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的人皆是一震,諱莫如深的樣子,可見這些人都知曉內情。
王厚德偏過頭,林笑繼而看向朝王雪瑤,冷冷的道:“果然世間外表妖嬈之物,皆有懼毒?!?p> “住口,不允許你誣蔑雪兒,她是我唯一的女兒,那雙虎頭鞋對她有多重要?區(qū)區(qū)一個外人,你明白多少?沒那鞋她就活不成了!”
被揭穿后,愛女如命的王夫人一面失聲痛哭,一面兩眼通紅的瞪著林笑。
攙扶王雪瑤的貼身丫頭也附和道:“是呀,我家小姐自小患有足疾,那天是坐轎子去附近山上拜山神的,忽然刮起一陣怪風,轎子顛簸的厲害鞋子就掉下懸崖了?!?p> 林笑指向王雪瑤的腳,堅定的道:“她那雙腳之所以長不大,正因那虎頭鞋,她的腳背處有虛的痕跡。
“雖不知那鞋為何會成為邪物,但由于多年穿在腳上,吸收了足部的源化力,才導致被禁錮在輪椅上,而鞋會掉下兩山間,則是虛之間的相互吸引?!?p> 他昂起頭,側過臉直視王夫人,“請問我可有一字說錯?”
王夫人臉色煞白,顫巍巍的道:“你怎會知曉的這樣清楚?”
林笑擺手笑道:“哪里的話?歸根結底我只是個外人,織女莫若母,我倒好奇,你身為母親竟一點不了解愛女身上的情況?!?p> “這……”王夫人抽了抽嘴角。
林笑微微瞇起眼,王德長嘆一口氣,捋捋胡須,坦然道:“小女生母當初為護送子樹慘遭不測,當她知曉后,這便成了她最大的心結。
“盡管我和現(xiàn)在的夫人傾盡所能萬般疼愛,始終沒能讓她走出來,那雙虎頭鞋,就是她生母留給他的,并囑咐她一直帶在身上,誰曽想,她不但沒丟,還固執(zhí)的要穿在腳上,好好的姑娘弄成今天這副模樣?!?p> 說完,王厚德又是一聲嘆息,王夫人則站在一旁抹眼淚。
王雪瑤的眾叔伯跟著勸道:“侄女啊,大伙知道那鞋對你有多重要,可你再絕食下去,我們王家就完了呀,你也大了,該想想家族才是啊?!?p> 王雪瑤并未回應,甚至一眼沒看那些人,眼皮低垂著,吩咐丫鬟道:“我累了,扶我回房休息?!?p> 丫鬟小玉心疼的攙著她往出口走。
林笑感到十分意外,即便是這個世界民間依舊盛行重男輕女的思想,沒理由為小姐丟了只鞋就驚動家族上下,甚至讓家主當眾跪倒于人前,這太不尋常了。
就在這時,王雪瑤的叔叔王英攔到了面前,撕破臉大罵道:“妖女,我忍你夠久了,那時送子樹上長出你本身就是個錯誤!
“都是你和你那來路不明的娘親,害得整個家族面臨斷子絕孫,你們定是我王家上輩子的仇人,這輩子專為報復王家來的!”
聽到這句,林笑總算弄明白了,整個家族圍著這名少女轉的理由已清晰明了。
因為她的生死,和家族所有人的利益連在一起。
林笑看向東窗,那外頭有株參天大樹,和這家的祖祠緊挨著,顯得莊嚴而神圣,明顯與其他樹不同。
而這棵樹,貌似是病了,深秋未至木已枯,下面落了一地的黃葉,掩蓋著未成熟的果子。
家里的女人們發(fā)瘋似的挖開朽葉,抱著干癟的果子嗚嗚痛哭,下人勸也勸不走,仿佛懷里的是她們夭折的孩子。
事實上,那就是。
林笑初次了解這個世界時也非常驚訝,表面上與古代中原無異,卻有本質之差。
比如這棵樹,名為送子樹,亦稱家族樹,孩子并非從女人肚里出來,而是這樹上結的。
乍一聽,荒謬至極,讓林笑想起昔日問母親自己從何而來,母親脫口而出:“地里長出來的。”
此地,蒼源大陸,上古時期,無境嶼上飄下種子,在大陸生根,長成送子樹,結出嬰繭,各族從中誕生。
男女共同一寫,在樹干上寫下對后代的期冀,稱為血咒,就能得到繼承自己血與夙愿的嬰兒。
剛開始沒那么靈驗,但隨著世代源化力的累積,源源不斷地輸給自家的送子樹,血咒的效力便愈來愈強,因此,越是古老的家族,越是強者輩出。
王英高抬起手,眼見著一巴掌就狠狠落在王雪瑤嬌嫩的臉上,王夫人尖叫,林笑一個閃身,鬼魅般飄到二人之間,牢牢勒住王英的手外。
“君子動口莫動手?!?p> 王英青筋突暴,用力想甩開,卻像被老虎鉗子夾住般動彈不得。
王雪瑤畢竟是個女孩子,嚇得不輕,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脖子,眼神中卻仍保留有一份桀驁。
小玉哽咽著,“太過分了,小姐也不想這樣啊?!?p> 王夫人趕緊來抱住王雪瑤,卻被她冷冷的推開了,她不需要同情,也沒必要多連累一個人被憎惡。
王英沖林笑吼道:“這是我家的私事,用不著一個外人來管!”
“此言差矣,你要打的可是我未來的媳婦兒,我能坐視不理嗎?”
林笑一語,驚倒眾人,王英不可思議地退了一步,呆怔的道:“你是說,真要去荒神山撿那破鞋?可你明明知道一切,為什么還要……”
座上的白發(fā)老者,以拐杖重重敲擊地面,王英調轉過頭,欣喜的道:“爺爺,他答應了,這回此人說不定真能把鞋撿回來?!?p> 然而,老者面色并不好看,幽幽開口,“那又怎樣?如今送子樹和她綁定在一起,即便那丫頭現(xiàn)在不尋死,過上數(shù)十載,王家還是逃不過滅族的命運?!?p> 老者一放話,眾人皆無言以對,王德無奈的以手扶額,遮住滿臉的愁容。
這時,林笑又站了出來,“或許,你家送子樹的問題,我能完美解決。”
老者抬起頭,嗤笑一聲,“就憑你?我告訴你,我們已經請了不下百名修士,包括仙門之人,皆無計可施,你一黃口小兒,有什么能耐,竟敢說此大話?!?p> 林笑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你們總覺得,王千金是家族禍水,怎就從不想,為何送子樹會輕易的被她影響?
“若送子樹有知,試想自己數(shù)百年來孕育的唯一的杰作,即將毀滅,它將作何感想?”
眾人面面相覷,誰閑著沒事去考慮一棵樹的想法啊,腦子有病吧。
林笑接著道:“換言之,她的存在,正是整個家族的希望,而若是失去她,送子樹便會一蹶不振,自認失去存在意義而拋棄你們所有人。
“要想破解,鞋只是表面,其根本在于她的心結,源化力強到一定程度,便會由心影響體,進而將影響擴散到周圍?!?p> 他俊眉一凝,“順便問問,這孩子的生母寫給她的血咒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