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你要的紙我拿來了?!?p> “好,放桌子上就行了?!睕鲈票^續(xù)埋頭作畫。
“怎么,還有事嗎?”見李師師放下了紙之后還在屋內(nèi)站著,涼云冰疑問道。
李師師輕聲回答道:“看芭蕉?!?p> 涼云冰愣了一下,打趣道:“換院子不行,我東西都在這兒了,不過你若喜歡看芭蕉,我可以讓人把院子里那幾大叢都拔到你院子堆滿,如何?”
李師師喜出望外道:“好啊?!?p> 涼云冰揮了揮手,道:“來,等會我叫人給你送芭蕉,在這之前我們來一起磨墨吧?!?p> 李師師疑惑道:“嗯?”
涼云冰伸出手指點了點桌上黃魯名硯,道:“你磨這個?!?p> 再指了指李師師胸口,做了個來回研磨手勢,涼云冰壞道:“我磨這個?!?p> 李師師漲紅臉蛋嬌嗔道:“登徒子!”
望著倉皇逃去的李師師,涼云冰靠著椅子,瞇起一雙好看的丹鳳眸子,轉(zhuǎn)頭望向窗外雨后的月明星稀,大好景色無美人共享,可惜了。
清晨,往桃花山賞景的游客還少,一個邋里邋遢的老漢和一個十五六歲的清秀少年走在一起就顯得格外醒目。
少年眉清目秀,卻苦著臉道:“師父,咱們不是說好了在山下看燈會,怎么又要趕路了?”
胡子拉碴的老漢裝傻道:“小明啊,咱們這其實不是在趕路,而是在修行。再說了,看燈會不要花錢嗎,師父的畫恁一副沒賣出去,咱們住店的錢都快沒了,哪還有錢看燈會???”
少年欲哭無淚道:“師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嘴最笨了,碰到陌生人我就說不出話。而且你畫的那副《虎嘯山林圖》,里面的老虎看起來像只貓,來買畫的都笑話我?!?p> 這一對慘兮兮的路人就是向癡季和向小明,因為花光了盤纏想去找郡主求助。但屋漏偏逢連夜雨,剛下過雨的桃花山路面又濕又滑,加上小明最近幾天都沒吃飽,沒走幾步便累的眼冒金星,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向癡季被說得煩了,沒好氣道:“俺咋收了恁這么個笨徒弟,恁能不能別煩俺了,還說自己嘴笨,俺耳朵都要被磨出繭子來了,恁再嘮嘮叨叨,俺就不讓小紅帶恁玩了?!?p> 被師父鄭重警告嚇得噤若寒蟬的向小明果然一聲不吭,其實他并沒有不開心,轉(zhuǎn)過頭偷偷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
向癡季從向小明出生就是他師父,向小明打個飽嗝就知道他午飯偷吃了啥,立即警惕問道:“恁笑什么,說!”
小明漲紅了臉,嚅嚅喏喏道:“說了不準打我?!?p> 向癡季嗯了一聲,一本正經(jīng)點頭。
小明實誠傻笑道:“師父,你的意思是同意我跟小紅私奔了?”
“小兔崽子,私奔你個大頭鬼!”向癡季一巴掌狠狠拍在小明腦殼上。
小明抱著腦袋小聲嚷道:“說好不生氣的,師父又撒謊。”
向癡季理直氣壯道:“俺又不是山上寺廟里的和尚,說幾句謊怎么了?!”
小明想了想,只得嘆氣一聲,繼續(xù)向前邁開沉重的步子。
春日的陽光總是那么令人舒適,已經(jīng)快是正午時分,吳東西依然沒有起床。
倒不是他有賴床的習慣,只是昨天不知道自己被郡主耍了的吳東西愣是舉劍舉了快一個時辰,要不是涼云韻過來告訴自己真相,吳東西可能要在涼云冰院子里過夜了,現(xiàn)在渾身酸疼的他只想好好躺上兩天。
“笨東西,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p> 自己是在做夢嗎,為什么會聽到?jīng)鲈票穆曇??吳東西迷迷糊糊睜開惺忪的睡眼,發(fā)現(xiàn)一雙明亮而又深邃的眸子正對著自己。
吳東西立刻清醒了許多,再次努力睜了睜眼,這張臉是,是涼云冰?!
“你,你怎么會在我房里?我明明鎖門了?。??”
“本郡主翻墻頭認東郭第二,沒人敢認第一,自然是從窗戶翻進來的了?!睕鲈票荒樧院赖?。
“你快出去,我沒穿衣服?!眳菛|西神色慌張道。
“咱倆都認識這么久了,也是時候坦誠相見一次了?!币贿呎f著,纖纖如嫩荑的手指便撫上了吳東西的胸膛。
吳東西渾身如遭雷噬,連忙拉起被子將自己裹成了個粽子,滿臉羞紅道:“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昨天讓你白白站了那么久我心里很過意不去,今天姐姐想幫你好好補補身子?!?p> 涼云冰眉目含情的望向吳東西,那眼神像極了盯上小白兔的大灰狼。
晉蘭亭雖在江陽是文官之首,但對官場攀爬并不熱切。只是聽聞涼王大郡主和二郡主要在江陽逗留,晉蘭亭的心思便難得滾燙起來,不比瀘州其它郡縣,畢竟離北涼過于接近了點,算不得對那位王朝唯一一位異姓王寄人籬下,可終究在很多事情需要對其仰其鼻息,能夠和郡主殿下交好,總是天大好事。
將宅子布置打掃得盡善盡美,晉蘭亭這才滿心歡喜去城外三十里迎客,可一場大雨,把晉蘭亭的火熱心思給澆得冰涼冰涼,一群人竟然連郡主殿下的人影都沒看到!回到城內(nèi),更是被一個丫鬟擋在院外,差點給唐陰山為首的一幫武夫笑話死,晉蘭亭倒是也想文人風骨地眼不見心不煩,可這宅子就是他的,能走到哪里去?所幸后頭那冷冰冰的丫鬟捎話來詢問起老黃梨幾案上的熟宣,這可是晉蘭亭享譽瀘州的一樁美談,一下子就對眼光獨到的郡主殿下好感倍加。
一晚上沒睡安穩(wěn),晉蘭亭清晨起床已是兩眼血絲,可宅子管事一大早就來嚷嚷后庭桃林最老壯的幾棵桃樹都給砍了去,郡主殿下那邊丫鬟說是桃木上佳,要拿來做幾把桃木劍,正在穿衣的晉蘭亭一咬牙,忍了,讓管家別摻和這事,可不等晉蘭亭一口怨氣咽下肚,府上一個專職飼養(yǎng)白鵝的小管事便一路哀嚎闖進來,泣不成聲,向晉蘭亭訴說郡主殿下把他最心愛的兩只白鵝給殺了說要烤肉,晉蘭亭捂住心口,臉色發(fā)紫,一口老血差點噴出。就要去跟那挨千刀的郡主殿下拼命,但可憐自己年老力衰,邁出門時被門檻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便昏死過去。
湖畔,郡主殿下正在做焚琴煮鶴的勾當,剛才她親自攆著一群晉蘭亭心愛白鵝從岸上追到湖里,與吳東西做了筆買賣,他劃舟自己燒鵝給他吃,然后涼云冰用木櫓動作嫻熟敲暈了兩只最肥的白鵝,再挑回到岸上,好好一座湖一群鵝,被鬧騰得只剩下鵝聲呱噪,一湖面的慘淡鵝毛。
涼云冰望向湖面,不由得再次詩興大發(fā):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拔完好下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