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森林的深處。
隨著霧氣散去,在一行人沒有退路的情況下,森林的偽裝徹底剝落。
此時踏入的是死一般寂靜的峽谷,白森森的山和交錯縱橫的樹仿佛要把整個天空遮住。
一股涼風(fēng)陰嗖嗖的吹遍全身,刺骨的寒意從頭頂淋到腳跟。
經(jīng)過半個小時的腳程,張宇和楊小風(fēng)再也支撐不住了,其他人為了這三人不至于掉隊,只能放慢腳步。
楊小風(fēng)率先體力不支,坐在地頭揉搓著酸麻的小腿和腰,小聲抱怨著:“我,真的走不動了,換人吧?!?p> 張宇把那名陷入昏迷的中年人安置在樹下,神色不安的問道:“還沒有找到人類的聚集地嗎?”
那名陷入昏迷的中年人還有知覺,吃力的睜開眼睛,待發(fā)現(xiàn)自己并未遠離險境,虛弱的問道:“我們……這是在哪兒?”
白悠悠無奈地看了眼逞強的張宇,靠近后擔(dān)憂道:“你還行嗎?”
“行!當(dāng)然……”
張宇本想說得硬氣一點,但是這半個小時已經(jīng)將他的體力幾乎耗盡。想換人的想法冒出來許多次,一路上也隱晦的提了許多次,但是這行人似乎都成了聾子,沒人愿意出手相助。
稍作休整后,簡馳忍不住提醒道:“我們體力消耗很快,需要補充水和食物,否則只怕走不了多遠。”
話畢,簡馳擔(dān)憂的目光落向遠處,距離此處大概幾公里的河道方向。
黃金泉振作起精神,率先站起來,說道:“沒錯,先解決補給問題。”
楊小風(fēng)咻的一聲從地上彈起來,然后跟上其他人的腳程,直到張宇大聲喊住他。
“小風(fēng),我們繼續(xù)背他。”
楊小風(fēng)停下腳步,面露難色道:“我真的背不動了?!?p> 張宇自己也背不動了,但是他覺得作為一個人不能丟棄良知,見死不救這種事情絕不在他考慮的范圍內(nèi)。
那名生命垂危的中年人伸出虛弱的手臂,顫顫巍巍地抓住張宇的褲腳,哀求道:“救救……我,我還有……兩個孩子,能活著回去,我一定好好報答你。給你錢!把所有的錢通通給你!”
其他人都已經(jīng)邁開腳步前行,只有張宇一人留在原地猶豫不決。
白悠悠見狀又折了回來,她發(fā)現(xiàn)張宇陷入兩難的境地中,殘酷的現(xiàn)實和人類的良知在激烈斗爭。
放棄救人這種喪心病狂的話怎么都不適合白悠悠來說,但是她發(fā)現(xiàn)大家正變得越來越冷血無情。
人性根本經(jīng)不起考驗,死亡的游戲才進行了半個小時,諸多人已經(jīng)撕開偽裝,將善良和道德拋至腦后。
張宇此時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他需要做出殘忍而艱難的決斷,要么那個中年人死,要么他跟著中年人一塊死……
就在這時,簡馳自言自語地說道:“大自然中有水的地方必然存在兇險,這里還算安全,等弄到水和食物可以回來稍作休整?!?p> 很多時候,人想做違背良心的事情時,只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張宇聽后精神一震,按住那名中年人的手臂安慰道:“你留在這里,我去取水和食物回來。”
“不!不要!”
奄奄一息的胖子忽然掙扎著坐起來,他拼命揪住張宇的褲子苦苦哀求道:“我知道你是好人,求求你救救我,不要拋下我。”
張宇是這位中年人唯一的救命稻草,誰能保證張宇離開后還會折回來,所以中年人才拼命祈求張宇帶他走。
張宇拉開對方的手臂,鄭重其事地說道:“我一定會回來的,我發(fā)誓。”
“不要!別走!求你了!”中年人已經(jīng)完全地拋下尊嚴(yán),拼命祈求、悲鳴,試圖激發(fā)年輕人對弱者的同情。
張宇咬緊牙關(guān)轉(zhuǎn)過身去,強忍著不聽對方的哀求聲,然后跟上隊伍。
他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態(tài),找到一個正當(dāng)?shù)睦碛?,居然就輕易的選擇自救,果然人都是自私的。
白悠悠見狀不禁松了口氣。
“別——走!這是什——么??。。?!”
忽然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背后響起來。
一行人禁不住停下腳步看向那名中年人,只見草叢里陸續(xù)鉆出爬行的怪蜥蜴。
它們體長三米左右,背生脊刺,形似西方的惡龍,長有鋒利的爪牙。
“不!救命?。“。。?!”
凄厲的慘叫聲令人頭皮發(fā)麻。
遠處一行人臉色白得跟紙一樣,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十幾只饑餓的野獸撕咬那名中年人。
就算相隔甚遠,也能從野獸瘋狂甩頭撕開皮肉的動作,清晰感受牙齒跟骨頭摩挲的嘎吱聲,恐懼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
簡馳率先轉(zhuǎn)過身去,用手中的樹枝挑開眼前的灌木叢,悲傷,卻又無奈地說道:“走吧!”
張宇忽然憤怒的咆哮起來,也許想用這種方式宣泄自己的無能和內(nèi)心的恐懼,朝著簡馳的背影破口大罵:“你這個惡魔,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他不會死!簡馳,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都怪你……”
說著說著,張宇停下撕心裂肺的吶喊,因為他發(fā)現(xiàn)白悠悠在擰他胳膊,示意張宇不要繼續(xù)往下說了。
簡馳不發(fā)一言,甚至沒去看張宇一眼,僅是揚起手中的樹枝拉住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李妃萱,淡淡地說道:“我來帶路!”
“這……”李妃萱愣了下,微微點頭后便退到隊伍中間,以行動表明自己的價值。
隨著第二名隊友喪命,幸存者的心態(tài)變了,短短半天時間經(jīng)歷數(shù)次生死,大家變得沉默寡言。
這個游戲極容易死人,而且沒有重來的可能,所以每個人必須提起十二分精神。
簡馳的衣褲已經(jīng)被樹枝劃破。
白悠悠的裙子系在腰間,美麗和行動方便,她選擇了后者。
最慘的要屬李妃萱,穿高跟鞋成了她最大的失策。
沒人在意形象,能活著就夠了。
簡馳走的很慢,每一步都會讓手中的樹枝往前探一探,越是靠近水源,他心中越發(fā)覺得不安。
太安靜了。
靜悄悄的連一點風(fēng)都沒有,猶如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誰也不知道危險是否隱藏在某處,只待這行人稍有松懈,便露出鋒利的獠牙。
有驚無險的抵達五六米寬的河道附近,眾人望著清澈的河水面露喜色,每個人的嗓子干的快冒煙,只想撲進河中牛飲一番。
黃金泉吞咽一口唾沫,推了推隊伍中的楊小風(fēng),說道:“你先去喝水?!?p> “為什么又是我?”楊小風(fēng)抱怨了一句,待看到黃金泉兇惡的眼神,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走去。
待楊小風(fēng)經(jīng)過簡馳身邊的時候,簡馳一把拉住他,說道:“你先別去?!?p> 楊小風(fēng)面露喜色道:“那你去?!?p> 黃金泉望著清澈的河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催促道:“你們兩個都去?!?p> 話畢走了過來,大有對方不同意就強行推兩人過去的架勢。
簡馳也不說話,小心翼翼的靠近河道,將手中的樹枝伸進河水中,然后不停敲打水面,弄出動靜。
白悠悠見狀,對一旁的張宇問道:“那個大叔在干嘛?”
“大叔?那家伙跟我同齡?!?p> 張宇隨口應(yīng)了句,然后緊張的盯著簡馳,他明白簡馳在測試河中是否有危險。
才過去三十秒不到,黃金泉便不耐煩地催促道:“你有完沒完?快去河里喝水,慫貨?!?p> 忽然,簡馳手中敲打水面的樹枝一震!
水面蕩起一圈波紋,似乎有什么咬住樹枝的另一頭。
簡馳神色一緊,然后雙手抓住樹枝,猛地往岸上拉。
這一幕把所有人嚇壞了,河道里絕對有什么怪物,而且力氣不小,甚至不遜色于成年人。
“快來幫忙!”
簡馳喊了一句,見沒人過來。往后一看發(fā)現(xiàn)所有人早已跑出數(shù)百米遠,只能將目光瞟向無辜的楊小風(fēng),喊道:“小風(fēng),你給我過來!”
“為,為什么又是我?”
楊小風(fēng)埋怨了一句,然后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
簡馳感覺手上傳來的力道快令他抓不住樹枝了,大聲吼道:“你給我馬上過來!”
“別催我!”
楊小風(fēng)聽到乍然響起的催促聲,連忙跑過來拉住簡馳的衣服。
“拉我衣服干嘛?拉樹枝??!”簡馳差點氣樂了。
“???哦!”
楊小風(fēng)連忙抓緊樹枝,集兩個成年人的力氣,漸漸將河道里的怪物拉上岸。
隨著樹枝另一頭脫離水面,人們終于能看清怪物的長相。
那是一種擁有漆黑甲殼的神秘生物,身長足有半米,長相似蜈蚣,口器如鋒利的鋼刀,死死咬住樹枝。
“我的媽呀!”
楊小風(fēng)嚇得驚叫一聲,正準(zhǔn)備撒開手逃跑。
簡馳立刻喊道:“拉上來!”
兩個人把那只怪物拖出河道數(shù)十米遠,但是那怪物死咬著樹枝不放,兇狠異常。
人下水被怪物咬到的后果是什么,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其他人嚇得大氣不敢喘,噤若寒蟬,遠遠的退出河道的范圍。
遇到如此兇殘的怪物,他們已經(jīng)放棄喝水了,渴死總比被河道里的怪物殺死強。
簡馳盯著樹枝另一頭的怪物,對著楊小風(fēng)喊道:“去找塊石頭,把這皮皮蝦砸死?!?p> 楊小風(fēng)下意識的跑去撿了塊石頭,然后一臉茫然的站在原地,“皮…皮蝦?”
簡馳一把搶過楊小風(fēng)手中的石頭,罵罵咧咧道:“愣著干嘛,別讓這只皮皮蝦跑了,快砸死它!”
甲殼怪物面對舉著石頭走來簡馳揚起利爪。
一石頭拍了下去……
接下來一幕有些血腥,兩個成年人用石頭活活把那只甲殼怪物砸死當(dāng)場。
簡馳用樹枝確認(rèn)其死后才敢上前檢查,當(dāng)他看到鮮嫩的肉醬時,對著楊小風(fēng)招了招手,說道:“來嘗嘗蝦肉?!?p> 楊小風(fēng)驚喜過望,接過那塊晶瑩剔透的鮮肉咬了一口,品嘗后豎起大拇指道:“真香!”
簡馳盯著楊小風(fēng)的臉,半響后點頭道:“可以吃,沒有毒!”
楊小風(fēng)拼命塞肉的手停了下來:???
這時其他人大喜過望,只能用峰回路轉(zhuǎn)形容自己剛剛操蛋的心情,但是那點肉肯定不夠八個人分。
黃金泉一把奪過簡馳手中的樹枝,咋咋呼呼地說道:“難道你早就料到會這樣?”
“我不知道河道里有什么危險。”
簡馳吞下手中的鮮肉,感覺腹中的灼燒感減輕許多,苦笑著搖頭道:“如果剛剛沒什么上鉤,就讓楊小風(fēng)去喝水了。”
楊小風(fēng)停下咀嚼的動作,怒視著簡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