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一矮兩位不良人已經(jīng)進了門。
沈燃只好虛一躬身就推辭道:“二位客官來的不巧,小店今日歇業(yè)了?!?p> 高個的不良人和善答道:“不吃飯,我們兄弟是來巡查的?!?p> “這...”沈燃稍一遲疑就回頭朝樓上喊道,“掌柜的,官差巡查?!?p> 樓上的趙一平先是應(yīng)了一聲來了,過了片刻才一面以一宿擦著汗一面迎下樓來。
沈燃盯著他的臉,見他額頭流汗如瀑,甚至微微哆嗦起來。
他從掌柜的表情和眼神上看不出任何信息,看來只能靠自己隨機應(yīng)變了。
他先探手拽拽醍醐的衣袖,又往后廚點點下巴。
醍醐馬上明白,朝著兩位不良人略行了一禮就拉著小麻進后廚去了。
兩位官差也不搭理,自顧自四下踱步,仔細打量著店面。
沈燃站在原地,不住用力的朝掌柜的擠眉弄眼。
掌柜的卻低著頭喘粗氣,已然顧不上其他。
高個的官差回過頭來,他也只得上前一步擋在趙一平面前。
不良人先笑了,恭維道:“這會英樓,這陣子名氣倒大,我們兄弟卻是第一次來。”
趙一平哼哈的應(yīng)著,頭都不抬,緊盯著自己的腳尖。
沈燃心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稍稍謙卑些定無錯處。
因而躬身賠笑道:“二位官差坐吧,后面有我們自己吃的飯食,這就端來,今日要好好嘗一嘗?!?p> 矮個的不良人一挑眉毛,頗有些審視意味的反問:“不是歇業(yè)了嗎?”
“您這樣的貴客上門,該是我們請一頓的,”沈燃面不改色,“都是現(xiàn)成的好菜,片刻就出鍋?!?p> “不急,”矮的卻一臉漠然的問,“店里有幾人居住啊?”
趙一平還在低頭看腳面。
沈燃應(yīng)聲道:“四人,除去我們掌柜的,還有掌柜的養(yǎng)女趙氏,剛才您見了的,我是廚子,另有一個雜工?!?p> “唔...”高個子官差卻登時來了興趣,“你是廚子?”
沈燃點頭應(yīng)了。
那高個子的不良人卻來了興趣,湊過來問道:“這么說,你就是街面上傳的三兩金沈燃?”
沈燃連連推辭:“街坊們給面子罷了。”
他感覺自己能聽見身后的趙一平砰砰的心跳聲,為了避免這兩個不良人見掌柜的失態(tài)起疑,只好又妄圖糊弄:“兩位官差辛苦了一天,就在小店用了飯吧?!?p> 說著就要喊小麻準(zhǔn)備酒菜,卻被矮個不良人摁了一把。
那矮的還在四下觀瞧著,時不時拿起店里的陳設(shè)擺件查看一番,又兜回他面前,斜撇著眼打量他。片刻才問道:“四人的戶籍可都在?”
沈燃心下一沉,白天在莊子上才想起這檔事,本想晚上回來再商量,誰想到官差竟先來發(fā)難。
他只好高聲喊小麻上菜,想要打亂一下節(jié)奏,再做計較。
誰知一直呆若木雞的趙一平卻猛一激靈,顫聲點頭道:“在在,手實單據(jù)在樓上我屋里,我去取來。”
官差點點頭,趙一平立刻反身上樓去取,跌跌撞撞險些絆倒在樓梯上。
沈燃終究沒喊小麻,但他也開始心跳過速,不免有些擔(dān)憂。
他顧不上感嘆掌柜的糊涂,更不知道若是查無戶籍會遇到什么情況。
眼前這兩個不良人,顯然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他吃不準(zhǔn)是否能花錢了事。
不多時,樓上傳來吱呀一聲,沈燃猛地抬頭,目光跟著慌張下樓的趙一平一起落回一樓。
趙一平始終沒有抬頭看他,沈燃更是焦急,不覺的算起賬來。
他兩輩子的時間加在一起,第一次思考自己的命值多少錢。
正焦灼著,趙一平已經(jīng)到了跟前,低著頭將一張薄薄的紙片遞給官差,口中念叨:“兩位官差請看。”
隨著矮個的伸手接過去,沈燃一顆心幾乎提到嗓子眼。
雖然他一向自恃情緒穩(wěn)定,鮮少緊張。
但遇到性命攸關(guān)的事,還是難免心慌。
只見那矮個的不良人展開薄紙,一字一字的仔細查驗著。
沈燃立在一旁,盡力調(diào)整著自己的神態(tài)舉止,起碼不要露出什么破綻。
他垂著眼偷看,矮個的不良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突然將紙片遞回去道:“行了?!?p> 沈燃懸著的一顆心才重重落回肚子里,正要疑惑那張手實上的內(nèi)容。
矮個不良人卻又猛地抬起手來,點指著二樓問他:“樓上可是住人的?”
趙一平只是伸手將所謂的手實單據(jù)收攏了,想回答卻還是沒說出口。
沈燃來不及意外為何官差沒有發(fā)難,緊跟著不良人上前一步答道:“我們掌柜的養(yǎng)女住樓上?!?p> 兩位官差抬眼看了看,又交換了一個眼神。
高個的想說話,卻被矮個的搶先:“上去看看?!?p> 他說著就片腿上樓,沈燃硬著頭皮阻攔道:“官爺,這女子閨房恐怕不好...”
話沒說完,矮個的就回過頭來,雙眼緊盯著他問道:“是否有留住外人?”
這一問,沈燃才真是緊張,樓上還躺著逃犯劉二,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上去。
“瞧您這話說的,”沈燃笑笑答,“我們掌柜的養(yǎng)女還待字閨中,咱們老爺們怎么好進去亂看。”
矮個的皺了皺眉,嘖了一聲。
沈燃又道:“后院里是幾個男丁的居所,官爺盡可隨意查看,小店坦坦蕩蕩,就是這女子清白實在緊要?!?p> 矮個翻個白眼就要開口。
高個的吸著鼻子冷不丁問道:“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高個不良人邊說邊伸著頭聳鼻子,似乎在空氣中捕捉著氣味。
小麻正端著托盤從后廚出來,笑道:“二位官爺辛苦,想必是累了,先嘗碗肉條歇歇罷。”
沈燃立刻從樓梯上退下來,給兩個不良人讓開一條道。
他擺出八顆牙的職業(yè)笑臉,慫恿道:“先嘗嘗,這天色也該吃飯了。今天的菜色確實不錯,比往常都好些?!?p> 小麻鎮(zhèn)定自若,將碗碟一一擺在一樓的桌案上,粉蒸肉,白斬雞,拌時蔬,酸菜白肉湯,碗碗熱氣蒸騰。
高個的不良人見狀哈哈笑起來,立刻大步往桌邊坐下,連連嘆道:“是得嘗嘗,這三兩金的菜憑咱們那幾個俸錢是無望了啊?!?p> 沈燃心道是了,任你官清似水,難逃滑吏如油。
這些不良人本就不是清廉的正經(jīng)吏員,好酒好菜一上,必定顧不得太多。
但見矮個的還站著沒動,他也笑道:“您這話說的,只要您愛吃這個,小人盼著您天天來呢?!?p> 他說著又沖小麻吩咐道:“去把昨天新進的長安新豐開一壇來,給兩位好好解解乏?!?p> 小麻點頭應(yīng)了,就往后廚去打酒。
片刻之間,整個會英樓的前廳已經(jīng)是酒香四溢。
“公務(wù)在身…”矮個的還想掙扎一下。
“這是剛到的好酒,我們自己都沒舍得嘗過?!鄙蛉家荒樥\懇。
矮個不良人頓了頓,終究放棄了掙扎:“罷了,這樣好酒開了壇,不喝也是浪費。某就嘗上兩杯吧,可就兩杯啊。”
兩個醉醺醺的不良人從會英樓出來時,每人的腰中都挎著一個鼓鼓的皮質(zhì)酒囊。酒囊本身的材質(zhì)一般,說不上昂貴。但這只酒囊的木塞上鉆了孔,用紅色的絲線穿著一枚小金珠,亮閃閃的也算惹眼。
這是沈燃一早準(zhǔn)備下的,后廚中還堆著好幾個,本就是準(zhǔn)備用來搪塞小吏的。
一點不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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