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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橫刀伴酒

第三十六章:七星拱月

我有橫刀伴酒 星河無舟 3706 2021-09-20 15:52:48

  儀態(tài)閑適如天上仙人的妙真掌教青柏,在吳冕上山以前胸有成竹,在大門被拆以后還能古井不波,在擋下巨匾時候再能風輕云淡,在吳冕自報家門出言不遜后還能泰然自若,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硬撐的高人風范。

  但在他看清了潤玉的人頭滾落跟前時,這份在吳冕看來只是強撐臉面的淡定從容終于還是繃不住失態(tài)了。

  青柏道人面容扭曲,頃刻間淚流滿面,他頹然坐倒在地,伸出雙手顫顫巍巍地捧起潤玉道人的頭顱,喃喃自語。

  旁人聽不真切,這道人似哭似笑,嘮嘮叨叨說了半天,此時一改先前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嚎啕大哭,卑微弱勢到了極點。

  吳冕翻了個白眼,言語譏諷之極:“就只許你悲你痛你死人?探龍山讓你禍害得慘絕人寰,可曾想過他們?哦,是了,見你這般傷心,這傻小子潤玉,該不會是你在哪里禍害良家給你生的狗兒子吧?”

  猶自不過癮,一肚子邪火不得出的吳冕繼續(xù)嘖嘖道:“那就不好意思了,這廝不要臉地要跟我切磋,還一不小心讓我給宰了,我心想著草草埋了終歸不是個事兒,這不給您老送回來了嗎?”

  青柏被他言語一激,雙眼通紅似噴火,氣得渾身發(fā)抖,伸出一指指向皮笑肉不笑的吳冕,咬牙切齒聲嘶力竭地喊道:“來人!給我把他碎尸萬段,永世不得超生!”

  這一聲吶喊,似乎響徹山巔,妙真觀眾人神情為之一振。

  從未見過掌教仙師如此失態(tài)瘋狂的妙真觀眾人沒來由被激起了一股子血性,同仇敵愾地各自舉劍結陣,里三層外三層地把吳冕圍在中間,誓要把這年輕殺神圍剿在亂劍之下。

  本來還能僥幸想著是一場大誤會的道人們,對于潤玉仙師的死,不免有些兔死狐悲,這也正巧打消了他們的僥幸想法,不把此子挫骨揚灰,任由他大開殺戒,今日山上注定了就要雞犬不留。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是人性。唇亡齒寒,想要不殃及池魚,死于非命,便要拼命團結一致咬上一口,這更是他娘的人性。

  不要跟老子說什么仙師不仙師,掌教不掌教,但要老子死,先問手中劍,這更是比天還大的道理!

  飛不飛升,得不得道老子不管,可要老子的命,你這毛頭小子,算老幾?

  吳冕瞥了一眼圍得水泄不通得道人們,來得正好,手中瑤光劍氣勢如虹,任你來千人萬人,我自有一劍游龍!

  “三清山吳冕三問道妙真觀!”

  余暉慢慢散去,廣場上百劍并起,熠熠生輝。

  其中有一劍在人潮中左沖右突,方圓一丈之內,沒有活物,那一劍精妙絕倫,所到之處,殘肢斷臂與哀嚎齊飛。

  道人們遇著生平僅見的血腥場面,心里打鼓,場上已經(jīng)橫七豎八躺下了不下二十具殘缺的尸體,血流成河,近百人的圍追堵截,竟從無半劍近身,這小子難道真是天人下凡不成?

  青柏真人死死盯著戰(zhàn)場,轉頭朝身旁七人使了個眼色,七人中那位身材高大面如冠玉的道人輕輕點頭,率領身邊六位一起掠陣。

  場上道人們見觀里的北斗七子上陣,咬著牙默契地退去,只在陣外虎視眈眈,伺機而動,一旦發(fā)現(xiàn)這尊魔頭有頹敗跡象,就要一擁而上亂劍砍死。

  吳冕又何嘗不知,收劍之余輕輕吐納,大大方方換上一口新氣,閉眼靜等。

  記得師父曾經(jīng)提過,道門曾有一門失傳的艱深劍陣,叫七星拱月,是由七位持劍真人組成,各自陣位暗合天上北斗七星。

  對敵劍陣都要在其中找到陣眼,方可一招破去,這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可七星劍陣不同,沒有陣眼。

  也可以說,七個都是陣眼。

  千年以降,七星輪轉,生生不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

  當初劍陣的失傳,不是因為已經(jīng)有破解之法,而是一個宗門里湊齊七個劍胎巨子,還要人人初心不改,摒棄私心,同心協(xié)力,這在花花腸子彎彎繞的江湖,不能說求之不得,只能說可遇不可求吧。

  七人出劍,劍氣如虹,在已然挑燈夜戰(zhàn)的廣場中,也是光芒四射,亮如白晝。

  吳冕雖在寒微中成長,可畢竟還是三清掌教張宗舟的座下弟子,又得參同契機緣和師伯的周天功法饋贈,眼界自然不低,當自身真的在七星劍陣之中,不敢有絲毫先前的漫不經(jīng)心,咬緊牙關,謹慎應對。

  應對之下,暗暗心驚,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七人的身法并不如何詭異,但絕對配合默契,吳冕憑借身法迅疾去進攻任何一個陣位,都會有相鄰兩個陣位過來補劍救場,即便是以命換命,放任救場的兩位不管,也無濟于事。

  吳冕側身躲過近身一劍,回手一掌拍在那位道人后背,那人止不住身型,卻又被相鄰兩人伸劍卸去力道,不等吳冕再次欺身進攻,又有另外兩名持劍道人交叉攻來,吳冕運起氣機旋轉蕩開兩人,又被斜刺里刁鉆一劍逼退。

  險象環(huán)生!

  那名道人逼退吳冕,劍尖直指心口兀自不停,吳冕只能一退再退,預感到一絲不妙,右手轉身一揮,揮退原本將要刺入后心的一劍,還沒得理會處,之前心口前那一劍也在吳冕轉身揮退之時瞬間發(fā)力,劍尖此時已抵在吳冕心口!

  吳冕無奈又一轉身躲過,為時已晚,那一劍還是在他胸膛抹出一朵血花。

  退至陣外的道人們不約而同地長出了一口氣,終于見血了。

  被一劍劃傷的吳冕并不理會,抬手夾住劍身,指尖發(fā)力,長劍砰然崩斷,吳冕跨步肩撞而去,把傷他的那位道人撞出劍陣,那道人抬手一招,青柏真人身后一名道姑拔劍拋出,道人接劍再次入陣。

  吳冕皺了皺眉,抖了抖肩繼續(xù)撞陣。

  整整一炷香,雙方你來我往,攻守交替了不止百回,吳冕身法越來越快,企圖以唯快不破建功,陣外苦等的道人們只看得見那七星陣中的吳冕只剩下一道道殘影,身軀早已無跡可尋。

  吳冕身在其中,有苦自知,此陣當真印證了師父當初的四字評語:水潑不進。

  就在吳冕以為七劍之力將要集聚,倉促間四處出劍格擋時,七人身影閃過四周,還有第八個人突兀至極地閃身攻入陣中,一掌拍在吳冕額頭之上。

  吳冕被震得向后蕩出,在空中還被毒辣一劍刺在肩頭,連皮帶肉削去一塊。

  落地時,吳冕身軀后仰,在地上砸出一個等人寬的大坑,坑里的青石板寸寸龜裂。

  吳冕拍地翻身而起,單膝跪地,嘴里止不住噴出一口鮮血,顧不得擦拭,只是大口喘氣。

  天殺的妙真觀,七星劍陣果然威力無匹,先前還覺得不對勁,全名七星拱月,以為自己就是那個月,殊不知這個月,另有其人。

  還是見識淺陋,江湖經(jīng)驗不足害人啊。

  吳冕理了理被一掌拍得稍顯紊亂的體內氣機,呼吸吐納,抬頭陰沉地看著出掌的青柏道人。

  他永遠忘不掉那副因為一掌功成,沾沾自喜小人得志就差沒有手舞足蹈的可惡嘴臉。

  青柏道人全力一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戰(zhàn)果,臉上泛出詭異的獰笑,心中大定,那點高人風范正一點一點地從他身上再現(xiàn)。

  陣中七人紛紛朝他稽首致意,他也各自還禮,臉上紅光滿面,全無剛才的癲狂傷感。

  吳冕抬手擦了擦嘴邊血跡,站立起身,搖搖頭道:“這都什么時候了,還相互吹捧,你們這種坐井觀天的習性就不能改改嗎?”

  自以為塵埃落定的青柏道人雙眼一顫,死死盯著那早該氣機潰散,任由陣外道人們剁成碎肉的吳冕悠悠然站起身嘲諷,臉上陰晴不定。

  道人獰笑著說道:“能扛住七星劍陣僅受了些皮外傷,又抵得住貧道半成功力的一掌,可見根骨不錯,貧道也是惜才,之前的事情大可一筆勾銷,公子就不要不惜命了,不如拜入貧道座下,好好錘煉幾年,以后山上山下自有你的風光?!?p>  吳冕聽罷哈哈大笑:“你這道人年紀看著不大,可死要面子得很,要打便打,不打了就伸長脖子讓小爺砍,無非你死我活,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青柏道人搖了搖頭,故作惋惜道:“貧道再三給你機會,你不惜命,那就拿命來吧?!?p>  劍陣七子無需眼神招呼,重新結陣殺來,吳冕提劍高高躍起,向下刺出一劍,一條劍氣銀龍呼嘯著從天而降,身上纏繞著紫色閃電,直指那名高大道人。

  游龍劍法天字訣一,見龍下淵。

  道人眼神一凜,雙腳分開站定,橫劍當胸格擋,下一刻就是那條銀龍劍氣撞在胸前,手中劍身瞬間壓彎,撞在道人胸口,道人大口吐血,身型止不住的后撤。

  隨后兩位相鄰陣位真人持劍來護,一如高大真人一般,橫劍當胸頂在他身后,誰知銀龍去勢不減,把三人齊齊向后推去。

  腳下的石板已被三人后撤的雙腳犁出兩道深刻傷痕,可惜銀龍劍氣凝實厚重,七人中已出三人仍是抵擋不住。

  陣中剩余四人再分去兩人與吳冕糾纏,截斷銀龍源頭,最后兩人心意相通,各自來到那三人后背繼續(xù)出力抵擋,才堪堪穩(wěn)住陣腳。

  吳冕心中冷笑,參同契的渾厚內力,周天功法的霸道發(fā)力催發(fā)出來的見龍在淵,就這一招小爺就用了三樣藥引子熔爐其中,就你們這幫光有精妙劍陣而無深厚內力支撐的烏合之眾都能輕易擋下,小爺回去就把三清山的牌坊給吃了!

  銀龍劍氣源源不斷,那一串五個糖葫蘆般的層層加持的道人苦不堪言,個個都受傷不輕,最前面那個高大道人首當其沖,更是面如金紙,離氣機潰散已然不遠了。

  與此同時,他們絕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這邊五人的同力抵擋,陣型被吳冕居高臨下越來越近地沖擊,又開始被那條該死的銀龍劍氣微微向后推去。

  兩名道人在空中截殺吳冕,想在千鈞一發(fā)力挽狂瀾,把吳冕攔腰斬斷,不料撲了個空。

  空中吳冕殘影一閃而逝,下一刻出現(xiàn)在地面上那串糖葫蘆跟前,左手一掌狠狠拍在握劍右手之上,正苦不堪言的五人感覺身邊氣機一凝,像是江海倒灌入面前這條銀龍劍氣之中。

  不,更像是倒灌入眼前那位獰笑著的所謂三清山吳冕的手中。

  一掌摧山!

  身前五人齊齊吐血,全身衣衫襤褸,皮肉被狂暴劍氣割開,一縷縷鮮血滴出又被吹散,五位道人不愧是心意相通,沒有一人后撤,層層相持在一起,抵抗那同樣層層堆疊的霸道劍氣。

  吳冕自從晉升了二品境界,通過參同契對氣機流轉的捕捉就變得異常敏感,雖然遠不能說明察秋毫,可是那一股迅疾不同尋常,卻已經(jīng)是第二次出現(xiàn)在陣中的氣機,已然被吳冕察覺。

  你真當小爺我是瞎子不成?

  當高大道人看見吳冕嘴角揚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不知是否為時已晚,深覺不妙的他艱難開口示警道:

  “師尊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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