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之外,一處名為青蓮鎮(zhèn)的僻靜地方。
輕寒料峭的涼亭內(nèi),一位身著暗黃長衫的瞎眼老者正坐在亭中,面前端是一面嶄新的棋盤。
亭中霎時照耀起一道金光,旋即一道身影從金門內(nèi)走了出來,他看向老者開口道:“兩件事情都已經(jīng)辦妥了?!?p> 瞎眼老者微微頷首,仿佛一切盡在帷幄之中。
繆歌站在一旁,等待下一步指示。
“已經(jīng)沒事了。”老者出聲道。
繆歌從懷中拿出那枚還春丹,“這枚丹藥該如何處理?”
老者輕笑一聲,隨后右手兩指夾起桌上一枚白棋,平靜道:“做人不可言而無信,既然答應(yīng)了他,便照他說的做?!?p> 繆歌“嗯”了一聲,爾后問道:“陳漁會死嗎?”
算天機面無表情道:“他若是記得前日我送他的那兩句話,便死不得?!?p> 繆歌回想一番,然后疑惑道:“那不是他要去紅柜坊,你勸他時說的么?跟今日之事有何關(guān)聯(lián)?”
瞎眼老者反問道:“他前日便打算去那紅柜坊,我勸住了嗎?”
“算是勸住了。”繆歌點頭。
算天機再道:“那他今日要去龍虎山,你勸住了嗎?”
“沒勸住?!笨姼杌卮?。
算天機淡然一笑,“那便對了,老夫前日所說時,就已料到你勸不住,所以送了他兩句話,何時曾說那兩句話與紅柜坊有關(guān)?”
繆歌再仔細(xì)回想,好像是這么一回事。
他敲了敲腦袋,跟這老頭交流實在太費心神了,動不動就玩這文字游戲。于是攤手道:“你既然讓我故意拖延時間害他,又為何要提前留下兩句話幫他?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還有,你讓我給他吃的那顆紅色丹藥是什么東西?”
算天機沒有回答,而是將指間的那枚白棋緩緩落入天元。
嘴上重復(fù)著前日對陳漁說的那兩句話道:“妖道朝東莫往西,玉穹之上是玄機。若無安身立命法,摒棄羅剎盼來兮?!?p> “神秘兮兮個棒槌!”
繆歌大袖一甩,轉(zhuǎn)身離去。
瞎眼老者“望著”他的背影,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場景,揮頭大笑道:“匹夫一怒,三步便入空人境界…多少年沒見到這么有趣的場景了!”
……
——
龍虎山。
將其它門派的人請走之后,龍虎山掌教便立刻拉著年輕道士跪在長須老者面前。
“弟子玉在山,愧對師尊厚望!”
“龍虎山第二十五代弟子張靈風(fēng),拜見師公!”
“你們都起來吧!”
長須老者仍然踏劍在空中,對著玉在山緩緩道:“多虧方才傳送陣法的波動,才將沉睡地我喚醒,否則的話,只怕是再也醒不過來。
回想十五年前,掌教師兄羽化之后,山內(nèi)便無無空境坐鎮(zhèn),那時我沒有多加思慮就決定入關(guān),實是不妥。
讓你臨危受命時,你也不過而立之年,如今十五年過去了,你已然棲身空人境,很不錯?!?p> 說著,他的目光被那位年輕道士所吸引,“不過二十出頭便已是空人境——他是你的徒弟?”
“回師尊,靈風(fēng)是我在您入關(guān)不久后所收,從小天賦便異于常人,如今雖境界與我持平,但實力已在我之上!”玉在山有些驕傲道。
“哦?”
長須老者向年輕道士夸贊道:“長江后浪推前浪,如此看來,或許不出十年便要超過我了?!?p> “師公謬贊了?!蹦贻p道士難得謙虛道。
長須老者收回笑容,目光看向了被黑氣籠罩的藤蔓繭,問道:“這是怎么回事?還有傳送符又是怎么一回事?”
玉在山回答道:“回師尊,方才有兩人冒充天機閣的人,想騙取當(dāng)年祖師爺留下的還春丹。
發(fā)現(xiàn)之時,另外一個冒充算天機的人已經(jīng)使用我龍虎山的傳送符跑了,只剩下這名妖修。”
“竟有此事?!”
長須老者捻著胡須,面帶思索道:“當(dāng)年祖師爺留下的傳送符可比還春丹還要稀有,若當(dāng)真想要還春丹直接來換便是,為何要冒充天機閣的人來此行騙?”
“定是不舍得來換,所以才用了如此下作的手段!”
說著,玉在山單膝跪地道:“請師尊出手降服此賊!弟子定在三日內(nèi)找到與傳送符有關(guān)的蛛絲馬跡?!?p> 長須老者雙目瞇緊,搖頭道:“此事你不必再管,尤其不要去調(diào)查傳送符的來源!
龍虎大會就這么被兩個來路不明的人攪和了,這件事對龍虎山的聲譽影響頗大。善后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下去吧。”
中年道士雖是不解,但仍領(lǐng)命道:“弟子告退!”
玉在山走后,頭旋飛劍的年輕道士道了聲“告退”,便也要跟著走,但卻被長須老者留了下來。
老者駕馭腳下飛劍,輕盈地落在地上,他看著年輕道士頭上的那柄血紅長劍,微笑道:“難怪能得到血紅的認(rèn)可,七懸劍學(xué)至幾層了?”
玉在山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年輕道士自然不愿收斂原本孤傲的性子,面色趾高氣昂道:“回師公,第七層?!?p> 長須老者大笑一聲,拍著張靈風(fēng)的肩膀道:“年輕人當(dāng)有傲骨!當(dāng)年祖師爺年過半百才創(chuàng)出了這套七懸劍法,而你學(xué)會這套劍法才不過二十出頭,假以時日,成就未必在祖師爺之下?!?p> 年輕道士嘴角翹起,他也這么認(rèn)為。
“來。”
長須老者指了指一旁的藤蔓繭,“不過區(qū)區(qū)樹妖之力圍筑而起的蟲繭。七懸劍乃我龍虎山至陽至剛之劍,七劍齊出,定能將其斬破!”
“呃……”
年輕道士雙頰微紅道,“回師公,這藤蔓繭并非那么簡單,靈風(fēng)方才已連出十四劍,但卻無法將其斬破!還請師公親自出手!”
“哦?”
長須老者饒有興致地看向包裹著陳漁的藤蔓繭,難怪剛才玉在山請他出手,原來是連七懸劍都無法破敵。
“那便讓你瞧瞧師公的七懸劍!”
說罷,他衣袖一抖,地上長劍霎時飛起,伸出手掌輕輕地握住劍柄,他輕喝道:“七懸劍,劍一,離弦!”
長劍裹挾著滔天金光,奔騰而出,劍影翻飛,如同金龍起舞,氣勢恢宏!
噹!
藤蔓繭上,濃郁的黑氣頓時散作一團,卻也僅是如此。
“有意思?!?p> 老者喃喃一聲,接過飄回的長劍,他大喝道:“劍二,破甲!”
看著繭上留下的劍痕,老者有些驚訝,又喝一聲:“劍三,碎石!”
抬眼看去,藤蔓繭的外層已經(jīng)裂開了一道口子……
“劍四,斷鴻!”
藤蔓繭外層被破開了一個大洞!
“劍五,求道!”
藤蔓繭內(nèi)層裂開了一道口子!
“劍六,尋仙!”
此劍一出,天地驟然變色,風(fēng)云退散!
就連整座龍虎山都震顫起來!
“咚!”
終于,藤蔓繭內(nèi)層被破開了一個大洞,陳漁的身體露出來了!!
“果然不簡單!”
長須老者微微一笑,心頭卻有一絲異樣的感覺,向來削鐵如泥的春來劍,為何連區(qū)區(qū)的藤蔓都對付的如此吃力?
他收回長劍,瀟灑地轉(zhuǎn)身,對著年輕道士安慰道:“不必氣餒,你修為尚且只是空人境,若有一日,你到了我這個境界,或許只要三劍便能斬開!”
年輕道士臉色尷尬道,“師公,你還是回頭再看一眼吧?!?p> 長須老者重新會過身,看著眼前重新恢復(fù)如初的藤蔓繭,他的臉上閃過一瞬驚疑,但聲音依舊從容道:“無妨!
你退后些…今日我便讓你親眼目睹,我龍虎山七懸劍法第七劍的真正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