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方遠沒有等多久,在“大病初愈”后的第二天,就力排眾議,前往了縣府。
大概等了一柱香的時間,葉方遠終于見到了縣令。
縣令姓吳,個子不高,身上服飾卻整理的挺整齊,還長得一張和善臉,看上去很有親民的感覺。聽說葉方遠從病中康復后拜訪,雖然不知什么原因耽擱了一段時間,但也一直從里廳迎到了接近門口的位置。
“葉主簿,沒想到,沒想到,你竟然生了如此嚴重的病,都怪我平常給你的任務有些多了。聽說你生病了后,我還在為你祈福,這樣的人才是靈昌的福分,不應該如此英年早逝?!蔽⑽⑹┝艘欢Y后,吳縣令便殷勤的說道。上來就將葉方遠這具身體原主人生重病的緣由放到了自己身上。
“裝的倒挺像。只是,既然關(guān)心,那好歹在‘我’病中探望一二吧,從我生病到現(xiàn)在,十幾天的時間,這縣令是影子都沒有看到過。至于‘祈?!?,怕不是在咒我死的早點。整個縣府到處都是縣令的黨羽,現(xiàn)在差我一個沒有‘歸順’的,便想找辦法害死我?!比~方遠心道,如果沒有原主人的記憶,他恐怕沒法這么快就意識到面前這個縣令是只笑面虎。
盡管心里有怨氣,葉方遠嘴上卻聽不出半天不忿。他拂拂衣服下擺,認真的還施了一禮。
“那些都是主簿應該做的,能夠為民辛勤付出,是作為靈昌主簿的榮幸??h令大人不必自責?!?p> “葉主簿大可不必這樣謙虛...”吳縣令趕忙客套了起來。
學著官場文里,和縣令將前后話題轉(zhuǎn)了兩圈后,葉方遠終于“不經(jīng)意的”提出了正題:“對了,既然在下已經(jīng)從病中恢復了過來,那也要趕緊將之前落下的工作都補上了。我聽說,之前靈昌城外的山嶺里出了一窩匪患,嚴重干擾了城里商業(yè)的運轉(zhuǎn)。大人準備調(diào)動一部分城衛(wèi)軍去剿匪的,只是因為在下的抱病而耽擱下來,現(xiàn)在在下已經(jīng)康復,想必可以出發(fā)了吧?!?p> 吳縣令一聽,眼中微不可察的亮了下,說道:“盡管沒有主簿前往剿匪,縣尉一個人指揮恐怕并不輕松,也很難將整個過程進行的比較順利。但葉主簿畢竟是剛剛?cè)?,這一趟剿匪,還是不必了吧?!?p> 雖然話里是關(guān)心葉方遠身體,但卻用了那么多內(nèi)容描述一趟隊伍里沒有主簿的困難,吳縣令激將的意思不言而喻。這樣即使葉方遠答應了隨軍出城剿匪,也純屬自愿,出了事情也跟縣令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
誰料,葉方遠聞言,忽然像是如釋重負一樣,點了點頭:“既然承蒙縣令大人厚愛,在下便繼續(xù)在家中養(yǎng)病了。大人代我恭祝大人剿匪旗開得勝啊。”
說罷,葉方遠轉(zhuǎn)身就準備離開。
一步,兩步,三步...就在葉方遠身影快要繞過轉(zhuǎn)角時,身后終于傳來了吳縣令的聲音。
“葉主簿,嗯,其實你還是挺重要的?!?p> “哦?大人剛才不是還勸我在家養(yǎng)病嗎?”葉方遠轉(zhuǎn)身,語氣帶上了一絲絲玩味。
“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啊?!眳强h令頭有點疼,但面色不改,用相當政治正確的口氣道:“從私心上來講,葉主簿為靈昌操勞了這么多,我這樣讓你再去剿匪顯得有些不合人情。但是...”
縣令話鋒一轉(zhuǎn),道:“但是,葉主簿能為黎民操心到抱病在家,想必也是心系百姓的好官。那群萬惡、歹毒、無恥、占山為王劫道的土匪對整個靈昌城的安全環(huán)境都起到了嚴重的影響。若不根除,他們就會成為靈昌城上的一塊瘡疤、一顆毒瘤,時刻遏制著我們的行動。我作為縣令,實在公務繁忙,沒法隨軍出征剿匪。還望葉主簿愿意委屈一下自己,為蒼生免去禍患,造福群眾?!?p> 葉方遠聽完縣令的話,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似乎是在心底掙扎了好半天,才抬起頭,對著縣令拱手道:“既然,我這個主簿在剿匪過程中非常重要,那為了百姓,我就暫時舍棄我身體上的病痛了?!?p> 他最后還是答應了。這本就是他原本的打算。現(xiàn)在縣府里都是縣令的人,自己這個主簿當?shù)暮苁求@險。若是被抓住了把柄,恐怕下場不會有多好。所以想要翻身,葉方遠想來想去,覺得癥結(jié)在于需要人民的支持,剿匪成功會對他帶來很好的聲譽。
只是現(xiàn)在,縣令的舉動卻讓他察覺出了一絲不妙。情愿拉下老臉,都要讓他一個專門舞文弄墨的主簿參與這次的剿匪。讓葉方遠隱隱約約的感覺這次剿匪可能會有異常發(fā)生。
“但有異常,也好過在衙門里頭等著被各種算計沒有反抗之力好吧。我已經(jīng)撲街了一世了,現(xiàn)在換了個時代,有了這么高的一個起點,沒必要再慫下去了。”背對著吳縣令,走出縣府的葉方遠心里想著,不覺攥了攥拳。
時間回到葉方遠拜訪前,當吳縣令聽說了拜訪的人后,便飛快的屏退了周圍的人。對著身后無人的地方寒聲道。
“他怎么沒死?你不是說過中了你的密咒,會渾身發(fā)熱、吐血而死嗎?”
過了許久,才見得一個道士模樣的中年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看上去很瘦,瘦的臉上能看到骨頭的凸起,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陰惻惻的,有些詭異。只是,他現(xiàn)在的表情顯得也有些疑惑。
“一個沒有任何靈氣的普通人,是不可能從我的密咒下活下來的?!?p> “可他就是活下來了。而且還變聰明了,之前說話我還能一眼看穿,現(xiàn)在硬是帶上了一點老官油子的說話方式!”
詭異道士沉默了一會兒,眼珠在突起的眼眶中轉(zhuǎn)了轉(zhuǎn):“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身上可能有些讓他避免死于密咒的秘密,需要近距離仔細看一看。”
“近距離?上一次為了爭取到你近距離靠近他,我就花了好大的力氣。你也知道你現(xiàn)在的存在,不知不覺的獻身有多難?!眳强h令冷笑。
“會有的,聽說最近會有一場剿匪。大人讓他參加便可,我自會跟去?!钡朗肯肓讼?,道。
“你說的是那場剿匪?倒是那么多士兵,你會有機會?”
“在眾多士兵中,這的確不容易。但如果在那片鬼谷里,我想下手會輕松很多?!?p> “鬼谷?”
“嗯,那群盜匪挑錯了山頭,即使不剿匪,也會被那里的鬼氣搞得心智紊亂,自取滅亡?!钡朗孔旖俏⑽P起。
“我不懂你們這些人說的鬼氣什么的,但我需要知道,你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那片地方有問題?”
“天機不可泄漏?!比欢?,不論縣令怎么問,那道士都只有這一句回答。
“少裝蒜。我給你提供那么多見不得人的東西,可不是讓你吃干飯的,我會幫你努力爭取讓那個家伙進套子,查完你所謂的秘密,就把他干掉,就說是死于匪徒之手。新的傀儡主簿我也準備好了。請別再透支我對你的信任?!笨h令碰了個釘子,想到葉方遠還在門口等待,最后還是放棄了,扔下這一句后,便整整官服出了門,去找那個上門拜訪的葉方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