盡。
秦玉對許道靈來說意味著一份希望，在他渾渾噩噩的日子里的一道閃光。
一個月的時間，足以使許道靈的心性大為改變，尤其是對秦玉有一種通病相連親切，潛移默化之力不可小覷，秦玉不僅僅只是復(fù)仇工具。
許道靈臉色煞白，身軀搖搖顫顫，拄著木杖，如耄耋老人，殘喘著一口氣。
難道就這樣算了嗎？心里已有了絕望無力，即使他再走上兩天也到不了華陽峰。
嘭嘭！
天空中劍光一閃，現(xiàn)出一人來，那人開口便問：“許師弟？可是許師弟？”
聲音聽來熟悉，古板死刻中帶著幾分驚喜。
許道靈抬頭一看，卻是一愣：“單師姐？”
命運(yùn)弄人，悲慘中又流幾分幸運(yùn)，單行師姐，便是華陽峰紫府境第一人，亦是宗主親傳弟子，地位超然。
不過，驚喜的意外只是讓他呆了一下，接著一個轉(zhuǎn)念，他臉上現(xiàn)出驚喜交織的模樣，“懇請單師姐帶師弟一程，師弟欲要問心。”
天空中的單行輕輕躍了下來，笑意染上了酸澀。
許道靈這些年來變化不小，臉型糟蹋，顯出幾分落魄，但輪廓還在，單行還是一眼認(rèn)了出來。
唉！單行暗自嘆了口氣，天才衰敗，曾經(jīng)名揚(yáng)流云的許道靈，完全沒了往昔那份天驕孤傲，甚至請求中也頗為心碎。
“問心的后果，師弟可要想清楚了！”
單行將許道靈打量了幾遍，好意提醒道。
她這話卻是實(shí)在的，敲響問心鼓便能請動宗主出手，可是敲鼓之人無論何等身份，一律都要到幽寒煉獄中服刑，看許道靈這單薄的身子，可撐不了呀！
“師弟已經(jīng)想好了，心已死，茍活無用?！?p> “好！”
許道靈臉上又驚又喜，看得單行心里一陣酸楚。
……
咚！咚！咚！
響徹云霄的鼓聲回蕩在華陽峰。
敲打三下，許道靈已是心神竭盡，如著水爛泥癱坐地上，閉著眼睛，剩下的之有天命從未。
問心廣場上陸陸續(xù)續(xù)聚了不少弟子，一個個疑惑不解。
“是誰敲問心鼓，不想活了嗎？”“??！是單師姐！”
“別鬧笑話了，是那個乞丐?！?p> “他是誰呀？似乎是單師姐帶他來的?！?p> 話音不大，卻是一絲不落的傳進(jìn)許道靈耳里，乞丐？自己果然是與秦玉有緣吶，卻不知他如今是生是死。
弟子們說說笑笑，卻是不敢靠近，畢竟單行凌威凜然，只得在一旁叨叨念念。
嘩！如行云流水般柔和自然，流云宗主南虛便出現(xiàn)在許道靈眼前，即使他閉著眼睛，依舊能感受到來人，這種感覺穿透了視覺的障礙，直接飛入腦海。
熙熙攘攘的咋鬧瞬時消失。
就面容上，南虛也沒有什么太出眾的地方，樸實(shí)自然，甚至有些焦黃之色，算不得倜儻無雙。
許道靈緩慢爬起，行禮叩拜，本該一氣呵成的動作，卻是斷斷續(xù)續(xù)，旁人看來仍是揪心不已，好在南虛并無異色。
“弟子素瑤峰雜役許道靈拜見宗主?！?p> 許道靈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從前面見宗主的復(fù)雜深奧的感覺，如今卻是浮云流水春風(fēng)去，之余淡然平和，心中一動。
“敲響問心鼓，所為何事？”
許道靈低著頭，姿態(tài)愈是恭敬，道：“弟子前來申冤！”
“哦！是何冤屈？”
許道靈心中一喜，本來按照宗門規(guī)矩，敲響問心鼓，宗主聞聲而動，但規(guī)矩終究是死的，現(xiàn)在聽得宗主提起幾絲興趣，那便已經(jīng)成功了大半。
“素瑤峰雜役中有一天才弟子遭賊人迫害，希望宗主明察秋毫，維護(hù)宗門門規(guī)。”
許道靈故意牽扯門規(guī)，便是拉扯大勢，能讓宗主出手之事，若只是解救秦玉這等小事，宗主倒未必關(guān)心，唯有大勢不可小覷。
噗滋！圍觀的弟子中有人憋不住氣來，笑了笑，若非宗主在場，他指不定要好好諷刺許道靈一番，雜役天才？哈哈！雜役里還能出什么天才？除非天穹崩裂，陰陽倒轉(zhuǎn)。完全是無稽之談！
人心就是這么奇怪，一旦超出常識，必然會引起質(zhì)疑諷刺，最后落得個離經(jīng)叛道，邪魔外道的下場。
許道靈無所顧忌，繼續(xù)開口道：“他的天賦在弟子之上，卻不幸遭人禍害，如今生死未卜！”
單行臉上驚訝萬分，許道靈以前的天賦自是非凡，雜役中還有如此弟子，究竟是真是假？
南虛依舊是云淡風(fēng)輕，看著許道靈，似乎在探查他內(nèi)心最真實(shí)的想法，許道靈轟然感覺到緊張，突如其來，不可收拾，心中的秘密全似曝光。他低垂著頭，也毫無用處。
不管心理如何變化，許道靈句句皆肺腑之言，絕無半絲虛假。
南虛的聲音響起，“我已知曉，自會出手。倒是你，記著規(guī)矩，領(lǐng)罰去吧！”
許道靈忽的抬起頭來，欲要辯解什么，卻感覺身上忽一涼，便僵直住了。
正在此時，一道柔和的聲音響起，卻是單行道：“宗主既答應(yīng)你，絕不會食言，許師弟請吧！”
不知道宗主窺探出了多少信息，許道靈只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機(jī)會了，成與不成，此時已成定局。
面色黯然，嘆息一聲，不言不語。
若是宗主能救的秦玉，自是好事，若是秦玉已然不幸，那便做一雙難兄難弟，一同赴死吧！他腦中忽的一陣清明，便是涌出最為反常的平靜。
幽寒煉獄本是關(guān)押魔道巨擎之地，險惡萬分，相傳煉獄地下囚禁著一頭神魔，卻也無從辨別真假。
“散去！”
南虛一聲令下，眾人盡皆散去。
空曠寂寥的廣場恢復(fù)了本色。
就如一場太陽雨，來的也快去的也快，還未聽出幾分意思來，弟子們倒是意猶未盡。
南虛略微掐指，道：“也是時候了！”
說完，轉(zhuǎn)身朝著鳳鳴峰方向飛去。
此時鳳鳴峰紅云未歇，南虛憑立虛空，靜默以待。
片刻后，云消霧散，天地澄澈清明。只見青鸞手上凝著一道流炎，正要對秦玉下手。
南虛忽縱橫凌空。
“手下留情！”
轟！將流炎打散，救下秦玉一命。
“青鸞見過宗主。”
南虛微一頷首：“峰主何須下如此狠手，豈不是寒了宗門弟子之心吶?！?p> 片刻鐘的寂靜，給了秦玉思索的時間，流云宗主！看來這次小命是保住了。
“今日宗主救你一命，往后切莫在遇上我！”
秦玉心中凄寒一片，自己一直都是受害者，但為何他竟然從青鸞的話中聽出了絲絲怨意？
還有，宗主來得未免太過巧合，簡直難以置信??！
南虛似是微笑了一下，身為宗主，竟也在雜役弟子面前演了一出戲，或許他早就知曉了秦玉的命運(yùn)，這一切都是早有預(yù)謀的，就連出手也在算計(jì)之中。
一股柔和的靈力托起秦玉。
“走吧！”
南虛說起話來卻沒了此前的城府，頗有些有氣無力。
最后回頭看了一眼，殺氣騰騰，仍未消去的青鸞，一身紅袍，傲氣凌霄的鳳棲霞，一雙鳳眼透著孤傲寂寥，便是看不出半絲情意。
罷了！罷了！
因果盡去，各不相欠。
從此天涯是路人，最后一絲幻想羈絆也漸行漸遠(yuǎn)，便如剛才火紅熾烈的流云，散去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