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琤面色沉重地在太極殿等著李鈺和謝韞的到來。
氣氛極其壓抑。
朱鴻想要先提一下他所來的目的,但是卻被呂琤所打斷,她現(xiàn)在的心思全都落在了北狄南下這件事上。
朱鴻他來的目的,呂琤也差不多能猜到,最多也就是新舊之爭那點事。
但是現(xiàn)在最終要的就是邊關(guān)戰(zhàn)事,呂琤不希望這一世,還有一名大周士兵來到大殿問她要不要雁門郡。
李鈺和謝韞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呂琤坐在主位上,并且黑著一張臉。
李鈺和謝韞對視了一眼,有些疑惑,這是發(fā)生什么大事兒了。
從呂琤登基那天起,他們就沒見過皇帝這個表情。
這個表情很壓抑,很憤怒,就像是快要噴發(fā)的休眠火山一樣。
皇帝很憤怒,臣子要謹慎。
“臣李鈺/謝韞愿圣上福祿安康。讓圣上久等,臣有過?!?p> “坐吧,別扯些虛的了。吾收到了一份消息想與三位相公分享?!彪m然呂琤目前并沒有真的掌握有關(guān)北狄南下的確切消息,但是情況緊急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不知圣上想分享些什么?”朱鴻其實是最好奇的,畢竟他在太極殿跟不斷釋放低氣壓的呂琤呆了好長一段時間。
到底是什么讓這個至少表面上一直好脾氣的皇帝如此生氣?
“三位相公可知道,北狄南下了?”呂琤也不跟他們兜什么圈子了,畢竟軍情緊急。
“什么?”
“情況屬實?”
“北狄南下?”
李鈺、朱鴻和謝韞都露出了同一張震驚臉。
北狄南下可不是能開得起的玩笑。
在周之前便是晉,而晉亡于內(nèi)憂外患。晉的外敵就來自于北邊。
當時北邊的號稱突厥,現(xiàn)在則是號稱黨項。
北邊的部落不少,但是水草豐美的牧地卻是有數(shù)的。
資源少而人多,紛爭自然就起來了。
北邊的部落相互廝殺吞并,實在是亂的很,周人往往將北邊的統(tǒng)稱為北狄人。
北狄人是在太祖(開元帝呂俞)時期被打服的。
當初北狄是大周最后的一個外敵。在北狄臣服后,大周便失去了目標,于是轉(zhuǎn)而對內(nèi)發(fā)展生產(chǎn),大周的軍備在長期和平的環(huán)境中開始廢弛。
北狄在太祖和太宗時期最為老實,獠牙都藏得嚴嚴實實。
太宗以后,北狄人開始故態(tài)復(fù)萌,他們先是嘗試著洗劫一些靠近邊境的村落。
但是后來北狄人發(fā)現(xiàn),原來大周人就像是一只打盹的老虎,根本不理他們的騷擾,漸漸地他們開始大膽起來,從村落,到縣城。
一遇到災(zāi)年,牛羊大批死亡的時候,他們的第一選擇就是南下。
南邊好啊,南邊要比他們呆的地方可是要溫暖多了。
南邊有他們生活中必須的一些茶磚、鐵器、鹽巴……
南邊也有結(jié)實的布匹,精美的絲綢。
南邊還有他們發(fā)展所需要的人口。
北狄人一次南下,就是一次慘劇的發(fā)生。
他們奉行的是“三光政策?!?p> 燒光!
殺光!
搶光!
北狄人也不會殺掉所有的周人,他們會留下女人和還不到他們腰部高的男孩。
這當然不是他們有什么慈悲心。
那是因為女人可以讓他們的部落擁有更多的勇士,而懵懵懂懂的男童再經(jīng)過“再教育”后,會融入他們的部落,為他們的部落而戰(zhàn)。
他們一次次南下,一次次斬獲頗豐。
他們甚至還在心里嘲笑:周人可真是夠軟弱的!
下次再缺些什么,南下就好了,比起互市,南下還能省下了交易的牛羊。
只要南下一次,一切就應(yīng)有盡有,無成本的買賣往往利潤高得嚇人。
南下還真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p> 北狄人渴望著南邊的花花世界。
當北狄人第一次嘗試南下,并且獲得了巨大的利益的時候,他們就無法收手了。
因為獲得的遠遠地高于損失的。
對付北狄人,就是要不留情面地將他們打痛,讓他們損失的遠遠高于獲得的。
北狄真正成為大周之患的是在建昭時期(建昭帝呂灝)。
建昭時期,北狄的一個叫木真鐸的首領(lǐng)帶著他的部落項黨崛起。
在木真鐸的帶領(lǐng)下項黨吞并了一個又一個部落,最后他成功地一統(tǒng)草原。
而當時的建昭帝并沒有意識到木真鐸和他帶領(lǐng)下的項黨能給大周巨大的威脅。
畢竟北邊的部落吞并是常態(tài),誰又能未卜先知呢?
木真鐸在一統(tǒng)草原后,就像大周發(fā)起了挑戰(zhàn),
而這一戰(zhàn),終究是大周的底子厚,勝了項黨。
項黨傷了元氣,他們就開始了蟄伏。
這時候他們又想起互市來了。
他們需要互市來補充在戰(zhàn)斗中損失而又沒有拿到的東西,他們也需要互市這張代表著休戰(zhàn)與和平皮來休養(yǎng)生息。
那大周這邊是什么情況呢?
這么講吧,大周的邊城就只剩下老人和孩童了。
那一戰(zhàn),不僅邊城被打空了,幾乎有真本事的武勛也都折進去了。
要兵沒兵,要將沒將,就算是再憋屈,大周君臣也只能將這口氣吞下去。
互市重開,大周和項黨都在修養(yǎng)。
人其實是一種特別善于遺忘的生物。
他們樂觀,因為他們善于留下快樂的回憶,遺忘痛苦的回憶,如此人生才算輕松,才好過下去。
當時間漸漸流逝,老一輩的人離開了人世,年輕的一輩還有幾人記得曾經(jīng)的血淚呢?
至少京都已經(jīng)漸漸擺脫了戰(zhàn)爭的陰影。
邊城在那一戰(zhàn)后元氣大傷,在中央的聲音越發(fā)地小了。
邊城的血淚是否只成了邊城的哀傷了呢?
北狄人依舊時不時的南下,大周睜一只眼閉一眼,好像將頭縮進了烏龜殼中就萬事太平了。
直到什么時候周人才驚醒的呢?
是永和元年,是北狄人大舉南下,攻略下了整整半個雁門郡。
呂琤她暗中發(fā)誓,絕不能讓永和的哀傷在長生重演。
呂琤向著三位宰執(zhí)點了點頭,用天子的名義做出了承諾:“朕以天子之名啟誓,北狄南下,千真萬確!”
三人見呂琤都用了天子的名義啟誓了,當然也就打消了所有的懷疑。
天子的名義可不是那么好用的,如果天子的名義受損,那么呂琤的皇權(quán)也將受到重大打擊。
呂琤敢拿天子的名義為此事?lián)?,那么北狄南下就不可能是假情報了?p> 而現(xiàn)在他們需要考慮的北狄人來了,他們該怎么應(yīng)對。
朱鴻率先問道:“圣上,不知北狄這次來兵幾何?”
“至少五萬?!?p> 三人又是一驚,五萬那還真是不少??!
北狄這是想干什么,是要重演建昭舊事嗎?
三人瞬間將北狄南下的事置頂,將此事的優(yōu)先級調(diào)到最高。
他們的臉色也是一下子陰沉下來,跟呂琤有得一拼。
戰(zhàn)爭的陰云就要迫近了……
——
雁門青峽。
雁門青峽這處關(guān)隘歷經(jīng)兩朝,也算是歷史悠久了。
青峽易守難攻,是兵家要地,一般來說是沒有敵人愿意從青峽進攻的。
付出了兩至三倍的兵力攻打,結(jié)果卻是往往不盡如人意,這是敵人所不愿意的。
但是這時候青峽卻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項黨的左千戶提古騎在一匹神俊的黑馬上,提古在最前面引領(lǐng)著一支千人的軍隊,距離青峽越來越近……
“左千戶,我們怎么奔青峽來了,這地形怕是不太好打,強行攻打的話,兒郎們的損失怕是不小??!”
問話的是提古的親信努亞,他其實是有些擔心的。草原的規(guī)則格外的簡單,也格外的粗暴。
鐵的規(guī)則只有一條,那就是弱肉強食!
萬一左千戶要是將隊伍拼光了,等待他們的只有被吞并。而一旦被吞并,他們就會被別的隊伍當作炮灰來使用。
“努亞,你的擔心是多余的,你可知道青峽之后,一千余里,周人再無天險可守,只要我們能攻下青峽,南邊的花花世界就向我們敞開了大門!”
“那里有我們想要的一切,有絲綢,有瓷器,有鹽巴,有女人……”提古越說越激動,越說眼睛就越亮。
提古眼中兇光畢露,像是一匹餓狼。
“但是左千戶,我們只有一千多人,而青峽不僅易守難攻,還是個重鎮(zhèn)……”努亞還是有些擔心。
提古卻并不在意:“努亞,這一次不再是我們自己在單打獨斗。我收到了左賢王的消息,大隊的人馬還在后面?!?p> “你知道嗎?要不是我們離青峽近,首攻的機會哪里輪得到我們。這是我們的機會啊努亞!破開青峽,而后的三個城,無論我們出力多少,我們都能夠獲得三成的利益?!?p> “三成啊,努亞你可以想象嗎?這是長生天的恩賜,我們絕對不能讓機會從我們手中溜走!”
“三成……”努亞咽口唾沫,“千戶,你下命令吧!我相信咱們的兒郎都勇士,沒有懦夫!”
提古哈哈一笑:“當然,我們的兒郎都是勇士?!?p> 提古突然舉起的他的左手,攥成了了拳。
隨后傳令兵吹起了牛角。隨著牛角聲的響起,隊伍慢慢地停了下來。
提古一提韁繩,馬就調(diào)轉(zhuǎn)了頭。提古對兒郎們進行著最后的動員:“青羊的兒郎是不是都是勇士?”
隊伍沉默了一會兒,但是隨后就爆發(fā)出了沖天的吼聲。
“是!”
“是!”
“是!”
接著提古抽到指向南邊:“那里就是我們所向往的花花世界,打下青峽,我們就能應(yīng)有盡有!”
想到了南邊的花花世界,所有的人都露出了貪婪的目光。
他們高呼著:“打下青峽!打下青峽!打下青峽!”
“燒光!”
“殺光!”
“搶光!”
蜉蝣朝聞道
感謝月下起漣漪2和姚姚2011打賞的100點呀?!掘蒡鍪骄瞎兄x啦,愛你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