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鎮(zhèn)國將軍府被抄斬,宣晉門陸家之人被斬首后,為了追捕他們?nèi)耍瑫x元帝派了人,加上另外幾波不知是誰的人前往江淮。
彼時,云傾身中毒箭無法趕回,陸陽笙亦早兩日就離開了江淮,是以那時只剩陸曉川還留在江淮,幾波追殺的人連番輪流上陣,他身邊的兩名死士在那時喪命,緊急關(guān)頭,是桑虞出手救了他。
后來知曉他是桑川閣主后,便說要留下跟隨,還說自己的名字就是因為桑川閣而起的。
桑虞說他無父無母,自小流落他鄉(xiāng),為了一口飯可以與人廝打在地,可他那一身武藝雖不能與陸曉川和云傾相比,但也不輸一般的武將,所以也曾惹得云傾懷疑過。
后來時日長了發(fā)現(xiàn)他似乎沒有其他的心思,跟在陸曉川身邊除了吃便是喝,倒也沒弄出什么事來,云傾才漸漸放心他跟在陸曉川身邊。
但偶爾總歸是看不慣他的做派,以及事事把不住嘴。
“怎么說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她要是真對我怎樣,可就白瞎了我當初救你?!鄙S菡f著,憤怒地朝著云傾冷冷睨了一眼。
“好了,你吃你的?!标憰源ㄒ娝钦娴牟环?,只得好聲好氣地哄著。
桑虞年歲比云傾還要小一些,他雖然不顧性命救了自己,但在陸曉川心中,經(jīng)過這一年下來的相處,亦是把他當作小孩子看待。
加之陸曉川本身就是個溫和的性子,自然也就讓桑虞養(yǎng)成了孩子心性。
“哥哥不是有事要與我說?”長久沉默的云傾突然開口。
聽到她的話,陸曉川忙道:“我今日來是想與你說南疆皇室那邊因為燕行群自裁,沒有了助益,已經(jīng)私下派人去楚合了?!?p> 去楚合?
“我記得楚合的皇帝是個昏庸無道的?!?p> “哪里是個昏庸無道,那是個色胚,整日不是在后宮妃嬪中間飲酒作樂,就是看歌舞,不思朝政,若不是有楚合二皇子兢兢業(yè)業(yè)地替他把持朝政,恐怕楚合早就被滅了?!?p> 桑虞打斷云傾的話語,像是極為不屑提起楚合皇帝,所以說話時的語氣是有多鄙夷就多鄙夷。
末了,說完了還像是不滿一般咬牙切齒。
云傾看著他就一陣頭疼,微微蹙眉間,陸曉川遞過去一條手帕,示意桑虞擦擦嘴角和手,待桑虞接過后才道:“楚合如今岌岌可危,想來那二皇子很樂見其成有人與他們聯(lián)盟?!?p> “我覺得不會,南疆的野心昭然若揭,若是楚合與之聯(lián)盟起兵,待到日后楚合兵力消耗后,難免南疆不會升起替代之心。”
說著,云傾看向桑虞,目光清冷如月,桑虞卻隱隱發(fā)怵,他也不知為什么,每每云傾看向他時,他都覺得她眼神里暗藏著鋒利的刀子,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但他還是迎難而上,在云傾冷漠的直視下說起了自己的看法:“楚合二皇子臨政多年,卻無法讓百官心服,如今南疆的人去了,他自然會與之合謀,倒是……”
說到這,桑虞頓了頓,偷偷瞄了一眼云傾和陸曉川,見兩人都未開口,便繼續(xù)道:“倒是楚合四皇子是絕對不會與南疆的人聯(lián)盟。”
說完,桑虞避開云傾的目光,丟了一顆花生入嘴里,細細嚼著。
可他這番話早已讓云傾心中再次起疑他的身份。
“你什么時候有這般見地了?”云傾直視著桑虞,見他雖對自己懼怕,卻總覺得這懼怕的背后還隱藏著幾分得意。
但他說得也沒錯,楚嘉鈺明面上和楚合皇帝一般流連女色,但私下的手段和智謀恐怕那位二皇子也不及他的二分之一。
“自然是你哥哥教得好?!鄙S轁M不在乎她心中想什么,只是朝著陸曉川仰了仰頭。
陸曉川卻是眸光溫柔地回望了桑虞一眼才對云傾道:“桑虞是個機敏聰慧的孩子,和你一般,一點就通?!?p> “誰和她一樣?”桑虞聞言,著急忙慌地喊了出來,順帶白了一眼云傾。
云傾:“……”冷眼再瞧過去,桑虞已經(jīng)起身,拍了拍衣衫,一溜煙跑了。
跑到岸邊不知與風影瞎聊什么,只見風影時不時點頭,時不時搖頭。
“不要和桑虞計較,他總歸還是個孩子?!?p> 陸曉川見云傾望著桑虞的背影不語,便輕聲細語地開口。
“二哥,你難道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嗎?”云傾收回目光,冷聲道。
被她突然的變化驚到,陸曉川也不由得看了一眼遠在岸邊的桑虞,見他依舊一副孩子心性,心中對云傾的這個看法有些糾結(jié)。
不是沒有懷疑過,但若是他真的有什么目的接近自己,也不必拿自身性命開玩笑只為了救他。
陸曉川還記得桑虞救他的那一日,眾多殺手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困住,狠厲的殺招下,眼看著快要堅持不住了,但他依舊死死護著重傷的自己,在血雨淋漓中拼盡全力。
“瀾夏,如果不是他,二哥如今不會好好地坐在你面前?!彼紒硐肴?,陸曉川也唯有這一句話能說出口。
到底,還是相信他!
云傾聞言,垂下眼眸,盯著酒杯里的桑落酒。
其實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按桑虞先前自己說的話,以及他這個年紀,除非是世家子弟,不然一個流落在外的孤兒,豈會有這樣的時政見地。
絕無可能。
但眼瞧著陸曉川如此維護他,待他不比自己和陸陽笙差,便也默認了桑虞待在他身邊。
“罷了,罷了?!痹苾A最后還是妥協(xié),頓了頓,又道:“二哥這幾日便先不要去闌珊閣了,尋個地方好好養(yǎng)傷,待我……”
“我聽聞陛下已經(jīng)下旨賜婚你和榮王了?”陸曉川打斷她接下去的話問道。
云傾一愣,卻很快反應(yīng)過來,想必是嘴不嚴的桑虞說的,便只是輕輕應(yīng)了一聲。
“你覺得陽笙失蹤與他有關(guān)?”陸曉川又問。
“是?!痹苾A輕輕點頭,又道:“但也只是猜想,還未查到?!?p> “那翊王呢?”
聽到陸曉川提起金銘霄,云傾卻怔住,想起昨夜的那場畫面,陷入沉默。
玉指也不由握緊,半晌才道:“他如今被徐彰一事牽連,自顧不暇,且之前我去探過,并沒有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p> 說罷,云傾卻微微震驚自己竟然會替金銘霄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