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許舒窈皺著眉,糾正他:“畫室里消失的東西不一定和兇手的身份有關,或許那東西只是對兇手而言,很重要?!?p> 肖楓說:“消失的東西,找到徐梅就會有答案。”
許舒窈覺得他說得有理,蕪雜的思緒總算安定了幾分:“徐梅什么時候會回來?”
肖楓沒來得及回答,老板娘端了燒烤過來,說:“久等了。”
兩人十分默契地停止了交流。
沉默的當口兒,燒烤攤又來了幾批客人。
燒烤攤只擺了幾張桌子,有三個男人選了靠著許舒窈他們最近的那桌坐下。
許舒窈不禁蹙眉。
這些人靠著這么近,看來她是沒機會趁著吃飯和肖楓再交流下去了。
百無聊奈,只得將心思放進鐵盤的燒烤串上。
原本以為炒飯味道那么差,這里的燒烤味道應該也不好。
不想許舒窈吃一口,竟覺得很驚艷。
美味的燒烤勾起了許舒窈的食欲。
民以食為天,許舒窈決定暫時放下案子,先解決眼前的肉串再說。
肖楓顯然與她一樣看法。
許舒窈連吃了好幾串之后,肖楓說了句什么。
許舒窈聽見了,但是不確定有沒有聽錯,她問:“你說什么?”
肖楓放下手中的燒烤,又說了一遍。
偏偏在他重復的時候,隔壁桌的幾個人猛地提高了音量。
肖楓的話被隔壁的吵嚷壓了下去。
許舒窈還想讓肖楓重復,但肖楓已經重新拿起盤子里的燒烤放進了嘴里。
顯然,他不打算再重復了。
于是,許舒窈只得恨恨的瞪了眼旁邊桌的男人。
早不說話晚不說話,緊要時候說什么屁話!
許舒窈瞥隔壁桌人的時候,隔壁桌的花臂男人也在看她。
對方的目光直白且挑釁。
惹不起。
許舒窈心想,三月你就敢光膀子,我惹不起您這號人。
她認慫,收回目光,想著趕緊吃完,趕緊走人才好。
不想,對方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
許舒窈聽見那幾個男人在議論自己。
花臂男人說:“這個點兒出來的女人能有多正經?!?p> 他的同伴附和:“可不?那小套裝穿的指不定是玩制服呢。嘖嘖嘖,有料得很啊!”
另一個同伴接著搭話:“哎,你們瞅見沒,她那買主長得還人模狗樣呢!”
許舒窈聽了花臂男人的話還么來得及發(fā)飆,就聽見對方對肖楓的評價,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人模狗樣,多精準的比喻??!
反觀肖楓,該吃燒烤吃燒烤,神色如常坦蕩蕩,似完全沒聽到隔壁桌在說什么一樣。
“不過有機會,我倒是想嘗嘗這種女人什么味道,你們瞅瞅,那腿白花花的,趕上豬蹄了?!?p> 什么破比喻!
許舒窈雙拳緊握,就要爆發(fā)。
“你關注的點總是不對?!毙骱鋈婚_口。
許舒窈一愣:“什么?”
“該你生氣的地方是前半句?!毙魈嵝阉?。
許舒窈:“……”
肖楓饒有興味的看她:“要我?guī)湍忝???p> 許舒窈挑眉:“幫我?”
“他們在罵你?!?p> 許舒窈聞言,臉上頓時就起了陰霾,她咬牙恨恨:“罵就罵吧。我又不少塊肉。不過出來吃個飯,管人說那么多做什么?!?p> 其實,依照許舒窈心中所想,她恨不能撕碎對方的嘴巴。
可她有所顧忌。
依照之前從停尸房醒來和肖楓不甚明了的話中,許舒窈直覺自己應該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既是被人盯上,行事便該低調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肖楓沒說話,只是看著許舒窈的目光變得很怪。
許舒窈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低罵了一聲:“肖隊,有事您說話,別這樣陰森森得盯著我行不?我慎得慌!”
“以前你可沒這么虛偽?!?p> 肖楓的表情沒有半點變化,接著說:“說實話,我也不想幫你?!?p> “哦?!?p> 許舒窈咬下手中燒烤簽子上的最后一口肉,恨不能將那灑滿了孜然的肉看作了肖楓。
無趣,無聊,無可理喻!
什么人啊。
問要不要幫忙的是他,裝瘋迷竅說壓根沒想幫忙的的也是他。
好人壞人都給當盡了。
隔壁桌的男人還在對許舒窈評頭論足,許是因為肖楓和許舒窈對他們之前說的那么多沒有太大反應,又或者是幾瓶馬尿下肚,酒精糊了神志,平日里敢說的不敢說的都想說了。
他們的聲音越發(fā)高亢,內容也越發(fā)不堪入耳。
“你們說那女的什么價兒啊?!?p> “這種女人價能高到哪兒去,指不定給錢就上呢!”
“哈哈哈哈,那待會兒哥幾個給點錢玩玩?”
“哥幾個想玩些什么花樣啊,待會兒我給那丫的幾毛錢試試。”
……
啪嘰,許舒窈手中的燒烤簽子斷了。
肖楓垂著眼,面色不改,淡定非常,他早就料到許舒窈會爆發(fā)。
許舒窈騰地一聲站起來,徑自走向隔壁桌。
議論聲戛然而止。
許舒窈手掌拍在桌上:“你們真他娘的敢說??!”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神色清冷,輕描淡寫的語氣里有一股無法掩飾的兇悍。
“怎么?剛才不是在說我什么價么,現在我都站到你們跟前了,你們說說我值什么價!”
幾個男人楞得很,雖然剛才嘴巴癮過的很足,但他們沒想到許舒窈竟就真的這么過來了。
一般女人這種時候不是忍忍就過了么?
許舒窈彎了彎腰,和幾個男人的臉湊近了些,低吼一句:“說??!”
花臂男被許舒窈的話嚇得打了個哆嗦。
眼前這女人長得美艷,怎么說話一股子陰狠的殺氣。
許舒窈勾唇:“知道電視劇里的反派死于什么吧?”
幾個男人被許舒窈的話弄得很懵比。
臉上的笑意在瞬間收斂,許舒窈半點不藏著自己的憤怒,她說:“死于話多!”
“而你們,死于背后說人話又毒又多!”
聲音很輕,但擲地有聲。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雖然不知道許舒窈到底想做什么,可酒已經醒了一半。
許舒窈環(huán)視了一圈燒烤攤上的擺設,最后目光落在花臂男人小桌上的啤酒瓶上。
她拿起啤酒瓶,在桌上輕輕一磕,氣力不大,瓶子碎了,黃色的啤酒混著白色的泡沫流了一桌子。
花臂男人意識到許舒窈是來找茬的,他氣勢洶洶:“野丫頭,別給臉不要臉,你信不信……”
“你信不信我弄死你!”許舒窈搶過對方的話。
瞅著花臂男人張嘴說不出話的吃癟模樣,許舒窈忽然很理解肖楓為什么經常搶自己話了。
看著厭煩的人吃癟,這種感覺是真爽??!
言罷,許舒窈伸手捏住花臂男人的手腕,往上一扭,花臂男人頓時痛的嗷嗷直叫喚。
“哎,你們剛才不問我是什么價么?”
許舒窈冷笑著壓低了聲音:“你說說我打了這么多年的黑拳還沒輸過,應該值個什么價?”
花臂男人的同伴起初是真沒把許舒窈當回事的,可現在瞧見她一個瘦兮兮的女人竟然這么輕易就把自家兄弟弄成孫子樣兒。
又聽她說打黑拳,登時就慫了。
“姑娘,咱們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是啊,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兩個男人眼睜睜的花臂男人被許舒窈弄得沒有半點招架力氣,是真慌了。
許舒窈似乎在考慮他們的話,很是裝模作樣的沉思了一會子,說:“那咱就好好說,剛才你們在背后說我的話,怎么算?!?p> “賠禮道歉,賠禮道歉?!蓖檫B忙搭腔。
“對,姑娘,我賠禮道歉還不行么!”花臂男人被許舒窈揪得生疼,也是連聲討?zhàn)垺?p> “怎么個賠法?”
“姑娘說怎么賠就怎么賠!”
“那好,待會兒結賬記得把我們那桌一起結了,你覺得怎么樣?”
“行行行,好好好!”花臂男人滿口答應。
許舒窈聞言,松了手。
她抬起雙手,剛準備活動一下,眼角的余光忽的就瞥到那兩個同伴提起桌上的啤酒瓶。
許舒窈冷笑,就知道這種人不會輕易作罷。
她抬腿,鞋穩(wěn)穩(wěn)當當踢踩在其中一個男人肚子上。
男人吃痛,連忙求饒。
另外兩個男人見狀,也不敢再找麻煩,瞪著眼睛看許舒窈。
許舒窈笑:“就這么趕著趟兒想挨打?”
狠的怕橫的。
許舒窈在這三個男人眼里著實算是既狠又橫的。
三個人交換了眼神,這回是真不敢亂來了。
許舒窈說:“剛才我只要你們結我的賬,現在我改主意了?!?p> 三個人聽罷,眼睛都哆嗦了。
“姑娘,你要……”
許舒窈惡狠狠地打斷幾人:“我以前打拳要收錢,所以要怎么做,你們看著辦吧!”
“那……”
三個男人面面相覷。
最后是花臂男人從口袋里摸了幾百塊錢恭恭敬敬地遞到許舒窈面前:“姑娘,我身上只有這么多了?!?p> “給我錢?”許舒窈眼睛亮了一下:“得了,這算我借的。”
“不不不,算我孝敬您的。”
許舒窈接過錢,想了半天,轉身找燒烤攤老板娘借了紙筆,又找肖楓要了電話。
最后她將肖楓的電話寫在紙上,遞給那幾個人:“我說借就是借,這我電話,有事找我,我不白拿別人的錢!”
“行行行?!?p> 三個男人連連點頭,結賬之后,幾乎是逃也似的走的。
至始至終,肖楓全然沒理會隔壁桌的動靜。
他吃掉手中簽子上的魔芋,輕吐出四個字:
“虛張聲勢?!?p> 許舒窈一身得意回到位置上。
肖楓抬頭看她:“坐。”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許舒窈搶話:
“我可是人民警察,公仆知道么,打架斗毆我才不會做,你也聽見了,人是主動給我錢的,我都說了算是我借的了,他們自己也說是孝敬我的。而且我都想好了,以后但凡他們打電話給我,我一定會幫忙的?!?p> “那電話號碼是我的?!?p> 肖楓打斷了她,他如墨一般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她:“我很好奇,你就不擔心我給的號碼是隨口胡謅?”
許舒窈憋著氣,一言不發(fā)。
肖楓又說:“你之所以沒有真動手,只是拿不準自己到底會不會打架,我很佩服你,就這樣還敢吹牛說打黑拳?!?p> “那還不是因為……”
肖楓說:“因為你覺得自己是警察多少都會點拳腳功夫?!?p> 又搶話,該你說的說,不該你說的你也說!
許舒窈白了眼肖楓,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并不是所有警察都會擒拿格斗?!?p> 肖楓吃了一口炒飯:“你也不怕自己連花拳繡腿都沒有?!?p> 夜風刮過,帶著幾分瑟瑟。
許舒窈看肖楓,說不清是后怕還是慶幸。
剛才還真是大意了?。?p> 肖楓遞給許舒窈一串肉串,許舒窈愣是沒回過神去接。
肖楓也不在意。
他說:“舒窈,以后不要冒險?!?p> 肖楓的聲音輕不可聞。
“我知你最討厭被人議論,但你應該要知道那個人比我更了解你,如果僅僅只是這樣你就動怒,日后……”
肖楓沒再說了。
許舒窈愣住,她怔怔地看著肖楓。
明明覺得自己該在乎的是肖楓話中內容,但眼睛卻不自覺地一直盯著肖楓的眼睛。
許舒窈覺得肖楓不和自己裝怪的時候挺耐看的。
而且,他的眼睛是真的……還挺好看的。
亮晶晶又閃閃的,像星星。
直到一雙鞋出現在肖楓背后的地面上,打亂了許舒窈聚精會神盯著肖楓的心情。
那是一雙老爹鞋。
許舒窈的腦海中再度浮現出案發(fā)現場的許多足印。
而這許多足跡里頭,當屬朱冰的足跡最為讓人記憶深刻。
當初肖楓讓馬亮拿那組腳印讓自己注意的時候,許舒窈沒太放在心上,覺得現場足跡太多太亂,用足跡鎖定兇手不太現實。
但自稱有不在場證據的朱冰的足跡出現在現場讓事情變得復雜。
從足跡推測的身高以及身體特征,朱冰是兇手的可能性似乎最大。
許舒窈卻一直覺得兇手絕不可能是兇手。
至少——不全是。
在她看到肖楓背后的那雙老爹鞋時,覺得自己應該遺漏了某些重要的點。
拿到足跡的那一刻,她滿眼滿心想的都是擁有一清晰一模糊的足跡的人應該是右腿有缺陷的人。
她根據鞋印長度推測那雙鞋的主人的身高,卻忽略了鞋印本身。
出現在現場的屬于‘朱冰’的鞋印很特別,那種印記與一般鞋的鞋底完全不同。
除了那組足跡形態(tài)特殊外,還因為鞋印與一般的鞋子不太一樣。
許舒窈記得很清楚,那組鞋印,中間鏤空,邊緣則是由六塊不規(guī)則的波浪條紋板塊組成。
而這種模樣的鞋底正是近年大火的老爹鞋。
朱冰會穿老爹鞋么?
老爹鞋雖然風靡,但似乎在趕時尚的年輕人上最為流行。
可惜這種老爹鞋山寨太多,大街上隨便看一圈都能瞧到幾雙。
若是早幾年說不定還可以從老爹鞋的源頭尋找一些線索。
朱冰雖然年輕,但許是受了職業(yè)影響,比起同齡人,他的言語行為比較老成。
聯(lián)系朱冰的穿著打扮,許舒窈實在很難將朱冰和老爹鞋聯(lián)系在一起。
皮夾克西裝褲外加一雙老爹鞋?
許舒窈晃晃腦袋,想不出那畫面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