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舒童一早就帶著霍非進了書院,好幾個月沒來書院,大伙都知道他跟張炎去臨安辦正事去了,見到舒童倒也不奇怪,一些相熟之人還紛紛上前打招呼,道一聲舒兄辛苦了。
而看向霍非的目光就比較復(fù)雜了,霍非和人打賭一事整個書院都傳的沸沸揚揚,絕大多數(shù)學子對這種花錢進書院的紈绔子弟極其反感,認為這種錢多人傻的貨色被人坑了是活該,個個樂得在旁邊看笑話,就是覺得有點丟書院的臉。
只有極少數(shù)同霍非一樣花錢進來的富商子弟有些同情他,但也僅僅是同情而已,沒辦法,這事辦的太蠢了,白紙黑字的落在別人手里,現(xiàn)在還不任由別人拿捏。
霍非跟在舒童身后,低著頭不敢看人,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哪還有了往日的囂張?
前行間,就見魏群搖著折扇,一搖二晃的走了過來,遠遠見到舒童二人,魏群兩眼一亮,隔著老遠就笑著拱手道:“喲!舒兄回來了,小弟聽聞舒兄在臨安威風的緊,愣是推動了朝廷出兵,著實令小弟敬佩不已?!?p> 舒童聞言心中有些疑惑,自己和張炎昨天才返回書院,還沒有和任何人說起臨安之行的事,張炎想必也是如此,他又是如何知曉自己一行人在臨安的所作所為的?
不過現(xiàn)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舒童隨意的朝對方拱拱手,然后腳步不停,一直走到魏群身邊,這才壓低聲音道:“魏兄,好算計啊?!?p> 魏群一臉的錯愕:“舒兄此話何意?小弟聽不懂耶?!?p> 二人并排往學堂方向走去,舒童瞥了眼魏群:“我家少爺賭約一事,魏兄就不打算說些什么嗎?”
魏群“啪”的一聲合上折扇,在掌心輕輕拍打,一臉的無辜:“舒兄是不是誤會什么了?小弟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是你家少爺和周皓不知怎么就扛上了,小弟當時并不知情,等發(fā)現(xiàn)已為時過晚,此事跟小弟全然無關(guān)?!?p> 見魏群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舒童揶揄道:“魏兄可是見證人啊,聽說還有一份賭約便在魏兄身上,難道這也不關(guān)魏兄的事?”
魏群叫起了撞天屈:“舒兄,你有所不知,事情發(fā)生后雙方都來找我,一邊是朋友,一邊是同窗,你說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絕望啊!況且小弟勸了半天也沒能勸住,只能照雙方意愿辦了,舒兄,小弟是迫不得已的啊。”
舒童回頭看了眼霍非,見這家伙低著頭并沒有反駁的意思,不免有些狐疑,自己莫不是真的錯怪了魏群?
不過現(xiàn)在這些并不重要,魏群有沒有包藏禍心日后總會知曉,舒童想了想,繼續(xù)道:“那魏兄認為此事該如何善了?”
魏群兩手一攤,無奈的道:“還能怎么樣?事已至此,要么履行賭約,要么認輸賠錢?!?p> 說到這里,魏群輕咦了一聲,轉(zhuǎn)頭看向霍非:“對了,昨晚霍兄說今天就要履行賭約,還讓我這個證人到場見證,這是真的么?”
霍非頓覺一陣心虛,低著頭喃喃道:“是舒童讓我這么說的?!?p> 魏群又看向舒童,試探道:“舒兄,這可是個死局啊,你讓霍兄如何去做?要不這樣,小弟去跟那邊說說,叫他們適當做些讓步,嗯……,就砍去一半,五千兩如何?料想對方還是能給小弟一些薄面的。”
霍非一聽來了精神,忙插話道:“魏兄,五千兩還是太多,要不你跟對方再商量商量,一千兩如何?我……我只能拿出這么多錢?!被舴窃秸f聲音越低,到最后已是聲如蚊吶、低不可聞了。
舒童嚇了一跳,他們出門就帶了一千兩銀子,這是大伙的全年的費用,現(xiàn)在半年時間過去了,想來已用去了不少,霍非哪來的一千兩銀子?
魏群卻搖頭道:“霍兄,真的很抱歉,小弟實在沒這么大的面子,能砍到五千兩已是極限,再多就無能為力了?!?p> 舒童轉(zhuǎn)過頭,看著魏群突然冷不丁的道:“魏兄,你能分潤幾成???”
“我能……”魏群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隨即就漲紅了臉,氣極敗壞的道,“舒兄,你把我魏群當作什么了,我是那種會為錢坑害同窗的人么?哼!我這是好心被人當作驢肝肺?!?p> 說罷,氣咻咻的拂袖離去,把舒童二人甩在身后。
整個上午課堂的氣氛都顯得十分詭異,不少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在霍非和舒童身上掃來掃去,連授課先生也不例外,不時看向二人。
舒童渾然不覺,煞有介事的聽著先生授課,比往常更像個認真學習的好學生;霍非就不行了,感覺如坐針氈,渾身都不自在。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放學,學堂中竟然沒有一人離開,全都在慢騰騰的收拾書箱,眼睛還時不時的瞟向霍非這邊。
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有關(guān)霍非中午放學后履行賭約的消息已在書院中傳開了,幾乎所有人都好奇霍非將如何完成賭約,就連鄭潛、許義這種一心只讀圣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學子竟也產(chǎn)生了興趣,也被吸引了過來。
霍非還在磨磨蹭蹭的收拾著書箱,一想到馬上就要出去履行賭約,就覺得腿肚子在打轉(zhuǎn),雖然舒童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切由他,可還是怕的要死。
舒童收拾好書箱,見霍非還在磨蹭,上前幫其胡亂收拾好,然后拉起他就往外走。
二人一出學堂,學堂中所有人幾乎都站起身,跟在了二人身后。
走出學堂大門,發(fā)現(xiàn)門口也聚集了不少人,不用問就知道,也是過來看熱鬧的。
舒童見狀面露笑容,學著江湖賣藝人的樣子,朝眾人團團抱拳朗聲道:“諸位同窗、諸位學長,感謝大家百忙之中前來捧場,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一文兩文不嫌少,十兩八兩不嫌多……”
人群頓時發(fā)出了一陣哄笑,有人道:“喂!我說舒童,你是不是擔心輸了銀子后沒飯吃,提前來化緣了?”
馬上就有人反駁道:“什么化緣?人家這是打把式賣藝,是憑本事吃飯。”
又有人嬉道:“舒童,你要是早點出來賣藝,說不定還能湊些銀子,咱雖然是窮書生,可還是很念同窗之誼的,打賞個一二枚銅錢還是能辦到的?!?p> 魏群則似乎完全忘了上午的不快,將一錠銀元寶在手中拋來拋去,笑著道:“舒童,給大爺表演個絕活,演好的話,看見沒?大爺手中這錠元寶就賞與你了?!?p> 舒童面露微笑,邊走邊朝兩邊抱拳道:“借光、借光,多謝各位的美意,在下感激不盡,真到了沒飯吃的地方,一定會叨擾各位……”
霍非跟著舒童身后,腦袋都快垂到地面了,太丟人!感覺比輸了銀子還丟人,霍家五少爺什么時候淪落到討飯的地步了?
眾人嘻嘻哈哈的跟在二人身后一起向書院大門走去,氣氛竟然變得歡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