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潤了秋雨的秋風(fēng)更顯有勁,柳枝兒晃了晃的功夫,那段不為人知的母女對話就淹沒了下來。
這一夜的汴梁城,又只剩下秋風(fēng)瑟瑟與細(xì)雨綿綿。
雨夜里,陸承修獨自一人往舒王府里去。
他不曾撐傘,卻不想因風(fēng)大的緣故雨也大了起來,本來也不算淋人的,卻挨不過腰腹間那道裂開的傷口。
傷口遇水,撕心之疼。
陸承修抬頭看了看寬闊卻又空無一人的街道,轉(zhuǎn)身進(jìn)了一處小巷。
巷子里有樹,多少可以避避風(fēng)雨。
卻不知在他轉(zhuǎn)身的一瞬,雨夜里十?dāng)?shù)雙眼睛面面相覷,黑影從樹后露出來,快步進(jìn)了那小巷。
這條小巷中沒有尋常住戶,皆是朝臣府邸后宅背巷,出了小巷再往前走一段路,便能到舒王府了。
陸承修因姜柔疑動了氣,傷口又一次裂開,一走一動都頗為費勁。
夜風(fēng)寂寂,樹影微微晃動。
陸承修腳步一頓,眼神之中一道精光閃過,深覺今夜不妙。
一道箭弩擦破雨夜,帶殺意而來。
那箭弩精鐵煉造,遠(yuǎn)遠(yuǎn)瞧著便有一股勁風(fēng)之態(tài),它逆風(fēng)而來,直直沖向了陸承修的面門,陸承修閃身躲開,這突如其來的刺殺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方才那一箭直直沒入了陸承修身后的石墻,若非是弩箭打造的太過精巧,便是這放箭之人內(nèi)力深厚。
陸承修看向那微微晃動的樹影,他笑了笑,已然收起了方才略顯驚慌的神色。
“想必是老朋友了?”
想必是與湘北歸來的船上刺殺他的正是同一撥人。
陸承修上一次遭遇刺殺之后重傷未愈,待傷勢初愈又趕上秋獵盛會,還不等他查清楚上一次的刺客,如今他們又急不可耐地來刺殺了。
陸承修一撩袍袖,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想要他的命!
樹影之后十?dāng)?shù)道黑影竄出,又悄無聲息的落在了陸承修身前身后,形同鬼魅,堵住了陸承修所有的去路。
陸承修微微皺眉,來人頗為看得起他,上次一擊不中,這次便絕不手軟。來人十?dāng)?shù),雖算不上聲勢浩大,但且看他們竄天之勢,頗像是武林高手。
若要放在平時,陸承修或許可以與之一斗,但前日秋獵會上全汴梁城的人都知道,舒王受傷了。
今夜,他們想要將陸承修的命了結(jié)在這條窄巷之中。
陸承修強忍著腰腹間的傷口站直了身子,是否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就要看他今夜的命數(shù)了。
“是誰派你們來的?”
男子的聲音在生死面前卻也顯得沉穩(wěn)。
眼前的殺手們目露精光,卻整齊劃一的不發(fā)一言,那是殺手的職業(yè)素養(yǎng),他們的沉默讓陸承修更加確定:這并非哪家侍衛(wèi)兵勇,而是武林殺手。
拿錢殺人,從不問話。
倒是真看得起他!
雨夜漆黑,今夜沒有月光,小巷里頭幽黑難辨前路,只那殺手手中的長刀與箭弩映射出微弱的光,依稀可以辨認(rèn)殺手所在。
陸承修心中無數(shù)個念頭飛速流轉(zhuǎn),他舊傷裂開,今夜若要應(yīng)戰(zhàn)他絕不是殺手們的對手,不能應(yīng)戰(zhàn),只能智取。
正當(dāng)陸承修想著如何施展輕功越過這條窄巷之時,電光火石,殺手手中的長刀齊齊沖他刺過來,殺機已現(xiàn)!
他們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殺手,壓根兒沒有給陸承修想清楚脫身之計的時間。
陸承修彎腰,堪堪避過那些長刀,未受傷,卻有鮮血從那袍服之中滲出來。
趁著殺手們轉(zhuǎn)身之際,陸承修閃身便出了這包圍圈子。
殺手們面面相覷,到?jīng)]想到陸承修身受重傷卻還有這靈活的身法,看來坊市所言舒王喜文廢武的傳聞,并不可信。
那傳聞的確是假,陸承修自小便知道自己不是嫡子,日后于自己登帝位有礙,他自小勤文勤武,從未有一日松懈,武功造詣雖不如陸歸堂,卻也并非傳聞中的廢武二字。
不過是他素日穩(wěn)重,從不輕易施展罷了。
殺手們收了長刀,順手從背后摸出箭弩,方才是他們輕敵,這一次,定要箭無虛發(fā)!
陸承修于流箭之中遁走,他傷勢頗重,輕功施展已難。今夜他從寧國公府負(fù)氣而出,莫說隨身兵刃,就連把雨傘也沒帶。
也不怪他輕敵,誰能想到會有人堂而皇之的在汴梁城里頭刺殺當(dāng)朝皇子,能行此舉之人,究竟有多大的權(quán)勢?今夜他臨時決定離開寧國公府,出府之時已是夤夜,又有誰的耳目能夠遍及寧國公府?
素來都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對今夜的陸承修來說,背后的明箭也頗為難躲。
游走之際,一支弩箭直直地沒入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