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或跳河或?qū)ぐ痘虮蛔?/h1>
玉骨凝香肌,一劍寒,冷刺入。
青衣浸粘稠,一滴滴,血淋淋。
那罪魁禍首一動不動,僵硬在原地。
他一只手緊握著那柄長劍,指節(jié)泛白,微顫抖。
她忍下劇痛,面色蒼白,抬頭看著他:“我以為,我只是比不得你在乎的那人,原來竟連那人的未婚妻,我都碰不得?!?p> 繆風顫抖著唇畔,望著她,卻挪唇無聲。
從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第一選擇。
繆家祖訓,從來,一世忠一人,一忠忠一世。
額頭虛汗落入雨,她低頭,汗?jié)竦拈L發(fā)掩過她面頰。
青蔥手指泛白,捏住劍柄,咬牙,一拔!
剎時,眼前如霧輕潑,血光四濺!
眸中詫異暗涌,繆風驟見她這動作,只覺手中劍一顫,手慌亂,一松,那劍便向地上墜去。
倏地,她裙翻劃弧,落地棄劍陡轉(zhuǎn)斜向,飛揚而起。
眾人大驚,一細看,卻見那劍竟是刺向不遠處石虎!
方才,慕清顏和繆風那仿佛生死一刻,才能出現(xiàn)的速度,讓本來圍殺他們都死士都沒反應過來。
后,死士剛扭頭,就見那自相殘殺一幕,心中雖異,卻揮劍繼續(xù)廝殺而來,身未至,卻見空中忽一劍揚起,直刺向石虎。
在場死士都一驚,慌忙追擋而去,而這場慌亂之中,眾人都未防備之下,一青衣染血從地上翻飛而起。
身邊異動,繆風意識到不好,果然,就見一道青影匆匆從掠過眼前。
他慌忙伸手一抓,卻已來不及。
“回來!”
回答他的,只是一抹青影義無反顧破窗,接著“撲通”破水,而后水中更再無動靜!
他氣急,她腰上那劍未刺中要害,卻失血過多,如何能入水!
漕幫死士若不肯放過她,只在臨岸嚴守,就等同于自找死路!
除非,她負傷游出這片河道!
但,一般漢子游這水路,尚且體力不支,她憑身上傷,怎敢如此!
是他,把她逼到絕路求生?
她,再不愿把性命交到他身上?
他心中苦澀,鈍痛如刀割,正準備一起跳下河去,突然,脖頸一寒,卻是身后幾道劍氣襲來!
他側(cè)身一避,方回頭,瞬間十數(shù)死士將他圍攏起來!
心中急火似狂,他欲下河,偏偏越來越多死士擋在面前!
如此幾個糾纏間,那水中人已早不知何處去尋!
思及此,他怒不可遏,幾欲癲狂,一掌劈斷眼前人脖子,奪了劍,勢不可擋沖向石虎!
這瘋狂一幕嚇得石虎驚慌失措,欲跑卻不及,只電光火石之間,喉頭一緊,就已被繆風死死攥住了喉嚨!
“讓我們出去!”繆風手下一狠,惡聲道。
喉嚨被掐得劇痛,石虎顧不得別的,慌忙吩咐道:“全部退開,讓路,讓路!”
繆風飛快瞥一眼何鸞兒等人:“你們先出去!”
祁辰望一眼渾身是血的繆風,與他對視一眼,垂眸,沒說什么,率先離開了春風樓,何鸞兒見狀,無法,也只得跟上。
倒是蒼鋒,見所有人關(guān)注點都在繆風身上,身手極快,幾個閃身,竟在春風樓里沒了蹤跡。
此刻,沒人在意這小插曲,待祁辰與何鸞兒走遠,繆風才拽著石虎,走出了春風樓,一眾死士緊緊追著前面兩人來到門口。
望了眼旁邊風平浪靜的河道,繆風皺眉,正脅著石虎欲走過去,耳邊忽異,背后恐怖殺氣四起。
他手比腦快,迅速扯著石虎擋身前,翻滾往一邊草叢側(cè)倒而去。
接著,只見,鋪天蓋地的箭雨,數(shù)之不盡射來。
“唰唰唰……唰唰……”
箭破空,每落,必濺鮮血,春風樓門前,方才站滿的死士來不及避開,頃刻,被箭簇一根根刺個透心涼。
倒地的尸體成堆,到處是密密麻麻的血窟窿,全成了人肉篩子,望之,可怖至極!
接著,一群動作迅猛,井然有序的黑衣人出現(xiàn)在門口,利落的上前一一補刀,挪尸。
草叢里,石虎身上中了兩箭,痛暈過去,繆風嫌惡踹開他,瞥了眼明顯黃雀在后,出現(xiàn)在門口的黑衣人,饒是他,也覺隱隱殺氣逼人,非同尋常。
也知他們沒打算對付自己,索性將石虎扔了出去,然后轉(zhuǎn)身,迅速離開,朝浦溪河道沿岸而去。
……
“砰!”
膝蓋被一踹,狠狠跪在地上!
“悶哼!”
雙手被縛,蒼鋒咬牙,嘴角溢出血,卻抬頭,高傲望向那背手站立,玉冠錦袍的男子。
“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休想從我嘴里得到半分消息!”他嘴角血水流下,下頜揚更高,一副誓死不屈服之態(tài)!
“開口便求死,李君澤親手培養(yǎng)出來的心腹,就這點出息?”背對之人開了口,那話中似帶輕嘲。
話落,那男子緩緩轉(zhuǎn)身,淡淡朝他身上掠一眼。
其眸,微涼。
恰如,雪澌澌,浸透入骨髓。
蒼鋒渾身打個寒顫,望此人天上人間罕見容顏,竟是一身清傲尊貴之氣。
一個驚念閃過,此人絕不是賀瀮!
據(jù)查,殿前司都指揮使,雖出身微寒,卻模樣清俊,言談舉止似富家子,是京中名門閨秀心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如意郎君。
但,此人毫無武夫之氣,且氣質(zhì)尊華,舉止間,止不住的上位者威嚴流露,哪里是一朝殿帥的模樣,便是當朝太子亦不可貴如此態(tài)!
心中倒吸一口涼氣,蒼鋒不覺額頭流下冷汗,江州大營一事,本覺來了天子寵臣就已足夠,如今到不知眼前這位又是何等高貴人物?
他囁嚅唇畔,剛欲開口相問。
“砰!”
一道該死熟悉的聲音炸開!
在場侍立的十數(shù)夜衛(wèi),咬牙切齒扭頭,瞪著那破窗而入的人。
沒錯,這次門沒破,破的是窗!
但是,如今,對于在場夜衛(wèi)來說,效果差不多!
因為好死不死,都能讓所有夜衛(wèi),想起某些不太美好,手癢腳癢的回憶!
流風氣得臉青,瞥了眼落地的人,制不住騷動的腳,咬牙,一腳,沒客氣,踹那人臀上!
可憐從水里爬起的邵尋,心急容玨安危,剛火急火燎破窗而入,還沒說上話,就被自己兄弟踹得和地板深情接吻。
累個半死,邵尋渾身濕漉漉趴在地上,也顧不得被誰踹,只抬頭,見容玨完好無損,這才松一口氣。
而后,也無法顧及身上狼狽,正欲行禮,他突然一愣,發(fā)現(xiàn)周圍有點毛骨悚然!
為什么所有人都盯著他?
甚至,連世子他老人家都盯著他?
他內(nèi)心有點小慌,卻一頭霧水,只得咽了咽口水,如實稟道:“世子,屬下戲演到一半,本準備吞假藥,挨上蒼鋒一刀,不料一蒙面青衣女子用麻藥救了屬下,卻也因此來遲,還望世子降罪!”
他話落,周圍一片抽氣聲!
十數(shù)夜衛(wèi)不可思議望著他,跟瞅傻子一毛一樣!
沒人回話,只有莫名其妙抽氣聲,邵尋疑惑抬頭瞥了眼,不明所以。這時,一道殺意深沉的眼神射過來。
他皺眉看過去,沒有意外,是蒼鋒嗜血的面龐。
蒼鋒吐一口惡氣,莫名其妙也來一句:“果然,我就知道是她!”
邵尋腦子更懵!
蒼鋒卻不再看他,心頭怒火突竄,此刻面上憤怒,比方才被抓更甚!
慕清顏當時殺人拿藥,他便有懷疑,卻礙于她與將軍的關(guān)系,不敢相信!
方才,大堂刺來那一劍,所有人都以為是她,對何鸞兒之前那一劍的報復,只有他猜測,那一劍,實際是對他!
那個女人,她竟然敢背叛將軍!
若能活著回去,他必冒死進諫,此女必誅!
心頭恨意滔天,他咬牙,忽一錦繡衣擺入眼底,抬頭,只望那貴氣逼人的公子,絲絲清傲,不可攀。
他氣憤之中,倏地憶起邵尋方才所喚之語。
世子?
天下哪家世子貴如此,傲如此?
各國王侯公卿,悉數(shù)心頭掠過,瞬間,答案便呼之欲出!
而那貴過皇親諸王,天下獨一的世子,垂下頭,瞥他一眼,聲低,卻震他耳:“替我傳話,明日午時,平南侯世子容玨,烹茶作飲,約見定遠將軍李君澤一面。”
話落,他只覺身上一輕,縛住的鐵鏈已然解開。
他卻無暇顧及,只心中詫異,頭腦混沌一片。
望著傳說中那清傲男子,不明白他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