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遂自薦后,當時館子里的掌柜沒有像其他掌柜一樣直接將他拒之門外,而是如他所愿讓他一展手藝。甚至在他還在制作的過程中,聞到香味的老掌柜就傳信留住了剛出望日樓準備回府的李晗,讓他一同試菜。
兩人試過菜后,李晗竟直接將他任為一等掌勺,讓他這一個外鄉(xiāng)男子在南風終于有了一處落腳之地。
到后來老掌柜察覺他兼有領事謀篇之能,居然還向李晗自請退位做了個算賬先生,并舉薦他為掌柜。李晗當時看到老掌柜領著他來到身前時雖略感詫異,不過最終也不似他從前知曉的那些掌權者般任人唯親,竟真的樂意選賢舉能以任之。
他記得那時,面前這個行為不羈,打扮張揚的男子,一雙笑著的桃花眼微微一挑,就敲定了將這已步入佳境的酒樓最為重要的掌柜之位交到了他的手里。
從那時起,他便已下了決心,從今以后這望日樓就是他杜衡此生的歸所。
而事實上他確是沒有負了老掌柜和李晗的重托,憑借著他經年磨煉的味蕾以及祖?zhèn)鞯氖匙V創(chuàng)新技巧,最終讓望日樓躋身了南風餐館首席。
自然,在商場競爭中不少人得知杜衡僅是為人做工后也企圖來撬過墻角,可每次無論對方開價多高杜衡無一不是一口拒絕。
這其中的原因當然不止于那份源自老掌柜和李晗的知遇之恩......畢竟旁人皆不知,樓中的菜品但凡要推陳出新,最終都會經過杜衡面前這位略顯“吊兒郎當”的笑面公子的定奪。
李晗雖不算是貪食之人亦非專門的廚子,可他對菜品的獨到見解總是能讓杜衡茅塞頓開,豁然開朗。
“咚咚咚......”天字間門外傳來了一陣并不急促的敲門聲。
杜衡詢問地看了眼李晗,李晗將手中的茶盞放下:“去吧?!?p> 杜衡應下,走過去開了門,接過了小廝手中的餐盤重新回到了屋內。
餐盤中是些他近日研制的新品小點心,杜衡將點心一一擺在李晗面前的桌案上,而后起身侍立一旁。
李晗卻是笑著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算賬先生和杜衡,一雙桃花眼微微挑起,似是心情不錯:“這些賬目沒什么問題,樓中有你倆本公子很放心。你們倆也別站著了,坐!”
杜衡聽到李晗夸贊的話語,嘴角亦是不經意地勾起,但身子沒動:“屬下不能逾越?!?p> “在府里本公子已經受老頭子的規(guī)矩夠夠的了,在這兒還要聽你們論規(guī)矩,當真是煩悶得慌!”
李晗此言一出,杜衡尷尬地笑了笑,入了座。
那賬房先生原也要隨杜衡坐下,不過跑堂的似是傳來了有客人要結賬的消息,便道了聲失陪了先行告辭退了出去。
屋內只剩李晗和杜衡兩人。
杜衡重新替李晗斟滿了茶,而后靜靜地等待著李晗對這些新甜點的評價。
“今日這些花糕倒是有趣,甜而不膩,暗香浮動,極佳。就是吃起來太過黏性,須得配茶才可?!崩铌险f著,接過了杜衡遞過來的茶,囫圇喝了一口,順了順氣。
接著他又試了試其他的點心,大同小異,只需對和面的比例再精確些便無礙了。
杜衡在腦海中暗暗記下李晗的建議,打算晚些時候再親自試試配比。
將桌上的點心試完,李晗卻仍有意猶未盡之感。想起了先前兩次入宮時在宮宴上嘗試的點心,李晗心道望日樓的點心味美至純,可和宮中御廚相比總歸是賣相差些新奇的意思。
略加沉思,李晗看向杜衡道:“杜先生可試試以荸薺粉為原料制些糕點,輔以各式花果,想必能別有一番趣意?!?p> 杜衡愣了一愣,而后恭敬地應下:“公子雅興,屬下盡力一試!”
李晗此時尚不知,他一時興起想起的這一點子,又一次成為了日后望日樓聲名大噪之因,且成為了他彼時身處最為絕望之境中唯一的寬慰。
在望日樓內走了這一遭,李晗騎上馬回府時已近傍晚。
被告知父親有應酬晚上不回府用膳,李晗松了口氣,命人將晚膳送到他的房中,就回自己的院子里研習前些日子所得的新曲譜了。
夜幕悄然而至,“勞心費神”了一日的李晗昏昏入睡。
一夜無夢。
第二日,李晗神清氣爽地醒來。
他換了身暗紫色長袍,打開屋門任由朝陽的輝光灑在他身上,心中瞬時舒暢,暗道又是一日好風景!
他拿起身邊的玉笛細細擦拭了一番,掛在了腰間,而后步履輕盈地來到了飯廳。
飯廳內只剩下伺候的人,看著已經被動過一部分的早膳,李晗便知道那“老頭子”定又已出門上朝了。
坐下來隨意用了些餐點后,李晗看了看屋外,見夏日正朗,便臨時起意出門“踏青”。
命府丁把早膳剩下的糕點包起來裝到一個小包袱里,李晗又回屋換了身略顯輕便的淺紫色長袍,而后去馬廄牽出了自己的馬匹準備出門。
途徑府門時,李晗正欲吩咐門房待老頭子回來后告訴他一聲他中午不回來用膳了,不必等他!
然還未開口,李晗卻因門房手中的鵝黃色帖子恍惚了雙眼。
“少爺,這是今日老爺去上朝時在門口地上發(fā)現的,他著急去上朝,就交給了小的,讓小的見著您時交給您?!?p> 李晗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接過了門房遞過來的帖子,一看帖子上的字跡與以往所見皆不相同,頓時松了口氣。
但一翻開看到署名,李晗頓時僵住了面色。
誰能告訴他為什么一大早就會讓他收到那蠻橫無禮小公主的帖子!
門房說是父親在門口地上發(fā)現的,人都沒有遞到府里來,他撿進來做啥!坑兒子?。?p> 李晗手執(zhí)此帖,霎時間失去了出行踏青的興致,將愛馬的韁繩交給了門房讓他牽回馬廄,自己則灰頭土臉地回到了院子里。
但心中仍有不明,李晗取出了先前歐陽雪交給他的帖子仔細比對,確是兩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