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畫祠輾轉反側,看今晚孟昭衍只字不提晚膳的事情,怕是他根本沒有去用膳,更何談與姐姐相處。想要再確定一番,她千度萬度地,小心翼翼地開口。
“殿下,睡了嗎?”
孟昭衍動了動,答道:“沒有。”
“殿下,您今晚去前廳用膳了嗎?”
“沒有,今晚突然有事要辦,已經(jīng)派人去傳話了。怎么,祠兒不知道?見你之前在藥房呆著,不會一直在配藥,沒有走動過吧?”
“自然,我一拿到醫(yī)書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故而就忘了晚飯。”
孟昭衍失笑,問道:“祠兒難道不餓嗎?你這樣,為夫倒是有些心疼?!?p> “不餓的,不餓的,餓了自然會說?!?p> “那你餓了一定要說,這里是王府,不是你宋府,不必再委屈自己了,若是走不開,讓下人送到房里也行,我府里規(guī)矩沒那么多?!?p> “當然,我像是會委屈自己的人嗎?”
聞言,孟昭衍無奈道:“祠兒的厲害,別人不知道,為夫倒是一清二楚的?!?p> “你知道什么啊!”宋畫祠氣急敗壞,直想跺腳。
耳邊傳來孟昭衍的低笑,宋畫祠長呼一口氣,原來孟昭衍還真未曾去,那么姐姐不就是空等一場了?
宋畫祠暗自握拳,不管怎么樣,她會盡快促成宋喬淑的心事達成,趁孟昭衍身邊沒有其他女人的存在,要讓孟昭衍對宋喬淑一舉傾心。
想到這里,宋畫祠忽然捂上心口,怎么會突然覺得胸悶異常?
孟昭衍一直注意著宋畫祠,察覺到她的動作,側過身抓住她的手問道:“怎么了?”
借著不甚明亮的月光,孟昭衍的面容自然無法如是清晰,但是那雙眸子,不論在何時,總是明亮得讓人脫不開眼,此刻宋畫祠便瞬間沉溺在這樣的目光里。
回過神,宋畫祠掙開他的手,兩側臉頰發(fā)燙,她想著這么暗孟昭衍應該看不清,不然又要被他好一頓笑話,慌忙到:“沒、沒事,你放開!”
“那是怎么了?”孟昭衍不依不饒道。
“我、我不過是,有點熱。”
孟昭衍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問道:“不過初春時節(jié),怎么會熱呢?”
入手是一片溫熱柔滑的肌膚,然而只是一瞬,很快孟昭衍的手被宋畫祠敏感打掉:“別動手動腳的。”
“我在關心你。”
“誰需要你關心!”
“真的沒事?”
說著,孟昭衍又伸手過來,這次宋畫祠有準備,輕而易舉躲過去,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自然略過了會有人給她下毒的可能,訕訕地說:“睡吧,我要睡了。”
宋畫祠側過身,背對著孟昭衍,瘦削的背影夾帶著堅硬,看得孟昭衍心神一晃,他在心里嘆口氣,祠兒啊祠兒,你何時能對我敞開心扉。
宋畫祠心事重重,卻不再翻來覆去,免得驚動孟昭衍,她的輕功已經(jīng)差不多學到家了,自然知道怎么斂息,心里一直惦記著倌娉的事,自然是睡不著。
月上中天,門窗緊閉,前殿守著的宮女已經(jīng)扛不住困意,昏昏欲睡,前殿的燭光徹夜不滅,隨風飄搖不定。忽然,一陣涼風襲來,吹開宮女睡得迷糊的眼,吹滅殿中那忽閃忽閃的燈盞。
聽聞身邊孟昭衍的呼吸聲漸漸規(guī)律,料想孟昭衍已經(jīng)睡著,宋畫祠輕手輕腳換上壓在衣柜底下的黑色夜行服,戴上面罩。
做這一切的宋畫祠小心翼翼,不時回身確定孟昭衍是否依舊睡著,其實她本不必這般小心翼翼,直接將制作好的藥粉在不經(jīng)意間給孟昭衍灑點,她便能保證孟昭衍會一夢到天明。
但不知怎的,就動了惻隱之心。
宋畫祠無聲嘆口氣,動作放得更輕了。
正門左右都有侍衛(wèi)隨侍,每兩個時辰一次換班,期間唯一疏漏的地方正是內(nèi)殿窗戶外面,那里直通王府后花園,常人沒有資格進去,王府侍衛(wèi)自然也不能。
計算時間,還有一刻鐘的時間就到了下一次換班,宋畫祠再一次看了眼身后,床榻上孟昭衍面容沉靜,呼吸平穩(wěn),倒是深睡的模樣,卻忘了她先前就聽聞孟昭衍有失眠的癥狀,如此的深睡已然不是正常模樣。
難得的滿月,層云退散沒有遮掩,月光毫不吝嗇地傾瀉,將站在窗邊靜候的宋畫祠的黑色的身影長長地投在地上,落在屏風的一角。
正是這時,宋畫祠靈敏的聽到前殿處交接侍衛(wèi)談話的聲音。
待交談聲消弭,宋畫祠又回身看了眼孟昭衍,確定他仍在熟睡,莫名松下一口氣。確定侍衛(wèi)走遠了,宋畫祠左右看了看,看兩邊無人,便將窗縫推大,推至容得下一人身后,快速閃了出去,身影快得只來得及看到殘影,再次確定左右無人后,將窗戶推回原位,期間竟真的幾乎沒有聲響。
宋畫祠根據(jù)原先設定好的路線,攀上房頂,黑色身影在月色下不甚明顯,她小心地越過王府侍衛(wèi)的眼睛,七拐八拐地沿著王府的路走,及至走到拐彎處,恰好與一隊巡邏的侍衛(wèi)隊迎面相遇,宋畫祠心里一驚,連忙閃身,卻不想被帶隊的人看到一個余影。
“什么人?站?。 ?p> 隊長帶領整隊十個人向宋畫祠的方向奔來,宋畫祠心中著急,第一次夜探就被人碰到,這得是什么運氣?。?p> 她快速跳上房頂,侍衛(wèi)隊的人只是普通的莽夫,定然沒有她這般輕功,短時間內(nèi)發(fā)現(xiàn)不了她,但是得快點把人引走,免得招來更多人,到時候恐怕是逃不了的了,更何談與倌娉見面。
宋畫祠卸下一片房瓦,往遠處的池子里精準一投,只聽“噗通”一聲,果然,隨即同樣聽到聲音的侍衛(wèi)隊眾人立馬轉頭,其中一個人道:“他躲進水里了,快去搜!”
紛紛揚揚經(jīng)過,又紛紛揚揚遠去,宋畫祠的心好不容易放回去,但額前已經(jīng)驚出一身冷汗。
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大意,宋畫祠小心再小心,輾轉間到達王府一處偏遠廂房。
宋畫祠原先小心問過王府的下人,知道這處因為有座枯井,下人們不敢住,平常見了更是繞道而行,所以根本不會有人來,是個單獨約人見面的好地點。
與倌娉約定見面的時間還差了點,宋畫祠在這個不大的院子里隨處轉了轉,轉到枯井處,想到下人們對其的懼怕,不禁有些好奇,借著月光,伸出了半個腦袋往枯井底部看了看。
自宋畫祠翻身出去后,孟昭衍如墨般在夜里發(fā)亮的眼睛猛地睜開,他輕敲了幾下床壁,只是瞬間,一個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現(xiàn)在窗前,一身黑色勁裝,臉部也被蒙上黑布,只一雙在夜色中分外明晰,如果細聽,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人的呼吸也幾不可聞。
“主子。”
那人單膝跪地,頭埋得極低,聲線平穩(wěn),滿含恭敬。
孟昭衍支撐著起了半個身子,也不看那人,右手食指輕輕敲打著床榻,問道:“王妃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