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曄國國都,曄城。
剛進(jìn)曄城,葉云軒就歡快的大喊,“終于要到家了。”
“我先進(jìn)宮?!比~云煜說。
“好吧,誰讓父皇寵著我呢,我累了,我要先回府,明日再進(jìn)宮?!痹栖幰荒槆N瑟的先跑了。
是啊,他確實(shí)很寵你。所以你只要開口,他會讓你去云州的,赤羽軍就拜托你了。
金德殿外,葉云煜已經(jīng)等了兩個時辰了。管事公公走過來說,“殿下,陛下正在忙,您……”
“我沒事,多謝李總管?!?p> 又過了一個時辰,陛下才召見了他。葉云煜跪下恭敬的行禮,“兒臣,叩見父皇?!?p> “嗯。”皇上都沒有看他,仍看著自己桌子上的奏疏。過了一會,才開口說道,“云州如今如何了?”
“回稟父皇,云州剛剛平定,還有些混亂,應(yīng)當(dāng)派遣有能力的人治理?!?p> “你去過云州城了?”
葉云煜抿了抿嘴,心里不安了一下,說,“是。兒臣擅離軍營,明知故犯,請父皇降責(zé)?!?p> 在太祖時,便因?yàn)橹鲙浬秒x軍營,導(dǎo)致被敵偷襲未能即使應(yīng)對,損失重大。所以從那時起,便有了主帥不得擅離軍營的規(guī)矩。
而且主帥擅離軍營是重罪,嚴(yán)重的可直接問斬。
雖說葉云煜帶兵打仗這些年,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可是請罰時卻仍是有些不安。
他實(shí)在拿不準(zhǔn)父皇的態(tài)度,明明對他厭惡至極卻給他兵權(quán),明明各種雞蛋里挑骨頭,卻從未對他失去過信任,明明嚴(yán)苛至極卻又總給他留下喘息的機(jī)會。
他實(shí)在不懂,只覺得君心難測。
那人皺起眉頭,果然并沒有問他緣由,也沒有給他分辨的機(jī)會,開口說道,“杖責(zé)八十,禁足?!?p> 便讓人把他帶了下去。
走出大殿,葉云煜不禁自嘲的笑了。呵,這么多年,他果然從不留情面。
庭杖一下一下的落在他的身上,他卻像沒有半分知覺一樣,臉上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痛,好痛。
他并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可是這并不影響他敏銳的感知,痛苦無可避免,只能咽下。
抬頭便看見葉云軒沖了過來,“五哥,父皇怎么能對你這樣,軍功不算也就罷了,憑什么這么罰你!”
葉云煜卻揉亂了他的頭發(fā)笑著說,“早該習(xí)慣了,不是嗎?”
“五哥!”稚嫩的面龐閃過一絲氣急敗壞。
葉云煜打斷了他的話,“送我回去。”
“我派人去找太醫(yī)。”
“太醫(yī)不會來的,走吧?!?p> 葉云軒扶著他,看到他眼底無意間溢出的一抹哀傷,鼻子忍不住一酸,五哥這些年,太委屈了。
自己這個旁觀者都忍不住會去心疼他,可是父皇為什么不能把對自己的寵愛分一點(diǎn)給他?
送五哥回到寧王府,寧王府的下人都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似乎他們家主子去皇宮不受傷才是應(yīng)該奇怪的。
一個小廝不用他吩咐就去請了大夫。
葉云軒扶他到床上趴著,小心翼翼的脫下他的衣衫??墒怯行┑胤剑庖呀?jīng)和衣服粘連起來了,只能硬撕。
“五哥不要總穿深色的衣服了,我都看不見你哪受傷了,弄疼了你,你也不發(fā)出聲音?!比~云軒一邊替他處理傷口一邊說。
“這不挺好?!比~云煜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來。
曄國的戰(zhàn)神,只能是堅不可摧的,怎能輕易讓別人看出脆弱。
葉云軒只是笑著說他傻。
葉云煜也是笑笑沒有說話。
“五哥,我不明白,我的母親也是出身低下,為何父皇卻不這般對我?”
“她不是,不是我的……生母。”說完,葉云煜就昏迷過去,最后兩個字他說的極輕,葉云軒并沒有聽到。
“五哥!”葉云軒見他昏了過去,一下子緊張起來,之前看他還能和自己說話以為他沒什么大礙呢,頂多就躺幾天。
以前他帶兵打仗的時候,多重的傷都受過,可是也不見他會昏倒,總是要撐到一切都穩(wěn)定了才會放松下來。
可是如今怎么就突然昏了過去?
“大夫呢,怎么還沒來?!比~云軒焦急的抓住另一個小廝問。
“九殿下,莫急,大夫應(yīng)該快來了?!?p> 話音剛落,一個小廝就帶著一個拎著藥箱的老頭走了過來。葉云軒趕緊走了過去,“大夫,快給他看看,他到底怎么樣了?”
這大夫替葉云煜把了脈,然后開了個方子,“就是失了些血,又是這么重的傷,你們按著這個方子抓藥,給他補(bǔ)補(bǔ)氣血。身上的傷,你們肯定有上好的傷藥,我就不多說了。唉,我過兩天再過來看看。”
這老大夫顯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場面,神色間盡顯無奈,“身子再好也不能老這么折騰啊,真是…”
葉云軒聽他說沒什么大礙松了一口氣,對著門口的兩個小廝吩咐道,“你們照顧好五哥,我先走了?!?p> 父皇吩咐了讓五哥禁足,自己再留下顯然不太合適。
葉云煜半夜里便發(fā)起燒來,這高燒竟燒了七日。
大夫只說是染了風(fēng)寒,這風(fēng)寒卻許久不見好轉(zhuǎn),一直咳嗽著。這才秋日里,他的屋子里竟放上了暖爐。
文清郡。
秦子夕本來是聽她哥哥的安排,打算在文清郡好好待著的。
閑下來翻看著師傅留下的醫(yī)書,又猛然想起葉云煜當(dāng)時的臉色,這分明是中毒的征兆。
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怎么這么笨,竟當(dāng)他是累著了,沒有休息好,他扶著我時,無意間摸到他的脈搏就感到有些奇怪,居然沒有想到是中毒了。”
好在目前毒素隱藏在體內(nèi),也就是說他的身體還能抗的住毒性。
可是這樣的毒,越久就越難祛除,一旦他的身體壓不住,那么毒性爆發(fā),就會要了他的性命。
畢竟他救過自己,秦子夕還是決定要去找他。
雖然是仇人,其實(shí)報不報仇其實(shí)也無所謂,但是他救過自己,自己再用所學(xué)替他解毒,從此兩清,日后再見,還是仇人。哥哥要?dú)⑺?,自己也無需愧疚了。
她這樣在心里對自己說,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忽略了即使沒有他的搭救,哥哥派來跟著她的人也不會讓她出意外的事實(shí)。
秦子夕留下一封書信給哥哥,就獨(dú)自一人,前往曄城。
好在這一路走來風(fēng)平浪靜,也沒有遇見什么意外,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終于到了曄城。
她到曄城時,天色已晚,隨便在街上逛了逛,天就已經(jīng)黑了。
本想著隨便找處客棧落腳,卻沒想到出門沒帶夠錢,曄城的物價竟是周邊城池的幾倍。走到曄城,身上的錢也花的差不多了。
無奈之下,只好去找葉云煜,這整個曄城,她目前唯一能找的也就只有他了。
她跑去了寧王府,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yīng),只好坐在他府門前數(shù)星星,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有人打開門,看到了她,輕輕將她搖醒,“姑娘,姑娘,你怎么睡在了這里?”
秦子夕還沒睡醒,揉著眼睛嘟囔道,“我的錢不夠住客棧了?!?p> “唉。”那人輕嘆了一聲,“先進(jìn)來吧?!?p> 秦子夕才清醒過來,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老伯,這隨便就讓一個陌生人進(jìn)府了?
老伯笑著說,“我是這王府的管家,你叫我言叔就好。”
“多謝言叔。”
“姑娘若有難處,可先在我們府上住下。”言叔溫和的笑著說。
言叔領(lǐng)著她走著,才走了沒幾步,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一個人,一襲白衣站在樹下。他快步走上去,兇巴巴的說,“都說了叫你不許吹風(fēng),誰讓你跑出來的?!?p> 那人陪笑道,“是,是,是,我錯了,我就是想著這院子里的花都要凋謝完了,想出來看看。”
那人話還沒說完,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你看,又咳了,你這么不聽話,病怎么樣的好,身上傷還沒好就下床,你要再亂跑,我就把你栓房里。”言叔瞪著他說。
“好,我不敢亂跑了。”
他好脾氣的應(yīng)著,說完回過頭正好看見秦子夕,愣了一下,“是你?你怎么會在這?”
秦子夕也沒有想到,堂堂戰(zhàn)神竟和自己府里的管家,是這種相處模式。
“你們認(rèn)識?”言叔問。
葉云煜回答到,“是,我們在云州認(rèn)識的?!?p> “那正好,這姑娘說她沒錢住店,我做主了,讓她先住王府,你沒意見吧?”言叔這問句說的確實(shí)肯定的語氣。
“您都做主了,我怎么敢有意見?!比~云煜陪著笑。
“沒意見就給我趕緊回屋帶著去?!闭f著就把葉云煜推走了。
又轉(zhuǎn)頭吩咐了旁邊的小廝一句,“小書,給這位姑娘安排個房間。”
“這位姐姐,跟我來?!边@小書歡快的說,“我們府里一直這么冷清,除了言叔和王爺,就只有我和小棋兩個人了,難得府來了位女客人?!?p> 秦子夕笑著說,“怎么好像你們府里下人都像是主子一樣?”
小書也咧嘴笑道,“我們王爺待我們好唄,不過言叔和我們不一樣。言叔算是王爺?shù)陌雮€老師,所以王爺才會聽他的話。我們可不敢這么對王爺說話,也許是因?yàn)槲覀兺鯛斒菓?zhàn)神,他再好脾氣我們都還是有點(diǎn)怕他?!?p> “老師?看來言叔還是個厲害人物,居然能做戰(zhàn)神的老師?!鼻刈酉τ謫枺皩α?,剛剛言叔說他受傷了,這是怎么回事?”
“哦,這個呀,又被宮里哪位罰了?!毙乃紗渭儯敛徽谘诘难劾镩W過一縷怒火,“哼,我們王爺有什么不好,要這么對他。這次受傷,又一連發(fā)燒燒了七天,現(xiàn)在咳了半個月也不見好轉(zhuǎn)。我真是不明白,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當(dāng)父親的?!?p> 宮里?皇帝?原來他真的去傳聞中所言,不被皇帝喜歡,可是,為什么呢?
看樣子是那毒影響了他,剛才看他臉色,實(shí)在是差的很,還是要得趕緊替他好好把一下脈,看看究竟是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