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殺機』
王微仲聽了白娘子所言，閉口不談，只是緩緩坐下，輕輕喝了口茶。
王夫人瞧著相公，滿臉疑惑。挑眉問道：“老爺，你說是不是?。Ω哆@楊霸山，你肯定有法子的，是不是？”
王微仲放下茶杯，輕輕一嘆，說道：“許夫人剛剛救下我兩個孩兒，大恩大德莫敢不報。按說我本不該有半句推辭，只是你們有所不知，這楊霸山多年來已在朝中根基甚穩(wěn)，其中盤根錯節(jié)，想要除了他，并非你們所想版容易??！”
“什么？”
王夫人一驚，不解道：“可你是知府啊！不正好管著他嗎？想要對付，那還不容易嗎？”
王微仲搖搖頭，冷冷說道：“官場的事，你一個婦道人家又知道多少？”
王夫人一時語塞，看著白娘子實屬有些難為情，又軟言軟語，輕輕說道：“老爺，來到錢塘之前，我就聽聞保安堂贈醫(yī)施藥，救了不少窮苦百姓。今天，若不是她們善心解困，我們孩兒就要命喪親人之手。大恩大德，我們不能不報??！就算有些難處，你也要想想辦法不是！”
王微仲緩緩起身，沖夫人輕輕點頭，溫聲說道：“我深知大恩不能不報！只是夫人……楊霸山能夠穩(wěn)坐錢塘縣令數(shù)年，背后不是沒有道理，若想憑我一己之力除了他，并非易事啊！”
王微仲面帶猶豫，意志不堅。白娘子一旁瞧著，心想不好！如果此次不乘機說服于他，恐怕出了門這恩情就會煙消云散！轉(zhuǎn)頭看向王夫人，見她也面露難色，轉(zhuǎn)身便輕輕抽泣了起來。
“許夫人，總歸會想到法子的！你先不要難過嘛！”王夫人一邊說，一邊忙輕撫著恩人，滿臉都是心疼愧疚。轉(zhuǎn)身看向王微仲，語氣忽然堅定：“老爺，你就忍心看著恩人有難處，卻這般冷眼旁觀嗎？他楊霸山就算官職固若金湯，難道你身為知府就無計于事嗎？我不信，他在官場的枝節(jié)，當(dāng)真強的過你?”
“夫人，你不要逼大人了！”
白娘子拭去眼淚，拉起王夫人雙手，失望的說道：“楊霸山雄霸錢塘，勾結(jié)江湖小人開了保和堂，為了不被搶去生意，不僅抓人砸店，還想屈打成招。我們保安堂和他新仇舊恨怕是無解了。可如果，因為我們的事，讓大人和夫人心生嫌隙，那我豈不成了罪人。最不濟，把保安堂關(guān)了，我想那楊霸山就算再無法無天，也該會放我們一條生路吧！您就別為我擔(dān)心了！”
“那怎么行！”
王夫人厲聲說道：“保安堂積德行善，如果這樣的藥鋪也要關(guān)門，那這世上還有王法嗎？今天沒有你們，這會兒我與兩個孩兒怕是已經(jīng)陰陽相隔。今天，如果有人敢不幫你們，我定要他永生永世見不到親兒！”
王夫人聽著白娘子所言，越發(fā)的激動，講完便狠狠地瞪著相公。
白娘子見一旁王微仲仍然不發(fā)一語，只得繼續(xù)道：“夫人，你就不要為難大人了。剛剛大人所講，那楊霸山早已在官場盤根錯節(jié)，怕是大人身為知府，也只能無可奈何！既然如此，就當(dāng)素貞沒有提過，權(quán)當(dāng)作罷吧！”
白娘子說罷輕拭著眼淚，便起身準(zhǔn)備離去。
“不行……”
王夫人立時喊住白娘子，故意大聲喊道：“保安堂于我們有恩，今日解了我們母子天大的困局，如果你們?nèi)绱穗x開，我此生必遭良心責(zé)罰。如果你們要走，就帶著我一起走，離開這個涼薄的宅子！”
“不要吵了！”
王微仲聽得心煩，沖著夫人直搖頭，深吸口氣，緩緩說道：“人家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你們兩個女人就已經(jīng)翻了天，實在可怕！”
王夫人忍著笑，看向王微仲，噘嘴問道：“那你不說話，我們當(dāng)然心急了！”
王微仲瞪了夫人一眼，但嘴角含笑，嘆氣說道：“我方才不說話，是在想些實際的法子，你們讓我對付那楊霸山，不得容我想想對策嘛！”
白娘子大喜，問道：“大人，您是說愿意幫我們，對付這個奸人？”
王微仲笑著點頭，寵溺的看向夫人，笑道：“當(dāng)然！我夫人已經(jīng)下了命令，我豈敢推辭呢？她又說要與你一起離開，我又如何舍得呢？”
王夫人雙頰緋紅，踱步到相公身邊，滿眼含情望著他。
王微仲沖夫人笑道：“這下你不走了？可滿意了？”
王夫人噗呲一聲，笑了起來：“我就知道，老爺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白娘子看著兩人模樣，也不禁心情大好，接口道：“大人金口一開，想必錢塘百姓也終于可以得見天日了。只是，除了他是否真的如此艱難？大人需要素質(zhì)做些什么呢？”
王微仲搖頭說道：“不必了，我剛剛已經(jīng)想到了對策。許夫人就靜待佳音吧！”
白娘子大喜，道：“大人如此一說，我和青兒就放心了。大人扶危，實乃素貞和錢塘百姓之幸！大人您簡直是再世青天，堪比救世佛祖??！”
王微仲臉頰一紅，王夫人搶先接口：“許夫人真會講話，我家大人雖不及再世青天，但也堪比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
姐妹回到李府，小青有些不安，一直面帶疑慮。白娘子看在眼里，脫口問道：“青兒，你對王大人有何懷疑不成？為何這般神情？”
小青面帶不信，問道：“姐姐，王大人滿口答應(yīng)，當(dāng)真能除了楊霸山嗎？”
白娘子一臉篤定，笑道：“放心，王微仲是我們貴人，又是朝中大員。他不僅深諳為官之道，又掌管楊霸山的任命生死，若想除了他，必定會有辦法。我想過不了幾天，便會傳來捷報！”
“真能如此嗎？”
小青仍是不信，接口說道：“我看他有些為難，一臉的不情愿，若不是王夫人從旁打勸，根本不會幫我們呢！”
“你說對了一半……”
白娘子接口：“雖然他有些為難，但礙于我們有恩與他，而他夫人又從旁勸解，他也只好答應(yīng)。既然應(yīng)允，就不會不辦！這些都在我的算計之內(nèi)，不會有錯的！”
小青終于放心，笑道：“若此次真能除了楊霸山，以后在這錢塘，我們可要安心不少呢！如此一來，五鬼也能大仇得報，真是一箭雙雕的好事啊！”
“沒錯！”
白娘子點點頭，忽然轉(zhuǎn)念一想，急道：“對了，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五鬼。我怕他們心浮氣躁，別一時心急，又惹了什么事出來！”
“嗯嗯！”
小青一邊答應(yīng)著，一邊臉色大變，忽然叫道：“王道士！那個王道士！自從將白素甄制服后，他便一直沒有出現(xiàn)。這家伙居心不良，我怕他伺機而動，再暗中報復(fù)我們！”
“你先不用管他了！”白娘子道。
小青背脊一挺，氣道：“憑什么？這個家伙害了我們多次，現(xiàn)在沒有白素甄庇護，當(dāng)時戲耍之仇，正好一并報了！”
白娘子擺擺手，道：“我已經(jīng)算過，這個道士，早在我們與白素甄對戰(zhàn)前，便察覺后逃之夭夭了?，F(xiàn)在，定躲到某處避命了。我們現(xiàn)在有要事處理，就讓這個道士多活幾日吧！”
“??？”
小青滿臉不忿，高聲道：“這次放了他，豈不便宜了他？報仇，又不知要到何日了！”
白娘子輕輕一嘆，輕聲道：“放心，此人與我們恩怨難消，總有你報仇的時候！現(xiàn)下，先解決了楊霸山與五鬼的恩怨，之后保安堂才會一切順?biāo)?。許仙可以多救百姓，我們也可多積修功德，早一日成仙，不是頭等大事嘛！”
“成仙……”
小青眉開眼笑，喜道：“是是是！成仙自然是頭等大事，還是當(dāng)下先辦要事的好！那個道士，就暫且饒他一命好了！”
……
保安堂苦于沒有藥材，已經(jīng)連續(xù)幾日無人應(yīng)診。店里五鬼面面相覷，時不時斗一斗嘴，打一打鬧。許仙和白娘子百無聊賴，只有小青悶的發(fā)慌，逃出了店去。
“姐姐……姐姐……”
一陣呼喊，保安堂的沉悶被打破。
小青疾步跑進店鋪，沖著大伙兒嚷嚷了起來。
“不得了了！那個楊縣令被抓了起來，官府正在抄家抓人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為之一振，紛紛圍了過來。
許仙不敢相信的看著小青，驚道：“當(dāng)真？楊霸山盤踞錢塘可近十年，當(dāng)真被辦了？”
小青興奮不已，沖許仙直點頭，喜道：“可不是嘛！現(xiàn)在百姓正圍在楊府看熱鬧，都想看這貪官如何被抓。據(jù)說，抓人后立刻去衙門問案，就快路過我們保安堂了呢！”
白娘子輕舒一口氣，問道：“青兒，那問案的是誰？”
“王大人！”
小青會心一笑，沖姐姐眨了眨眼，道：“就是來錢塘巡視的王知府，王大人??！”
白娘子心底明白，一切定是王微仲所辦，沖小青點了點頭。
忽然，外面一陣嘈雜，一行人從保安堂門前走過。
眾人向外一看，只見楊霸山被五花大綁，浩浩蕩蕩由官兵押解前行。道路兩邊擠滿了百姓，大家義憤填膺，不住咒罵著楊霸山，沖他扔著雞蛋，菜葉，發(fā)泄著多年被欺壓的怒火。
白娘子等眾人走到門前，看到楊霸山衣冠不整，發(fā)髻凌亂，臉上布滿蛋液與菜渣，昔日風(fēng)光徹底不見，剩下的只是滿臉的驚恐與不安。
“活該！”
許仙看著落魄的楊霸山，重重咒罵了一句，又道：“得意時，不知何為清廉，只知搜刮民脂民膏?，F(xiàn)下，被百姓唾棄，淪為階下之囚，只能怪他自己貪得無厭！”
白娘子聽著許仙感嘆，扭臉看向一旁的五鬼。只見，五鬼個個怒目而視，雙眼充血泛紅，緊握著拳頭，幾乎便要沖將出去，當(dāng)場活剝了楊霸山。
白娘子拍了拍白大，沖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白大轉(zhuǎn)身看到白娘子，一時間明白了所有，臉上一陣驀然和震驚，兩行熱淚瞬間噴涌而出，雙膝一軟，就要跪謝白娘子。
白娘子左右一看，怕引起許仙注意，急忙將他扶起，帶進了后堂。
“白娘娘，請受我一拜！”
白大厲聲跪倒在地，直沖白娘子磕頭
白娘子忙將他扶起，道：“白大，我們主仆多日，何必如此見外呢！”
白大痛哭流涕，泣道：“娘娘，當(dāng)日你承諾為我們兄弟報仇，但我從來不做妄想。以為只是您一時夸口罷了，沒想到今日來得如此之快，我怎么不感激您呢？”
白娘子接口說道：“當(dāng)日我承諾為你報仇，就會言出即行。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大連連擺手，道：“白娘娘，如果沒有你，我們兄弟早被黑白無常抓去了地府，受盡輪回之苦。你不僅救我們于危時，還幫我們得報殺身之仇，此等恩情，我不知如何報答，將來只要您一句話，我白大代表五個兄弟，愿為娘娘上刀山下火海，義不容辭！”
白娘子點點頭，道：“好，以后在這人間，我們姐妹少不了要你們幫忙。我與青兒有難處，你們不會袖手旁觀，你們有何難處，我和青兒同樣不會置之不理！”
“白娘娘……”白大一陣感動。
白娘子繼續(xù)道：“楊霸山已經(jīng)身陷囹圄，明日就被處斬，今晚是你們報仇的絕好時機。所謂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況且一個將死之人，就算不該被你們索命，想必也不會有什么問題。即便驚動了地府，惹來了黑白無常，一切，也有我和小青為你們擔(dān)著。你們見了楊霸山，不必擔(dān)心后果，全憑你們自己意愿，但求一切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