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清從鎖鏈上掉下去……
眼看著快要夠不到鎖鏈了,名為死亡的強烈危機感頓時襲來,他渾身肌肉緊繃,汗毛豎起,心臟狂跳。
求生的渴望自心底燃起。
一瞬間,他的身體劇烈變化。
雙眼血紅,黑發(fā)生長至腰間,雙耳變得尖長,尖牙、利爪、銀灰色毛發(fā),還有覆著長毛的尾巴。
說時遲,那時快。山琿一爪子便勾在鎖鏈上,往上一拉,身子一擰,輕易地躍上了鎖鏈,朝著溫梓月飛奔而去。
其行如風,片刻便至。
一時間,狂風大作——
有幾只逆風的怪鳥甚至撐不開翅膀,倒飛而去。溫梓月也腳下失衡,直接從旁邊掉了下去。
幸好李皓清及時趕到,一把摟過溫梓月,往背上一丟,用長發(fā)將她纏住,摁在自己背上。
“啊——”溫梓月被嚇得不輕,下意識用劍往他背上刺。
“疼疼疼疼疼,”李皓清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喊道,“大姐你干嘛!我是來救你的啊!”
“啊?啊?”溫梓月半信半疑地收起劍,但還是沒明白是什么狀況。
“你抓穩(wěn),我直接帶你過去?!?p> “嗯……”
不知道對方的目的,但她也只能暫時順從。在這鎖鏈上,頂著狂風,她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打得過這妖怪。
這個試煉果然沒那么簡單,之后的每一座山幾乎都有些怪鳥,樣子相差不多,不過尾巴的顏色倒是各不相同。
溫梓月的白袍獵獵作響。她不停揮劍,抵擋著怪鳥的攻擊。
李皓清好不容易在鐵鏈上拉開距離,然而每當他沖入積雪的山頂,速度便頓時降低不少,又被怪鳥追趕上。
就這樣一路狂奔,最終身后竟追著五十多只怪鳥。那些怪鳥乘著狂風飛得極快,相當壯觀。
前面不遠就是終點了,但怪鳥也快要追上他們了,
“抓緊了?!崩铕┣逋蝗豢v身一躍,朝著一處枯草叢落去。
他在空中擰頭一看,怪鳥們居然停在了身后十數(shù)尺,像是被什么屏障擋住了。
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李皓清咧嘴笑著,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身將溫梓月護在懷里。
少女緊閉著雙眼,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長發(fā)有些許凌亂,就像一只受驚的小鳥。李皓清頓時看得出了神。
原來人在害怕的時候也可以這么好看……
突如其來的擦傷和挫痛打斷了他的想法。一時間,山林中回蕩著李皓清的慘叫。
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兩人終于安全著陸。
……
古玄峰上。
“等等,這不是山琿真形嗎?這小子是李皓清!”六玄子扯直自己的胡子,瞪著極目鏡。
冥玄子拍著大腿捧讀道:“啊!原來是李皓清??!我說怎么他下棋這么厲害呢?!彼难菁即_實有點浮夸。
“冥玄,你是不是早知道?”六玄子指著她,“你居然設(shè)套騙我符?”
“好啦好啦,我賠你幾顆乙等丹藥還不行嗎?”冥玄子吐了吐舌頭。
“這還差不多……”
首座的金玄子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冥玄,你待會下去把他接上來吧?!?p> ……
少女緩緩地爬了起來,她眨眨眼睛,仔細打量著眼前這頭面容可怖的妖獸。
“呃,謝謝你……哦對了!后面還有一個人!”
這時候你倒是想起我來啦?李皓清沒好氣地說道:“他掉下去了!”
“……”溫梓月聞言一愣,眼中露出同情:“其實你可以先救他的……我和那些怪鳥拼一拼,應該可以撐很久的……”
“不救不救!本妖只救美人!”李皓清擺擺爪子,爬起來活動了下身子。
溫梓月也不好再說什么,便換個話題:“我身上沒帶什么值錢的東西……等試煉結(jié)束,一定好好報答你!”
好好報答?值錢的東西???李皓清心花怒放,正準備編個名字應承下來,卻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變回去了!
他簡直不敢想象,要是自己現(xiàn)在變回了一個裸男,那會是一種怎樣的場面……
“不必了!今天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說,這就當做報答我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李皓清也不等溫梓月答應,一溜煙跑了。
“真是奇怪的妖怪?!睖罔髟峦莻€趔趄背影身上的舊包袱,突然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卻沒什么頭緒。
李皓清可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故意往道路一側(cè)的山下跑了一段,隨便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躺下。
毛發(fā)褪去,利爪縮回,他變回了沒下山前的那副模樣,身體也逐漸變回了人類。
他感到全身酸痛,不過還好,只受了些輕傷。
風吹過,有些冷了……
還好,妖化時沒把包袱沒弄掉,他換上一身衣裳,又尋了些干草鋪床,身上再蓋上干草。
也許明天就能到天玄峰了吧?
等回去了,趁著師父沒出關(guān),先去嘲笑冥玄子出的破題,再跟她騙些丹藥,然后拿去和法玄子姐姐換好吃的。
之后嘛,提著吃的喝的去找六玄子老頭下棋,幫師父贏些好茶回來。對了,還可以帶去賄賂一下老掌門,說不定還能騙點靈石去賣錢……
李皓清閉著眼笑了。
在這雪楓山里,哪怕是露宿山野,也讓他覺得十分安心,就像回家了一樣……胡亂想著,他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第二天。
李皓清醒來,瞇著眼睛望了一眼窗外,天剛剛亮。身上的酸痛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他又閉上眼,伸了個懶腰。
昨晚睡得還真舒服……
等等!窗外?還有這是什么觸感?
“你終于醒啦?”一旁傳來慵懶的女聲。
李皓清扭頭,看見冥玄子正側(cè)臥在他身旁,一手支著頭,眼睛直盯著他。
“四師叔?。俊崩铕┣暹B忙縮回手。
冥玄子輕笑一聲,又故意擺出一副惱怒的樣子:“英雄救美好玩嗎?你六師叔說啊,要罰你禁閉一年!”
“啊?。俊?p> “哼哼,要不是我保你一手,你可就完啰!從現(xiàn)在起啊,你欠我一千張符!”
“為什么……我哪來的符?”
“怎么來的我不管,反正就算在你頭上?!?p> 李皓清坐起身,往四周看了一圈。這是個挺大的房間,兩面墻壁都是書柜,房間一角擺著個不怎么大的丹爐。
冥玄子幸災樂禍地笑了:“這里是古玄峰,外面就是大殿。你師父已經(jīng)出關(guān)啦,正準備給你收個師妹呢!”
“真的!?”李皓清頓時有了一種老父親嫁女兒的欣慰感,“等等,不會是那個溫……”
“不好了!冥玄!”法玄子破門而入,“魔獸進山了!”
“魔獸?不是從來不會進山的嗎?”
冥玄子邊說邊跳下床,咬住下唇,皺著眉看了他一會,說:“快去找你師父,自己多注意些?!北愦掖腋ㄐ映鋈チ恕?p> 李皓清趕緊穿上鞋走出去,只見古玄殿空無一人,異?;璋担髅魇窃缟蠀s黑得像傍晚。
他走到殿外,抬頭一望,頓時呆住了。
一頭漂浮著的巨鯨遮住了天空,在下面只能看得見側(cè)鰭和長尾后巨大的尾鰭,還有就是土石聚成的、紋路整齊的肚皮。
雪楓山陷入了混亂……
“快!開啟護山大陣!”
“這邊下山!參加試煉的人不要慌!跟著古玄派弟子走!”
“這邊有魔狼!快來人支援!”
“御劍下山吧,不然來不及的!”
正當李皓清呆站在原地時,天玄子帶著溫梓月過來找到了他。
天玄子一臉凝重地說:“此獸名為‘山噬’,長數(shù)十里,以山為食……唉,按祖師爺手記中所載預言,雪楓山將被‘山噬’吞吃,卻沒想到是今日……”
“就沒有什么辦法可以阻止它嗎?”
“邊走邊說,先帶你們下山。”天玄子擔憂地往一旁看了看:“掌門他們恐怕?lián)醪涣硕嗑谩?p> 天玄子從腰間拔出佩劍,輕掐法決,那佩劍便漲大數(shù)尺。
他御劍帶著兩人往西南方向飛去,這是出山最近的路。
“山噬不會吃人吧?掌門他們應該能逃出來嗎?”
“雪楓山乃古玄派之根基,丹藥、法寶、靈器、陣法、典籍……唉,還有卜命之術(shù),如果失去這些,古玄派便不復存在了……”
“可是……”李皓清不敢再往下想。
“放心吧徒兒,說不定能抵擋住山噬……況且,我等心中早有準備……”不知是否錯覺,天玄子說這話時,聲音有些顫抖。
李皓清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旋即閉上嘴,狠狠地咬著牙。
他能幫上什么忙?總是這樣,他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看著自己的朋友被紈绔當街打斷手腳......
看著平日里一起說笑的鄰居被魔獸撕成碎片......
看著梁大哥的妻子被獸潮淹沒……
現(xiàn)在又要望著雪楓山和前輩們一起被魔獸吞掉?
遠遠地,可以看到護山大陣的光芒亮起,雄渾的法力化為利刃,不斷轟擊著巨鯨。
三人一路上只遇到些丙等鳥類魔獸,被天玄子輕巧避過,很快飛出了雪楓山,一路飛至凜州城。
說來也奇怪,這些魔獸平時都是朝著凜州城去的,根本不愿進入雪楓山,而現(xiàn)在凜州城外卻一只魔獸也沒有。
溫梓月打算與侍衛(wèi)匯合,便在凜州城東與二人分別。
之后,天玄子帶著李皓清飛到凜州城北。
低矮的瓦房群中間,有間最破舊的,那是李皓清以前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