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霧障越來越濃,遮天蔽日的籠罩而來,像一陣天火肆虐,瞬間淹沒進心海,直嗆得頭昏腦脹。
“小北!”
“芷蘿!”
“丑老頭!”
……
風冽剛剛還分明和他們?nèi)瞬⒓缱咴诹艘黄?,不消一瞬,便什么也看不見,什么聲音也聽不到了?p> 他有些著急起來,不停的揮舞著雙手,茫茫然的轉(zhuǎn)動過身子,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他們。
可霧障迷濛,不僅迷了自己的眼睛,更是遮住了整片天地,無邊無際。
腦袋像要炸裂了似的疼痛起來,好像有無數(shù)的聲音鬼魅般尖叫著,翻涌著,沖撞著,敲打著他。
一聲一聲,尖細而恐懼,像是長在了自己的腦袋里,生命里,回憶里,生生的揪著他不放。
“啊!——玉魄,救我!”
他抓著自己越來越疼痛的腦袋,在這血霧里打著滾,呼天搶地,卻猛的看見了一個與這血霧融為一體的絳紅色身影。
“藍炎寧?!”
他看到這個淡然優(yōu)雅到不食人間煙火的身影,正輕輕的抬手召喚著天火,升騰而來,焚燒而下,瞬間燒毀了一切,又焚滅了一切。
那天火追趕著他,蔓延肆虐,直接往他的身上飛舞而來。
“玉魄,救我!”
他本能的大聲呼喊著,死命往那火焰的盡頭奔去。
可面前茫茫一片,俱是天火躍動,黑煙逡巡。灼燒得他大汗淋淋,皮開肉綻。
一顆著火的圓球直直的撲向他頭頂,他已經(jīng)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只能雙手捂頭,倉皇蹲下了身子。
天火在他的身子周圍焚燒殆盡,剛剛還一片黑灰狼籍,烈焰騰空,轉(zhuǎn)瞬卻又冷寂空漠得可怕。
“玉魄!——”
他抬眼四處找尋,可眼前除了茫茫無際的火海,吞噬著一切,掩蓋了一切。
毫無生氣。
只剩下自己,逡巡困頓在這沖天的烈焰里,孑然而立。
“玉魄!……”
有回音飄蕩,空空的響徹天地,渺遠而無力。
他聽到了自己的哭泣,淹沒在這層層火海里,涌動飄飛,又消散如煙。
一個轉(zhuǎn)身,落寞中留下了一抹壯志豪情的悲愴,凄涼中升騰起一絲末路英雄的慨嘆。
卻又似乎不像是自己。
這又是逐心的夢境嗎?
他有些迷糊,不停敲打著自己越來越疼痛的腦袋,仿佛身子飄乎著,無知無覺,卻又分明站在了這一抹血色里,孤獨而寂然。
正自憂傷迷茫得不能自已,卻只見那黑煙彌散的盡頭,水落花飛,一襲淡紫的衣袂迎風招搖,飄飛而立。
那一張清麗絕美的容顏,在火光的瀲滟中,更加的清冷而絕決,孤標傲世,煢煢孑立。
卻正是“由來稱獨立,本自號傾城。柳葉眉間發(fā),桃花臉上生?!?p> 他看得呆了半晌,這才嘆惋著一把飛撲上前,顫抖著雙手將她緊緊擁入懷抱。
“你為何要丟下我?”
他哽咽,聲淚俱下。
“你不是說你要做那個保護著我的小仙女嗎?”
“你不是說我們命運相連,同生共死嗎?”
“你不是說……”
“你什么都不要說。”
玉魄抬眼靜默的看著他,卻又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那手冰涼而柔軟,纖細修長的骨節(jié),白得透光。
“離開這,離開我!找到你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他定定的看著她,清透的眸子里,莫名的多了一份沉重與深切,像蘊蓄的一片深海,濁浪滔天,瞬間將他淹沒沉醉。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們已經(jīng)相守相依了十八年,難道你還感覺不到我嗎?!”
他有些悲傷的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生怕她一轉(zhuǎn)瞬,便又沒了蹤影。
“這一次,這一生,我絕不會再放手!”
他看到她眨動著清亮的眸子,迷茫而深沉。
“你是藍風冽,不要再摻和進……”
“我是藍風冽!”
他氣得一把打斷了她的話,卻又咬牙切齒,面紅耳赤。
“我知道我不是逐心,不是那個放棄了一切去救你的逐心!不是你用生命去愛著的那個逐心!”
他深深的嘆息著,卻又喟然一笑。
“可我也用了我十八年的人生,在那冰封的夢境里,陪著你,守候你,等待你!就算你看不到我,但你卻早已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里,刻在了我的生命里!”
他將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
“難道,你一點也感覺不到嗎?”
她愣了一忽,看著他熱切而憂傷的眸子,卻又輕輕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知道……但我不是那個意思?!?p> “可你還是要趕我走!”
“讓你走,是為了你好。我不想……”
她搖了搖頭,卻又凄然一笑,眼中淚光盈盈,如星似夢,更加的楚楚動人又清麗柔婉。
“你還是好好的做你自己,不要老是想著和逐心相比。你不是逐心,也不要被逐心所左右。”
他聽著她有些低沉而猶疑的聲音,做夢似敲打著他的心,讓他猛的清醒了過來。
“你是怕我體內(nèi)逐心的這一縷魂血,會占據(jù)著我的身子而復活?你不想要我死,對不對!”
他有些激動起來,又一把拉住她的雙手,定定的看著她。
“你還是在乎我的!你寧可逐心不要復活,也不愿讓我就這么枉死,對不對!”
他赧然一笑,卻又無比的興奮而激動。
“我就知道,你對我是有感覺的!你是因為擔心我,想要保護我,才離開我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孩子樣一把抱住她,含淚帶笑的又跳又叫了起來。
“藍風冽……”
“你放心!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當然——”
他看了看她,俯首低眉,卻又收住了這一臉的笑意,瞬間凝重沉穩(wěn)了起來。
“我也不會讓逐心的魂血就這么消失。畢竟,他曾是拿生命來愛著你的人,更是讓你重生的人。我不會欠著他的,也不會讓你欠著他的!”
他難得的深沉了起來,那眸色沉沉,仿佛遺落的漫天星辰,只剩下一抹濃得化不開的厚重與凜然。
“我會想辦法,既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逐心。不會讓你為難的。我會讓你知道,你的上一輩子,守護著你的人,是逐心;可這一輩子,守護著你的人,將會是我藍風冽!”
“……”
“你不必訝異,亦無須再趕我走。接下來,不管你要面對的是什么,都讓我和你一起面對!”
“藍風冽……”
“什么都別說!反正,你是守護著我的小仙女,我就是賴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