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妖婆
聶小倩的姥姥不就是《倩女幽魂》中的黑山老妖，瓊英會(huì)法術(shù)，我又穿著玄麟甲，會(huì)斗不過她？
“我們?nèi)ト∫酚皠?。”李西洲道，“瓊英，你可?huì)使劍？”
瓊英道：“略懂尋常劍術(shù)。大少爺，你放心。我瞧老妖婆不過還在煉氣六七層，我已是煉氣十二層，自能勝她。那曳影劍是聶小倩為寧采臣求的，還是留著讓寧采臣保命吧。”
弄靈坊的規(guī)矩，仙寶出手后，不可輕易拿回。
李西洲點(diǎn)點(diǎn)頭，玩心陡起，笑道：“小倩姑娘，煩你和瓊英互換衣裳。你且躲一躲，我們來應(yīng)付這老妖婆。”
他背轉(zhuǎn)身子，表示自己絕無輕薄之意。
聶小倩不明其意，乖乖和瓊英換了衣裳，又帶傷從窗戶躥了出去。
李西洲躺在麥秸床上，滿臉的得意之色。
屋外，老妖婆敲門道：“小倩？”
李西洲故意生氣道：“誰呀？這個(gè)時(shí)候敲門！”
老妖婆裝出慈祥的聲音，道：“不知公子可看見我孫女聶小倩？”
李西洲道：“什么小倩大倩，我這沒有，只有仙女一個(gè)。你滾遠(yuǎn)點(diǎn)，別壞了我的好事?！?p> 瓊英學(xué)著聶小倩的聲音，道：“姥姥，我在屋里，一會(huì)兒就回去?！?p> “別太晚了，沒有你，姥姥睡不著?！崩涎派n老的聲音露出欣喜。
瓊英強(qiáng)忍住笑，道：“小倩知道了?！?p> 院外無聲，李西洲站起來，往聶小倩留下的碗里撒了一泡尿，又順手抓了一把朱砂灑進(jìn)來，用麥秸攪拌均勻，紅彤彤的倒真像是一碗血。
瓊英又撒了一些瓊花花粉，遮蓋尿騷味。
她端著這碗尿來到院子，見老妖婆站在月光下，臉上皺紋橫生，比在殿中的模樣老了十歲。
瓊英低著頭，將碗呈上，道：“姥姥，這是那位李公子的血，還熱乎呢?！?p> 老妖婆迫不及待地接過去，咕嚕咕嚕喝下肚，忽然停住道：“這血怎么有股怪味？”
笨蛋！尿騷味都嘗不出來！
瓊英咬著唇，生怕自己笑出來，道：“李公子乃富貴人家公子，他的血自然和那些低賤人的血不一樣。他貪圖小倩美色，要在這多住幾日，我日日取他的熱血供養(yǎng)姥姥，豈不比冷血好？”
老妖婆道：“你倒變聰明了?！彼龑⑹Ｏ碌摹把币豢陲嫳M，驚道：“怎么我還這樣老？這不是血！”
李西洲躲在樹后看了這一出好戲，再也不忍住，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老妖婆，你喝的是我的尿！本少爺?shù)哪蚝煤葐?？要不要再來一碗？?p> 老妖婆怒踢瓊英一腳，道：“聶小倩！你竟敢連同外人來騙我！”
瓊英伸手抓住她的腳，用力一提，又一推，老妖婆直接摔落池塘，又喝了不少穢水。
瓊英笑道：“真惡心，還敢踢我！”
老妖婆氣得直發(fā)抖，從池塘中縱了出來，伸出濕漉漉的長(zhǎng)手長(zhǎng)爪來抓瓊英。瓊英飛出兩朵如利刃般的瓊花，急速旋轉(zhuǎn)，打得她兩只手掌血肉橫飛。
老妖婆知道遇到勁敵，怒吼一聲，使出渾身解數(shù)，運(yùn)來殿前的兩座石獅子，一座打向瓊英，另一座飛向李西洲。
瓊英事事以李西洲為先。她立馬星馳電掣般縱身落在李西洲身邊，連著推開兩座石獅子。
瓊英記得老爺曾經(jīng)吩咐，不得在外惹是生非，不得和妖魔鬼怪相殘招禍。她站定身子，道：“老妖婆，若你答應(yīng)不再為禍蘭若寺，我今日大可放你一馬?！?p> 這蘭若寺是老妖婆棲息數(shù)十年之所，她怎肯拱手讓人？她環(huán)視四周，瞧見聶小倩和寧采臣也出來瞧熱鬧了，立馬撲向他們。
瓊英道：“快放劍！”
寧采臣掀開箱篋，聶小倩躲在一旁，曳影劍自行飛出，寒氣逼人。
老妖婆半途而返，被曳影劍追得滿天飛。她又猛然撲向聶小倩，用她擋劍。
瓊英見機(jī)抓住曳影劍，以免聶小倩被傷。
老妖婆狠狠地給了聶小倩一巴掌，道：“你以為找了靠山，我就奈何不得你嗎？我死也要拉你墊背?！?p> “你放開小倩姑娘，我沒說要你命！”李西洲著急道，“只要你放了小倩姑娘，讓我們帶走她的尸骨，我們就放了你。”
連小倩都會(huì)背叛自己，何況這些素不相識(shí)的人？老妖婆道：“你們……現(xiàn)在就離開……蘭若寺，否則我立刻要……小倩……粉身碎骨！”
老妖婆身子越來越難受了，如有蟲蟻鉆入骨髓；她的面龐也越來越蒼老，她要立刻喝人血，否則便會(huì)枯竭而死。
聶小倩被掐著脖子，如狂風(fēng)驟雨中的嬌花，道：“李公子，瓊英姑娘，請(qǐng)你們快帶寧公子走，我……我死有余辜?！?p> 寧采臣不過一介書生，這時(shí)只能悲聲呼喚“小倩”。
李西洲挽起左手衣袖，道：“你想喝人血，是不是？來，我給你咬。”
老妖婆早就心癢難耐，受不住人血的誘惑，她一只手拎著聶小倩，又將脖子伸長(zhǎng)去咬李西洲的左臂。
“鏘”地一聲，老妖婆頓時(shí)掉了數(shù)顆牙齒，口吐鮮血。
李西洲身穿李幽所贈(zèng)的白色玄麟甲，玄麟甲乃是白龍逆鱗所制，堅(jiān)硬無比，老妖婆張嘴一咬，無異于以卵擊石，豈有不打落牙齒和血吞的道理？
瓊英手按瓊花，如飛鏢般拍了出來，打得老妖婆現(xiàn)了夜叉原形，電目血舌。
老妖婆拼盡力氣，縱到殿頂，念咒施法。不多時(shí)，她身后竟然出現(xiàn)了百位白衣鬼魂。
聶小倩道：“不好！姥姥在召集蘭若寺的所有鬼魂。”
老妖婆將手指向李西洲等人，她身后的鬼魂盡皆撲了過來，如千軍萬馬，翻江倒海。
瓊英把曳影劍交給李西洲防身。她掐訣念咒，池塘里的野蓮花全都飛了起來，圍了一片花墻，擋住鬼魂。
可花是凡花，鬼魂卻多多少少有些靈力。
不過片刻，花墻傾塌，落了一地，眾鬼魂逼了過來。
瓊英從未見過這么多的魂魄，心中發(fā)怵，道：“大少爺，我們走！”
李西洲道：“我們走了，他們倆必死無疑！”
瓊英急得跺腳：“我們留下來，只會(huì)和他們一起死。”
李西洲正無可奈何，蘭若寺是自己要來的，若此時(shí)臨陣脫逃，不顧聶小倩寧采臣二人，豈是大丈夫所為？他握著曳影劍，左刺右戳。
瓊英始終護(hù)在李西洲身邊，不停地飛出瓊花擊打鬼魂，漸漸有些自顧不暇。
聶小倩和寧采臣也跟在瓊英身邊，瓊英縱有三頭六臂，此時(shí)也分身乏術(shù)。
李西洲不懂劍術(shù)，全仗著曳影劍通靈，才能暫時(shí)保住自己。
鬼魂越來越多，他們沒有意識(shí)，只一味撲過來撕咬。
李西洲穿了玄麟甲，身上堅(jiān)不可破，可脖子和頭顱暴露在外，一旦被咬，仍有性命之憂。
這時(shí)，四只鬼分別捉住他的雙手雙腳，一口一口咬下去，牙齒咯嘣咯嘣地掉下來。又有一只厲鬼吐出獠牙，對(duì)準(zhǔn)他的脖子。
這一口咬下去，必定鮮血四濺，脖斷頭落。
瓊英急得百爪撓心，但她被群鬼所困，根本來不及出手救大少爺。
倏地，李西洲的茅山玉佩一亮，一道極清極細(xì)的白光從玉佩上劃出，如流星一般閃過，所有鬼魂嗚嗚數(shù)聲，莫名其妙四散而逃。
老妖婆不知怎的，驚呼一聲，突然縱得極高，又轟地摔在地上，頭破血流，氣絕而亡。
一瞬間，局面翻轉(zhuǎn)，生死顛倒。
瓊英見李西洲無恙，忙跑過來，抱著他，喜極而泣：“大少爺沒事就好，我剛剛嚇?biāo)懒?，要是大少爺死在蘭若寺，我也不活了?！?p> 李西洲望望四周，怪道：“這是……怎么回事？”
“大少爺洪福齊天，定是有高人相助！”
也只有這個(gè)解釋了，李西洲鞠了一躬，對(duì)著微亮的天空道：“高人做好事不留名，不愿現(xiàn)身，李某在此謝過！”
聶小倩和寧采臣納頭拜倒：“多謝李公子，多謝瓊英姑娘。”
天色將曙，忽而飄起了細(xì)雪。
李西洲道：“寧公子，你快去取聶小倩尸骨，帶回家安葬，免她在此受苦。”他又將曳影劍放進(jìn)箱篋，用黑布蓋好，交給聶小倩，道：“三日未滿，可以用曳影劍換回你的‘喜情’。人世間這樣美好，為何不多笑笑呢？”
從前的大少爺孤僻冷傲，才不會(huì)管弄靈坊以外的雜事，以免惹禍上身?，F(xiàn)在，大少爺卻愛打抱不平，顧及身邊可憐的生靈。
瓊英呆呆地瞧著笑容滿面的李西洲，比日出還清朗。
聶小倩因?yàn)闆]了“喜”情，無法露出笑容，面色冷淡道：“你是弄靈坊的大少爺，你這么做，不怕家人責(zé)罰嗎？”
李西洲笑道：“若是他們不肯換，你只管來找我！”但凡他提的要求，李府上下無有不從。
和聶小倩兩人道別后，李西洲愉悅地哼著歌離了蘭若寺。
晨光熹微，城中靜謐，老百姓大都還在睡覺。
漫步在這樣一個(gè)安靜悠閑的古城，仿佛聽到了遠(yuǎn)古的輕吟淺唱，詩(shī)意悠揚(yáng)，裊裊縷縷。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盤盤囷囷，長(zhǎng)橋臥波。
古舊的城墻上鋪滿了朝陽，散發(fā)出溫暖的感覺，青石板道路斑駁綿長(zhǎng)，墻角縫隙中生出點(diǎn)點(diǎn)綠苔，潮濕而又充滿生機(jī)。
長(zhǎng)生街旁，一位素衣女子立在一株老梅花樹下，仰頭望著樹枝頂上清冷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