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城,城主府。
城主夫婦,總管事張富貴,供奉堂堂主,以及張夫子共聚一堂。
“欺人太甚!”
李濟一掌拍碎茶桌,怒道:“羽族巡天衛(wèi)竟敢如此欺我,此仇不報非君子!”
城主夫人輕拍他的后背,溫聲道:“老爺,生氣解決不了問題,還不如冷靜冷靜,想想該怎么報仇?!?p> 供奉堂堂主名為程波尚,嘆氣道:“羽族向來高高在上,對其他各族生殺予奪實為常事……”
“老爺,還是算了吧?!?p> 張富貴抹了把眼淚,道:“咱們胳膊擰不過大腿,老奴見識短淺,卻也知道羽族巡天衛(wèi)兇名赫赫,滅族屠城都有記載,莫要為了小小的張家寨,把數(shù)百年的云浮城折損進(jìn)去?!?p> 李濟看向一旁端坐的張夫子,道:“夫子,你有什么想法?”
張夫子拂須道:“羽族跋扈歸跋扈,對這等凡俗村寨下手卻是極少有的,或許其中有何隱情也說不定。當(dāng)務(wù)之急,城主應(yīng)派人帶著物資去張家寨慰問,死去的寨民不能復(fù)生,僥幸活下來的總不能讓他們再死去?!?p> “放心吧,富貴早就派人去了。云浮李氏地處大荒邊緣,向來與世無爭,這次被人踩著打臉,老夫著實咽不下這口氣,夫子,你素來足智多謀,可有辦法替老夫出這口惡氣?嗯……稍等……”
李濟心中怨氣難消,說著說著,他取出一面古樸石鏡,盯著看了一會,道:“孟院長發(fā)來訊息,說巡天衛(wèi)之所以如此行事,是有強者屠殺夜游神,為的便是彰顯羽族天威,他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由他聯(lián)系十大名門掌門,去跟巡天衛(wèi)交涉?!?p> “干他姥姥的!”
程波尚猛然摔杯,道:“夜游神就是天庭的狗,誰殺得狗,他們找誰去??!跟這些凡俗有何干系,他們拼了命也扯不下夜游神一根毛!”
“依我看來,巡天衛(wèi)替夜游神報仇只是個幌子?!?p> 城主夫人溫聲道:“他們從來都看不上夜游神,趁‘云荒大比’耀武揚威,彰顯羽族天威才是真。老爺,你還是照孟夫子說的做吧,若被巡天衛(wèi)抓住把柄,借機打上門來,你我身死事小,毀掉云浮李氏數(shù)百年基業(yè)事大啊!”
“真他娘的憋屈!”
李濟搖頭嘆氣,拍拍張富貴的肩膀道:“富貴,老爺對不住你?!?p> 張富貴捂嘴痛哭。
張夫子閉上眼睛,一言不發(fā)。
羽族天庭制霸大荒十萬余年,萬族皆是螻蟻。
云浮城于羽族來說,卻只是比張家寨強壯一些的螻蟻罷了。
茍且尚能偷生,反抗只能覆滅。
……
云荒各地發(fā)生的事情,李漁一概不知,完全沉浸于修行當(dāng)中。
同時吸納天之清氣和地之濁氣修行,在人族修行史上尚屬首次,即便張夫子信心滿滿,卻也只是紙上談兵,一切都需要他自行摸索。
剛閉關(guān)那幾天,李漁生怕爆體而亡,嘗試上午單獨修煉《吳氏煉體訣》,下午再單獨修煉一門劍訣,誰知結(jié)果讓他大吃一驚。
強大的天賦在手,淬體成果自然相當(dāng)豐碩,然而當(dāng)他吸納靈氣修行劍訣時,效果卻比不上以前單獨練劍,甚至連淬體的進(jìn)境都急速倒退。
天之清氣和地之濁氣互相針對,一旦一方強過另一方,弱勢方就會被強勢方壓制,而強勢方分出精力壓制弱勢方,也就變得不再那么強。
想到這里,李漁便想專修劍訣或是煉體,用一方徹底消滅另一方,將修行速度提升到原來的程度。
然而清濁兩氣互相對立又相互依存,李漁兩條道理都走過,根本沒法抹去走出的痕跡,只能用一方極度壓制另一方,卻根本不能消滅對方。
如此一來李漁毫無退路,便顧不得后果清濁同修。
出乎意料的是,當(dāng)李漁同時運轉(zhuǎn)兩種功法,天之清氣和地之濁氣便自然而然的分開,按照各自功法運轉(zhuǎn)的路線行動,再也不曾出現(xiàn)互扯后腿的情況。
‘果真如夫子所說,兩條腿走路比一條腿蹦著走快多了?!?p> 李漁默默在心底給張夫子豎起大拇指后,每日以《吳氏煉體訣》吸納濁氣錘煉己身,以《凌霄劍訣》或《風(fēng)雨劍》貫通百竅,修行速度用一日千里都不能形容。
……
……
三個月后。
李漁輕輕推開練功房大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修行是快樂的,但閉關(guān)真的很枯燥。
幸運的是他付出枯燥的代價,得到了豐厚的回報。
“我去,鯉魚,你小子可以??!閉關(guān)三個月便開竅過百,只差一步就能叩開天門,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公子我了?!崩钅烈话褤ё±顫O的肩膀,由衷地稱贊道。
李漁‘謙虛地’搖搖頭:“我哪能跟公子相提并論,若不是公子贈我開悟果,我說不定還在摸索著怎么開竅呢?!?p> “去你的吧?!?p> 李牧直翻白眼,道:“距離“云荒大比”開始還有一個半月,咱們后天一早就出發(fā),趕往虞山?!?p> “虞山?”
李漁微微一愣:“這次不是輪到補天閣主辦么?”
“為了等你出關(guān),我都還沒吃午飯,咱們邊走邊說吧?!?p> 李牧郁悶道:“你說的不錯,云荒大比每隔三十年舉行一次,主辦方由云荒十大名門輪流擔(dān)任。我原以為能到補天閣去看仙子,誰知那鷹天揚吃錯了什么藥,到處惹是生非,鬧得人心惶惶,補天閣皆是貌美如花的仙子,哪能應(yīng)付這種狀況,孟夫子便大手一揮,將主辦權(quán)攬了過去?!?p> “鷹天揚,羽族欽差?”
李漁相當(dāng)茫然:“我看書上記載,往屆大比也有羽族欽差前來觀禮,這次怎會出事?”
李牧環(huán)顧四周,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據(jù)說有位強者瘋狂獵殺夜游神,號稱什么‘天使屠戮者’,天庭覺得顏面掃地,便派鷹天揚擔(dān)任欽差,一是代表天庭參加大比,二是為了找到這位游俠前輩?!?p> “天使屠戮者?這名字挺霸氣啊?!?p> 李漁心中微動,外表如常道:“那位前輩是位游俠?”
李牧昂首挺胸,肯定道:“那當(dāng)然,你不是看過我的游俠小說么?劫富濟貧、揭竿起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們游俠才會做的事?!?p> “……”
李漁頓時無言以對。
沉默即是贊同。
看到李漁難得贊同自個,李牧心情大好,忍不住放聲高歌: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
李牧甫一開口,李漁趕緊閃到一邊。
倒不是李牧唱得難聽,而是城主他老人家最看不慣李牧……要當(dāng)游俠的夢想。
“殺一人!老子讓你殺!”
“不留行!老子看你留不留!”
“藏藏藏!老子看你往哪藏!”
李濟提著一根巨大的狼牙棒,從遠(yuǎn)處狂奔而來,嘴里不停地亂吼著。
“爹,不要?。 ?p> 李牧大聲慘叫,旋即落荒而逃。
城主李濟扛著狼牙棒在其身后瘋狂暴錘。
李漁看著這‘溫馨的’畫面,發(fā)現(xiàn)除了替自家公子祈禱外,其他實在無能為力,轉(zhuǎn)身朝食堂走去。
修士叩開仙門后,能夠辟谷不食。
李漁不但沒成仙,還得用地之濁氣煉體,口腹之欲比尋常修士還強百倍,三個多月靠干糧過日子,簡直是種折磨。
……
翌日清晨。
李漁迎著和煦的朝陽走出城主府,前往楓葉街四十七號。
楓葉街四十七號,說起這個名字,云浮人或許還得想半天才知道,但說起它另一個名字,幾乎沒有人不知道。
它的另一個名字,正好叫四方酒館。
陳寡婦搬來楓葉街前,只有一個摳門老頭在楓葉街四十七號開了間破爛酒館,酒館里還有一名說書的老儒,鮮少有客至此。
自天香樓成立那日起,楓葉街僅用一個月便成為云浮城客流量最大的街道,許多商鋪飯館爭相入駐,甚至有人為爭一個小小的攤位,互相打得頭破血流。
天色尚早,街上行人稀少,三四個賣早點的攤位擺好桌椅板凳,等待稍后到來的客人。
修煉《吳氏煉體訣》后,李漁非常容易餓,此刻聞到香味肚子便咕咕叫了起來。
他掏出銀子買了一大堆吃食,邊走邊吃,隨著早點鉆進(jìn)肚里,腦子仿佛也變得清醒起來。
李漁興沖沖朝四方酒館走去。
來到酒館門口,老陳掌柜正好開門倒水,笑著招呼道:“鯉魚,夫子下午才說書,你來這么早干嘛?”
“我又不是來看夫子的,喏,專程給老陳你買的早點?!崩顫O提了提手里的早點。
“我呸,你小子一肚子壞水,哪會有這么好心?!崩详愓乒窀静恍爬顫O的鬼話,轉(zhuǎn)身朝酒館內(nèi)走去。
李漁笑著跟上去,道:“老陳頭,你這樣就沒意思了啊,夫子不是說過嘛,伸手不打笑臉人?!?p> 老陳掌柜沒搭理他,提著水桶朝廚房走去,走到門口停住腳步,低聲道:“夫子在房里跟朋友談事,你別打擾到他們?!?p> 李漁微微一愣,旋即點點頭道:“行,我知道了。老陳頭,把早點給你放在桌上了,別忘了吃?!?p> “好?!?p> 老陳掌柜應(yīng)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