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狗兒怒火自全身聚集至胸口，奪去他孱弱的意識，奮身而起猛禽獵食般全力撲到領(lǐng)頭的微胖小子，其余幾人皆看傻了眼，渾然不知所措。逼急了的人總會做困獸一斗，耗盡所有氣力。
領(lǐng)頭的微胖小子顯然也急了眼不甘示弱，憑借體型優(yōu)勢將程狗兒反撲在地，困獸終究是困獸，再如何拼搏也是白費力氣。程狗兒漸漸體力不支，挨打的疼痛感變得微弱。坐山觀虎斗的幾人見程狗兒已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紛紛動上拳腳欺負不再有氣力的程狗兒。
“我不能死！不能死！”程狗兒靠著升起的執(zhí)念努力往前一寸一寸往前爬著，“我要為夫人老爺報仇，不管天塌地陷，粉身碎骨！”
“爬！給我爬出東江縣！”領(lǐng)頭小子一鞭一鞭狠狠抽打著程狗兒，所有的怨氣都要一次撒個干凈。
程狗兒忍受著一切辱罵，一步一步往前爬，身體上的疼痛比起言語間的痛擊根本不算什么。活著，活著才有可能為老爺和夫人報仇。程狗兒不明白為什么老爺和夫人這么善良的人卻要遭受不堪的結(jié)果。
樹枝仍在身上不停地亂舞，新鮮溫熱的血跡化開衣服上結(jié)痂的舊痕，程狗兒如釋重負，背負的幾十人的血債似乎找到了債主，給予他向死而生的曙光。
前方，就在前方，“讓我背著這份痛茍且下去！”程狗兒爬過縣口的石碑，不再留戀縣里的一切，過去的且隨著今日刻在心里。
“滾，不要讓我再看到你！”領(lǐng)頭小子揚起鞭子惡狠狠地說道，自己停留在石碑前。
天色漸晚，逃離也許是最好的選擇，程狗兒支起身子走了不少路途，不知身在何處，不過眼里的一切都比壓抑的東江縣好太多太多。悅耳的風吟，動人的鳥鳴，怎么以前沒有這種感受。太陽緩下西山竟是如此的溫柔。程狗兒仰望著廣闊的天空自由的呼吸，暫且將所有壓在心底。
由于體力不支，又添重傷，程狗兒倒在鄉(xiāng)間小路，映上余暉的草兒輕輕拖住狗兒傷痕累累的身軀，給予他力所能及的撫慰。
當程狗兒醒來已是天明，天空的云變成了一片一片的舊瓦，檁和椽年邁多病，發(fā)揮著余熱。像是做了一個很久很久夢，夾雜在真實與虛幻之間。
“你醒了？”陌生的聲音在屋內(nèi)響起，聲音不見得悅耳，有些像老樹上烏鴉的啼叫，程狗兒轉(zhuǎn)頭望去，脖子感到生疼。這是一個相貌丑陋的姑娘，年紀似乎三十，程狗兒沒有在意這些，再丑陋的相貌都不會比似真似幻的經(jīng)歷可怕?！昂赛c粥吧，你已經(jīng)好幾天沒吃東西?！?p> “好幾天？是多久？”程狗兒感受到四肢不聽使喚，老老實實聽天由命。
“有四天了，我找到你的時候就躺在路邊，渾身血跡，而且很虛弱?！闭f著，丑姑娘放下粥扶起程狗兒。
“謝謝你啊。”程狗兒打心底覺得姑娘善良。
“我叫娟兒，你叫什么名字呢？”
好溫暖的聲音，盡管這是像烏鴉一樣的叫聲?！拔医谐坦穬??！?p> 娟兒對他笑了笑，不堪重負碎裂的心似乎還能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