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骨宮,長老議事殿。
月之恒看著仍舊昏迷不醒的晏華,心里只覺無奈又好笑。
他早就跟晏華說過,趙闊不會領(lǐng)他的情的,別白白費力氣,可晏華這脾氣也是隨了趙闊,倔得要死,根本聽不進勸,非要一意孤行。
這下滿意了吧,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人家根本不會記得你的好,只會記得是你親手害了唐攸寧。
月之恒心里一陣無奈。
他們都以為引魂失敗了,實則不然,趙成悅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回來了而已。
日之升看了一眼月之恒,憂心道“師兄,先去歇歇吧,你在這兒守著他好幾天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呀?!?p> 月之恒閉上眼睛重重嘆了口氣,隨后搖搖頭,道“也好,你替我照看好他,人醒了馬上告訴我?!?p> “好。”
日之升找了個位置坐下,繼續(xù)照看晏華,忽然不知怎么她就睡著了,在醒過來時,晏華不見了蹤影。
她隨即用傳音術(shù)通知了月之恒。兩人將整個巫骨宮都找遍了,也沒找著人。
看樣子,晏華怕是假意騙他們自己深受重身,才糊弄過去,給自己找到逃跑的機會。
吃過飯后,趙成悅出了一趟客棧,回來時臉色不太好,匆匆收拾好東西帶著唐攸寧出了客棧。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唐攸寧邊走邊問。
“回燕北。許久沒回家,我有點想家了。”趙成悅語氣有些焦急。
兩人上了馬車,就一路出了城。唐攸寧看著一路向后退去的風(fēng)景,也不禁感嘆道“確實好久沒有回家了,還挺想的?!?p> 說完又看了一眼趙成悅,他過于蒼白的臉色此時終于恢復(fù)了些許淡淡的紅潤之氣,才讓唐攸寧看著不那么揪心。
猶豫許久,唐攸寧終于還是開了口,“趙成悅,你········真的沒事?”
趙成悅伸手抓住唐攸寧的手,十指相扣。
“沒事,別胡思亂想?!?p> 可唐攸寧從他臉上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沒事,他又什么都不愿多說,郁結(jié)的心頭更郁結(jié)了。
月之恒很快就把柳城翻了一遍,依舊找不到晏華,卻意外的看到了趙成悅。
“他沒死?”
日之升也是滿腦子疑問,“興許只是看錯了吧,三盞引魂燈全滅,他早就魂飛魄散了,或許只是長得像而已?!?p> 月之恒也不太確定,滿腹狐疑,“也許吧?!?p> 隨后兩人又在城里搜了一遍,依舊找不到人,才離開了柳城。
晏華離開巫骨宮后早就料到他們會去柳城尋人,所以壓根沒進城,而是去了唐氏墓地。
好在月之恒也沒到墓地尋人,才讓他躲過了一劫。
許久沒來,唐氏墓地不知何時又新增了幾座新墳,晏華猜測這應(yīng)該是上次梓州一戰(zhàn)時,唐家軍最后的三千將士。
現(xiàn)在,三萬唐家軍除了唐攸寧,真的全埋骨他鄉(xiāng)了。
晏華也不知道心里是喜是悲。只是徒然生出一種世事變遷的荒涼感。
或許,從他親手給趙成悅下蠱毒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與巫骨宮那些黑巫師沒有什么區(qū)別了吧。
趙成悅一定是察覺到自己的異常,引魂那天,才故意沒有出現(xiàn)。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jīng)死透了。
回想這一切,晏華現(xiàn)在只覺得好笑。
他一直以為自己掌握一切,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其實他也不過是別人手里的棋子罷了。
人心險惡,看來不無道理。
一陣陰風(fēng)刮過,黃沙打在臉上火辣辣的疼。
晏華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眼前出現(xiàn)了一團鬼火,應(yīng)該是沒有得到超度的亡魂,晏華伸手撫摸著那團鬼火,臉上露出苦澀的笑。
“怎么,你也不愿意走。都只剩一團鬼火了,還敢隨意晃蕩,不怕被巫師抓去練藥嗎?”
那鬼火上躥下跳,周身的火光時明時暗,它這是在告訴晏華,不要想不開,要好好活著。
晏華仰天長笑,什么時候,他竟然也需要非人之物來安慰自己了,真是可笑。
“小家伙,你到挺有趣,叫什么名字?”
“唐詩。”晏華聞言笑容僵了一瞬,又恢復(fù)如初。
“我記得,上次梓州一戰(zhàn),你并沒有參與,那你是怎么死的?”
“自殺。”晏華聞言低下了頭,緘默不語。
原來,無意中他竟然害了這么多無辜的人。
唐詩告訴晏華,那天曹瑋接見到了一封信,之后的一天,曹瑋就率領(lǐng)唐家軍攻入了梓州。
在后來,傳來了唐家軍全軍覆沒的消息。
當(dāng)時她正在廚房里準備膳食。按照計劃,那天該是曹瑋帶領(lǐng)唐家軍大勝歸來的日子。
噩耗來的及其突然,她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固執(zhí)的來到城外,等了三日,依舊不見人影,最后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來到唐氏墓地,結(jié)束了了自己短短的一生。
死后,她一直游蕩在墓地周圍,不愿離去。
因為是唐家軍墓地的緣故,她躲過了七日之期,從此以后就成為了一個孤魂野鬼。
晏華聽唐詩慢慢訴說著自己的經(jīng)歷,在抬起頭時,眼里噙滿了淚,良久,艱難的開口道:“對不起。”
那團鬼火蹭到晏華臉旁,替他擦去了淚水。
“不要哭?!?p> 最后晏華帶著鬼火離開了柳城,前往京城。
如果李皓璟所言非虛,那么操縱這一切的幕后黑手馬上就要露出真面目了。
他心下不禁多了幾分好奇,到底是誰,能把他們耍得團團轉(zhuǎn),他倒是要會一會。
唐攸寧和趙成悅回到燕北后,一切照舊,只是唐攸寧近來總是嗜睡,有時一睡就是一整天,到了傍晚醒來,她的頭還是昏昏沉沉的,用不了多久就又會模模糊糊睡過去。
一個禮拜后,趙成悅接到了一封信,他沒有告訴唐攸寧,而是偷偷在唐攸寧睡著之后快馬加鞭離開了燕北。
唐攸寧自知趙成悅不會帶上自己,索性也就當(dāng)作不知道有這么一回事,沒有當(dāng)面戳破,而是在趙成悅出發(fā)一天后,自己打暈了看守的侍衛(wèi),騎上馬趕往京城。
說實話,唐攸寧從來沒有感受到過什么叫風(fēng)餐露宿。
這一跑,可算讓她足足體驗了一把,差點死在半路。
她現(xiàn)在真的越來越佩服趙成悅了,別看他平時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真要出了什么事,來十個唐攸寧也敵不過他一個趙成悅。
唐攸寧進了京城,便找了間客棧住下。
她現(xiàn)在還不知道趙成悅是不是在宮里,但絕不能就這么冒冒失失的被趙成悅逮住,不然她就會錯過一次發(fā)現(xiàn)真相的大好機會。
只可惜,唐攸寧嗜睡的毛病越發(fā)嚴重了,她進京三天,兩天兩夜都用來睡覺。
第三天的時候,她才出去找了個郎中看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絕癥。為什么會這么嗜睡。
老郎中一會兒替唐攸寧把把脈象,一會兒又問東問西,最后瞇著眼,撫弄著他的山羊胡須故作高深道“姑娘,我看你印堂發(fā)黑,怕是將會有血光之災(zāi)吶?!?p> 唐攸寧一臉黑線,有點懷疑她莫不是走錯了地方。
這分明是個藥館吶,怎么滴還包給病人算命?
“哈哈哈,是嗎,那請問,我是要被滅門呢還是身首異處吶?”
老郎中一聽,又繼續(xù)道“這道不至于,就是姑娘你身邊的人近日會遭遇不測,這樣吧,我給你指條路,你可去少華寺上上香,去去晦氣。”
身邊的人會遭遇不測!
唐攸寧聞言表情僵硬了一瞬,如果老郎中說的是她會遭遇不測,那她絕對會一笑置之,可是一涉及到趙成悅,她就會顯得格外在意。
“是嗎,那多謝郎中了,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唐攸寧說完便大步出了醫(yī)館,急急忙忙向少華寺走去。
唐攸寧連著求了兩簽,都是大兇。
她一氣之下抬腳給了那個解簽的和尚一腳,將人揣翻在地。
“什么破玩意,也敢蒙我?!?p> 那和尚從地上爬起來,不慌不忙的道“施主莫要動怒,貧僧道行低淺,所解之簽十個里有八個都是相反的。”
唐攸寧也不知道她剛剛是怎么了,為什么看到“大兇”兩個字時反應(yīng)會這么大,不受控制的對那個和尚動腳,她站在原地甩了甩頭,腦子一片糊漿,搖搖晃晃的出了寺廟。
“相由心生”
和尚最后說了一句,便消失不見了。
唐攸寧一路上感覺周圍的人都在對自己指指點點,漸漸的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