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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里女子唯愿君安

006許你長安暮雪(三)

北里女子唯愿君安 南歸阻雪 1246 2020-04-11 22:27:54

  暮娘漸漸可以讀些書籍了,但直至仲夏時節(jié),王長安都不曾再來一封信。

  與他一同趕考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他的摯友朱生也在近幾日返了家。暮娘心底不安,自己拿定主意,去了朱生家。

  朱生在自家的茶攤上與眾人談笑,暮娘坐在一旁,想等人少了再做問詢。

  “咱們姑蘇可算出了人才了。”朱生悠閑地咂一口茶,故弄玄虛不接下話。

  眾人擠上前,催促著:“誰???你說。”

  “我摯友,王長安!”朱生將音調(diào)提高好幾度,他嘿嘿地笑著,頗為驕傲。

  暮娘聞言,喜不自勝,見那朱生還有下話,就暗暗在心底歡喜,等著朱生續(xù)言。

  “如今他已是禮部侍郎,那吏部尚書甚是看重我那朋友,你猜怎么著?”

  “怎么著?”

  “嘿嘿,吏部尚書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王長安!那小娘子嬌滴滴的,貌若天仙又知書達禮,我都是吃了喜酒才回來的?!?p>  “嘖嘖嘖,那王長安好福分??!”眾人紛紛贊嘆。

  暮娘早已看呆,腦子里一片嘩然。她沖上前,指著那得意洋洋的朱生道:“你騙人!”她的臉有些蒼白,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著。

  朱生見狀,伸手就打開暮娘的手,皺眉嚷嚷道:“哪里來的潑婦,你憑什么說我騙人?呵,我可是親眼所見,那婚禮之盛大?。≌麄€長安街熱鬧非凡,那王長安騎著高頭大馬,氣宇軒昂,何等風光……”

  眾人又湊上前聽那才子佳人的故事,暮娘被推向一旁,癱坐在地,淚流成河。

  “吾本是,荷花女,衷腸未訴淚如雨?!?p>  “君若看到荷花淚,可知荷花幾多苦?”

  夕陽西下,殘光照歸人。暮娘獨自行走在街上,影子被拉得極長,卻似泡影般模糊。

  身子搖搖晃晃,幾欲墜,她低聲哼唱著,淚水無聲滑落。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p>  她啞然失笑,這詩真是妙極啊……

  幽幽的歌聲游蕩在街上,失了心魂的女子像鬼魂般,發(fā)髻凌亂不堪,兩只空蕩的袖子無力地垂落在腿側(cè),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也不知道如何睜著眼睛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日夜,直到榛苓砸開緊鎖的房門時,她才記起——自己還活著……

  榛苓為她把脈,喂她喝藥,她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聽話,問她話,她只是傻笑,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

  輕掩上門,榛苓緩步退了出來,江枝守在門口仍是面無表情,見榛苓憂心忡忡的,輕輕開口:“如何?”

  榛苓搖了搖頭:“不知怎的,這丫頭突然像失了魂魄一樣。不知緣由,如何解她心結?!?p>  江枝不假思索答到:“要不要我去查查?”

  榛苓突然噤了聲,低垂眼眸,深深思量著些什么。

  “雖然沒法從暮娘那處問出些什么,但這世間能使她失魂落魄的,也只有他了。”榛苓語氣篤定,拍了拍江枝的肩膀,“這事兒,還得告訴常媽媽,畢竟暮娘是她的女兒。”

  說著榛苓下樓去,敲響了那擦得干干凈凈的門。

  常媽媽開了門,見是榛苓眼中現(xiàn)一絲驚慌,又立即定住心神,裝出一副慵懶樣,悠悠道:“何事???”

  常媽媽堵在門口,明眼人都知她是不準備讓人進屋了,榛苓扶住門框,干干地笑著,道:“暮娘近日心情不佳,常媽媽可知為何?”

  “十暮娘?”常媽媽輕蔑地笑笑,“姑娘若是無事,可以出去游游山水,我自不會攔著,這聊天兒就算了吧!”她打了個哈欠,回過身就要閉門。

  “暮娘可是你女兒!”榛苓上前抵住要合上的門,正色道。

  “不過是隨手撿來的罷了,這幾年也未曾為我賺過一毫一厘,吃我的用我的,我自認為不曾欠她,現(xiàn)在她心情不好,又關我什么事?”常媽媽上前兩步,掰開榛苓的手,重重關上了門。

  “撿來的?”榛苓吃了一驚,這事情暮娘從未提起過——也難怪這母女倆不怎和睦。

  “那現(xiàn)在怎么辦?”江枝道。

  “那就麻煩你去查查,這王長安到底做了何事?!遍卉哐鄄ㄎ樱宰魍nD就動身上樓。

  江枝拱手行禮,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夜色漸濃,街道兩旁燈火通明,如星光璀璨。花韻閣亦是熱鬧非凡,朱砂唇,柳葉眉,公子飲酒,佳人在旁。酒入腸,蜜語起,滿口胡諏的諾言,多只當笑話聽聽,那信了的人最終落得一身傷,如無意碰到地上的瓷杯,碎得滿地傷。

  樓下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風光旖旎,樓上的人卻是黃花消瘦。

  看著暮娘睡下,榛苓才回房。廊上酒味兒四溢,捂著口鼻,榛苓匆匆跑過,樓下的子弟舉著酒杯言語輕佻,對著榛苓指手畫腳。不作聲,榛苓推門入內(nèi),急急關上了門。

  銅鏡里的女子不貼花黃,綰著雙平髻,容貌不甚出眾,眼里淚花閃動。

  窗戶敞開著,吹進幾縷涼爽的風,一黑影自遠處的房頂上而來,自窗戶入內(nèi)。

  “回來了。”榛苓沒有起身,解散了發(fā)髻,“幫我換個發(fā)型吧?!?p>  江枝吃了一驚,自家這姑娘生平是最不愛打扮的,怎的轉(zhuǎn)性了?吃驚歸吃驚,她放下手中的劍,拿起木梳,為她打理起頭發(fā)來。

  “查得如何了?”

  “王長安在長安過得風生水起,娶了吏部尚書之女汪霓。”

  榛苓怒拍梳妝臺:“果真如我所想,這王長安就不是什么可托付終身之人?!?p>  “小姐的脾氣還是大了些?!苯樗U好一側(cè)髻,說到。

  榛苓不語,眼底溶著不明的情緒,江枝見狀也不再吱聲,悄悄退了下去。

  “該長大了?!遍卉咿哿宿鄱鷤?cè)的細發(fā),睫毛掀起,“是該長大了?!?p>  樓下熱鬧仍不減半分,夜色卻是傾城涌起,暗夜里有什么在悄悄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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