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她情緒漸漸低落下來,“好好休息吧,您受了傷?!?p> ?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沈寂卻不知為何,嘴巴動了幾下,心中有話卻不知從何說起,略有些笨拙與不知所措。
?在這昏暗無光的洞里,彼此都藏著心意,隱入這夜色中。
?千瀾見他不說話,又問:“大人準備什么時候啟程回京?”
?“大概十月中旬……與廖瑜同去?!彼遄弥卮稹?p> ?“我娘也是說這個時候回京?!鼻戨p手搭在肚子上,慢慢松了一口氣。
有些事情沒那么容易想通,但也沒必要表現(xiàn)的人盡皆知。
她不清楚自己對于沈寂的究竟是一種哪樣的感情,但她敢肯定的事,自己對他是有些好感的。
見到了就會開心,見不到就會失落,任何的事物都沒有他一人來的賞心悅目。這無疑就是喜歡。
可他對自己的好,是因為另一個人,一個是她又不是她的人。
她突然鬼使神差的問道:“大人,假若我并不是我,你待如何?”
問完卻又覺得后悔,這樣的話說出來其實沒人會搭理吧?自己若不是自己,那還能是誰?
哪怕是在現(xiàn)代都不一定有人相信穿越會真正發(fā)生,那么在這個封建的古代,又能奢求誰真正的懂她呢?
“大人,卑職失言了?!?p> 暗夜里卻傳來沈寂的一聲輕笑:“你一旦說錯話,或者做錯事,就會自稱卑職,哪怕自己心里委屈,表面也是誠懇認錯的模樣。與兒時的三娘極相像?!?p> “我不懂你說的話是何意,又為何要問起。但是世間萬物本就是瞬息萬變,人既存于世,可見逃不開萬物章法?!?p> “若哪日你變得不像自己了,但趙千瀾終歸是你?!?p> “那如果我不是趙千瀾呢?”
沈寂神色一肅,突然從山洞上方的樹葉透過幾絲微弱的光芒,繼而傳來伍六七焦急的聲音。
“千瀾,沈大人,你們在下面嗎?”
千瀾咻的一下坐了一起來,拉扯到腿上的傷,痛的好一陣齜牙咧嘴,口中卻還不忘大聲回應(yīng):“在在在,伍六七,我們在下面呢?!?p> “他們在下面,快,快去拿繩子,快去告訴小鄭公子和曾大人?!?p> 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伍六七舉著火把,另一只手在使勁的扒開蓋在洞口的樹枝。
“你們怎么樣?有沒有事???”
千瀾喜出望外,大喊道:“我沒什么大事,但是沈大人受了傷,你們快點救我們上去吧?!?p> 聽到她中氣十足的回應(yīng),伍六七料想她沒什么大事。但仍催促著侍衛(wèi)們下去救人。
鄭羽火急火燎的來了。
見侍衛(wèi)們還在往下放繩子,也只好和伍六七一同趴在洞口往下看。
火把能照耀的地方有限,但能夠看到千瀾一張臟兮兮的小臉在望著上面笑,亂糟糟的頭發(fā)上插著兩片枯黃的樹葉,怎是狼狽一詞就能形容的了!
鄭羽見到她這樣,心里更為自責(zé)。
要是自己快點趕路,一定能在他們摔下來前抵達馬背山的。
“萬幸,你們沒事就好?!?p> 堂堂七尺男兒也哽咽起來。
今天要是他沈五哥出點什么事情,他回去該怎么面對他的嬸嬸小齊氏,又怎么還好意思去應(yīng)天府找齊瞻玩?
所幸他們兩個都沒事,真是菩薩保佑。
鄭羽重重地松了口氣。
其后眾人救出千瀾與沈寂并套馬車將兩人送去得真堂治傷無需多提。
廖氏在得真堂等到下半夜,愣是一眼都不曾合過,趙霽就站在一旁,看著自家母親身邊的茶水冷了一盞又一盞,她卻連口水都喝不下。
趙霽道:“母親不用擔(dān)心,阿姐會武,身旁又有沈五哥,會沒事的?!?p> 廖氏眼中滿是擔(dān)心的淚水,手中的帕子被絞的不成樣子,“若你姐姐出點什么事,娘如何對得起你們九泉之下的父親?她從小就多災(zāi)多難,又是落水又是被你大伯母鎖在小黑屋里一整天才被發(fā)現(xiàn)?!?p> “娘以為,娘以為離開京城至少咱們一家三口能好好過日子,可誰想,她又去做了捕快,姑娘家的在外面拿著刀日曬風(fēng)吹,多累??!”
“今兒正是中秋,她卻連頓團圓飯都沒吃上!我真是作孽啊,好端端的女兒都護不了周全?!?p> 說到這里已經(jīng)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趙霽不知怎么安慰母親,只能跪下陪著她一同哭。
堂屋后的正屋傳來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音,一位穿藏青福字紋大袖衫的老太太就從里走了出來,身旁由舅母楊氏扶著,身后跟著思娘與念娘。
“淑蘭!我的孩子?!?p> 趙霽連忙朝來人一拜:“霽兒拜見外祖母,舅母?!?p> 這便是千瀾姐弟二人的外祖母王氏了。
“霽哥兒,”王氏朝他招手:“來,好孩子,快起來?!?p> 趙霽忙爬起來,跑到王氏身邊,抱著外祖母的雙腿,小臉兒都哭花了。
王氏為他擦拭了淚水,又緊緊地抱住他:“天可憐見的,霽哥兒別怕,你姐姐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她又看向楊氏,眼中閃爍著淚光,“還沒有瀾姐兒的消息?”
楊氏拿著繡帕印去臉上的淚水,點了點頭:“父親和夫君都在外候著,有什么消息會派人傳來的?!?p> ?這才落音,便見廖瑜撩袍從外間醫(yī)館跑了進來,“姑母,姑母,瀾姐兒回來了。”
堂屋眾人一聽,皆是大喜,相攜著走去外間。
“快,快去看看。”
……
外間醫(yī)館正站滿了人,官府之人,近墨等,鄭羽從守城衛(wèi)里借調(diào)過來的護衛(wèi),甚至是沈寂的三叔都到場了。
偌大個醫(yī)館竟比市坊還要熱鬧。
千瀾的外祖父廖望賦見這情形,當(dāng)下沒顧著看千瀾傷勢,把臉一沉,斥道:“胡鬧,這么多人在這做甚?以為是戲班子唱戲呢?”
說著把一行人都趕了出去,其中就有沈寂的三叔沈復(fù),以及其幼子沈宸。
廖氏他們到時,正把沈寂二人送進內(nèi)室包扎傷口。
鄭羽上前向廖氏見禮,猜到旁邊的老婦人是誰,便長揖道:“晚輩見過王老太太,廖夫人,楊舅母。還請放心,瀾姐兒只是腿上受了傷,并無大礙,方才回來的路上已經(jīng)睡著了?!?p> 聽到他這么說,廖氏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手扶著一旁的圓椅落座,又站起來問:“那長清呢?長清可有大礙?!?p> “沈五哥傷重些,但也未危及性命,夫人請放心?!编嵱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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