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連責備的話,他都能說得那么溫柔!
唐攸寧抱著趙成悅又笑又哭,嘴里“嗯嗯啊啊”的應和著,一路的心酸委屈在看見趙成悅的那一刻頓時分崩離析,不值一提!
“誰讓你什么話都沒有留就自作主張離開的,我要不是因為擔心你,我會犯渾自己跑出來找苦吃。”唐攸寧含糊不清的抱怨著,心里又開心又難過!
趙成悅輕輕拍著唐攸寧的背,低聲道歉“是是是,啊寧說什么都是對的,我不該,等你傷好了,你想怎么懲罰我都行,要打要罵都隨你?!?p> “你說的?!碧曝鼘幠税蜒蹨I,吸著鼻涕道。
“嗯”
趙成悅看著唐攸寧,寵溺之情溢于言表,心里五味雜陳,既心疼又內疚。
兩人經歷了一場生死離別,直到現在唐攸寧才發(fā)現,在這個世界,除了趙成悅,似乎真的沒有人會真心待自己了。
好在,她自始至終想要的,也不過一個趙成悅罷了。
四目相對,兩人緘默不語,目光之中有興奮、有喜悅,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從容與不迫。
兩人默契般的沒有提及那噩夢般的幾個月,一個裝傻,一個充楞。
反正以后有的是時間,他們可以一起游歷天下,走南闖北,若是哪一天累了,不想在外飄蕩了,就回北方,那里是他們的家,他們可以哪兒度過余生。
唐攸寧忽然覺得一直空落落的心在此刻已經被成悅填滿了,今后無論是生是死,她都不會在離開他半步了。
不離不棄,一直走下去。
唐攸寧在客棧修養(yǎng)了幾日,除了傷情較為慘烈的雙手,身上的傷已經基本痊愈了。
她整日沒事的時候,就坐在窗前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發(fā)呆,陽光灑在臉上,異常溫暖。
她會伸出手遮擋住耀眼的陽光,無名指上的戒指就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到換藥的時間,趙成悅會一如既往的端著藥進屋給唐攸寧換藥。
他拆紗布的動作極其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唐攸寧弄疼,敷上藥后又用干凈的紗布包扎好。
他包扎的十分有耐心,唐攸寧十個手指頭就像十個笨拙的大頭娃娃一樣,每個手指之間非常整齊有序的空了一條小縫。
趙成悅給自己換藥的時候,唐攸寧格外留心他的無名指,果不其然,在他的手上也發(fā)現了一枚和自己樣的戒指,只不過他上面的圖案是一只鳳,正好跟自己手上的凰是一對。
她心里猝不及防冒出一股又高興或又心疼的滋味。果然,那團鬼火就是趙成悅。
“啊寧傷好了之后,想去什么地方。還是回王府?”
趙成悅邊包扎邊問道,聲音低壓而柔和,撩得人心頭癢癢的。
唐攸寧目不轉睛的盯著趙成悅,不假思索道:“去哪兒都無所謂,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是住一輩子牢房我也愿意?!?p> 趙成悅聞言低頭淺笑了一聲,語氣一如既往的柔和“我也是,只要跟啊寧在一起去哪里都無所謂。”
隨后頓了頓,補充道:“不過我可不喜歡牢房?!?p> 就這么淺淺的的一句話,唐攸寧的心卻像被針扎一樣狠狠的抽痛了一瞬,她也說不上緣由,就是突然覺得“牢房”是個不吉利的詞匯。
趙成悅換好了藥就出去了,一會兒手里又端著飯菜進來。
“吃飯了,今天是清蒸魚?!?p> 他臉上洋溢著少年特有的爽朗笑容,干脆利落又不失俊氣。
他一切都好,上得了戰(zhàn)場下得了廚房,是多少女孩兒心中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但就是吃不了辣!
唐攸寧這幾天對他的近距離觀察發(fā)現,他真的一點辣都吃不了,每天的飯菜除了清蒸還是清蒸。
這樣的飯菜對于唐攸寧這種嗜辣如命,唯辣不歡的人來說簡直是一種靈魂上的折磨。
她覺得這樣吃飯跟嚼蠟沒啥區(qū)別。
唐攸寧用筷子戳著飯,一點胃口都提不上來,在看看趙成悅吃得津津有味,心里越發(fā)郁悶了。
趙成悅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口都沒動,便放下碗筷詢問:“怎么了,飯菜不合胃口?你想吃什么,我去重新給你做。”
唐攸寧忙搖了搖頭,“沒有,就是味道有點寡淡了?!?p> 趙成悅一聽,就知道唐攸寧是老毛病又犯了,想吃辣。
“好好養(yǎng)傷,等你傷好了,你想怎么吃我都不管你,不過現在不行?!?p> 說完夾了一塊肉質細膩,色澤可口的魚肉放到唐攸寧碗里。
唐攸寧自然知道她現在服藥吃不了太油膩太腥辣的東西,不然這傷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好,便沒有在多說什么,繼續(xù)低頭吃飯。
兩人吃完飯后,趙成悅難得松了口,答應帶唐攸寧出去轉轉。
這幾天可把唐攸寧憋壞了,終于可以出去外面吸級口新鮮空氣,一出門她就像脫韁的野馬一樣,東看看西瞧瞧,一臉抑制不住的興奮,根本看不出她是個重傷病號。
趙成悅看著唐攸寧活蹦亂跳的樣子,不禁在想,如果早幾天就讓她出來逛一逛,或許身上的傷好得會更快也說不定。
柳州現在由朝廷直接派官員來守,實行輪流制,待個三五年又會有新的官員來接替,和帝這一做法也是為了防止地方官員悄悄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從而影響集權。
不過,不得不承認確實這一做法還挺有效的,比起武將,文官似乎更適合駐扎在邊境,對敵國實行文化輸出,慢慢同化,這是損失最小的方式。
護城河上修建了幾座新橋,是用來往來通商的,橋的兩邊分別建立了就兩個榷場,時常會有各國商販在此吆喝叫賣自己的商品,咋一看去,感覺現在的柳城比過去的不知繁華了多少倍。
還有那個高聳的擂臺,如今也都被人們用做了雜耍。
“看來,除了戰(zhàn)爭,還有其他的方法能使兩國更加和睦相處?!?p> 唐攸寧心里是開心的,原主的努力沒有白費,雖然成果是晚了些,但總歸還是等到了。
在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趙成悅,唐攸寧其實更想知道原主對他的看法,他一次又一次的算計她,害得她家破人亡,但她卻始終沒有想過要動手殺他,是因為愛嗎,還是其實原主身上也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一切都不得而知,因為原主已經在巫骨宮魂飛魄散了,她似乎很抗拒與自己交流,哪怕到最后一刻,都只是悄無聲息的離去。
為什么?
還有趙成悅,現在的他,究竟是死是活,他表面上看上去跟常人沒什么區(qū)別,可越是這樣,唐攸寧心里就越不安。
真的有人可以做到死而復生嗎?
“在想什么?”
趙成悅手里拿著個糖人,往唐攸寧嘴邊塞了一個,自己吃了一個。
一直在走神的唐攸寧被塞個猝不及防,滿嘴的甜味讓她瞬間清醒過來。
“沒什么?!?p> 唐攸寧心里有很多疑問,想要找人解惑,可那個人絕不會是趙成悅,他要是想告訴自己,早就說了,沒有必要刻意隱瞞到現在還閉口不提。
“我只是覺得,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夢一樣,好不真實。”
趙成悅摸了摸唐攸寧的頭,滿臉寵溺。
“那就當做是一場夢吧,我陪你一起做。”
唐攸寧心滿意足的點點頭,“永遠不醒?!?p> “嗯,永遠不醒?!?p> 兩人又在榷場逛了一圈,天色將晚時才會客棧。
趙成悅看著唐攸寧睡下后才回房休息。
久別重逢,按理來說應該是夜夜抵死纏綿更合理些,可趙成悅卻從來不會與唐攸寧有過多的身體接觸,最多就是把唐攸寧抱在懷里揉搓一番而已。
他越是這樣,唐攸寧心里就覺得他有事瞞著自己,明明他看自己的眼神含情脈脈,可從不會有下一步動作,哪怕兩人有夫妻名分。
女人的第六感從來都是最靈驗的,這天,唐攸寧假意熟睡,等趙成悅離開后,自己也踉踉蹌蹌的跟了出去。
果不其然,趙成悅一路走出了客棧,往城外走去。
周圍陰森森的,唐攸寧心里寒毛直豎,緊緊抱著法杖亦步亦趨的跟著趙成悅進了唐氏家族眾人埋骨之地。只見趙成悅來到中間最大的墓碑前,一掀衣擺華麗麗的跪了下去。
“就算是要上香,也不至于挑在這個時候吧?”唐攸寧滿臉狐疑。
今晚的月色不是很皎潔,足以讓唐攸寧隱藏自己的蹤跡,她瘦小的身軀沒入黑夜中,與夜色融為一體,眼神直勾勾的盯著趙成悅。
許久未見反應,唐攸寧就當趙成悅只是單純的來墳前懺悔,隨即困得打了個哈欠,揉揉困得直打架的眼睛,又繼續(xù)盯著趙成悅。
趙成悅就像被人定住了穴位一樣,跪在墳前一動不動。
若是唐攸寧能看清他此時的面容的話,恐怕會嚇得哭爹喊娘。
趙成悅面如死灰,身上一點活人的氣息都沒有,慘白的臉上清晰可見有蠱蟲在蠕動,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兒聲音。
唐攸寧就在身后,他從出客棧就知道了。
這是他重回人間的唯一代價,沒有巫師為他引路,就憑著萬死不辭的信念自己沖破煉獄,重塑了肉身,帶著殘破不堪的殘魂又回到了唐攸寧身邊!
而這些事情發(fā)生,前前后后總共只有半年有余。
只因他舍不得讓她獨自活在世上,他怕她受欺負,卻沒有人可以幫她出氣。
他還有未了的心愿,所以他不愿入輪回。
為了她,他萬死不辭!
唐攸寧興許是太困了,盯著盯著就自己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睜眼,就發(fā)現自己已經躺在客棧軟綿綿的床上,而趙成悅就在旁邊扶著頭看著自己,
“·········”
這也是沒誰了,跟蹤人家還要別人帶自己回來,唐攸寧做賊心虛的偷瞄了一眼趙成悅,他還是滿臉笑意的看著自己,看來又打算裝聾作啞了。
罷了罷了,就當自己昨天夢游了,唐攸寧在心里暗想。
“醒了,早飯已經準備好了,起來吃吧?!?p> 趙成悅的聲音有點低啞,淺淺的直敲打著唐攸寧內心深處。
“嗯。”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能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唐攸寧在心里想。
“酸辣魚,我能吃辣了?”唐攸寧兩眼放光,她笑起來傻愣傻愣的,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嗯,快吃吧。趁熱吃?!?p> 趙成悅話沒說完,唐攸寧嘴里已經滿滿當當塞了一大口魚肉,邊吃還不忘點頭稱贊趙成悅手藝高超。
趙成悅心滿意足的看著唐攸寧,夜里的倦色一掃而光。
要是一直能這樣下去該多好呀,趙成悅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貪得無厭了。
有些東西,一旦擁有過后,在談放棄就很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