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馨、柳惠從船艙出來時,面色顯然不好,楚墨風一見她倆神色,已焦急的奔了進去。
“如何了?”宇文笙沉聲詢問。
“公子,少主的傷口浸泡水中太久,已開始腐爛!”柳馨皺眉回答。
宇文笙聞言,松了一口氣,言道,“我道何事,有本公子在,那些傷口還不在話下?!?p> “可,少主傷在后背,如若醫(yī)治,勢必露出整個后背,公子你……不知辰王會作何……”
“南絮身上的傷口,本王親自來,你等把藥備好即可,”柳馨話為講完,楚墨風已經出聲回答。
宇文笙雖亦覺得南絮把整個后背露于自己面前是有些不妥,不過性命攸關之時,那些小節(jié)又何必在意。
沒成想卻聽聞楚墨風要親自幫南絮,他忍不住譏諷出聲,“楚墨風,你這個小氣的男人,你如今自己亦是個傷患,在這逞何能!何況你與南絮只是未婚夫妻,一樣也是外男!”
話雖如此,手腳卻未停,他話落間,人已來到楚墨風身旁,從懷中掏出幾瓶藥丸與藥粉,又粗聲粗氣的言道:“師妹傷口已經腐爛,須得把那腐爛之肉刮去,再灑上藥粉,包扎即可。
切記,那些藥丸每日必須各服一粒,如今師妹已找到,有這些藥丸,我亦無須太過擔憂,也是時候該離去了!”
“師兄,不管日后如何,今日之恩情,我楚墨風定會銘記于心!”
“誰是你師兄?我只是為了師妹,關你何事?如若承情,亦該是師妹才是,你就無須自作多情了!”宇文笙傲嬌的拋下此話,人已朝岸上飛去,只留給眾人一個火紅的背影。
船艙里,楚墨風掀開遮掩南絮后背的外袍,血肉翻飛的傷口赫然入目,看來這是南絮強行反手拔出箭矢之故。
傷口浸泡水中太久,周圍已全部紅腫不堪,那些腐肉不停的往外滲透著血水,發(fā)出陣陣腐爛之氣。
一向潔癖的楚墨風,此時仿若未見、未聞,專注的幫她治療著傷口的同時,心底一陣陣抽痛,以后定不會再讓同樣事情發(fā)生,此次是自己太過大意、太過自信。
待南絮傷口處理包扎好,喂完藥丸,他整個人已經虛脫,只得靠在一張軟椅之上休息,早已擔心他傷口的玄木此時走了進來,幫他重新包扎一遍被掙開的傷口。
臨離開船艙前,再三囑咐他好生靜養(yǎng),這不能怪玄木啰嗦,楚墨風所中的箭傷深且有毒,雖毒已解,那傷口可是實實在在的深,這幾日,因著擔心南絮,他根本沒將身上之傷當回事。
楚墨風望著呼吸趨于平緩的南絮,一直緊繃的心弦放松下來,身子愈發(fā)是覺得疲憊不堪,于是玄木出去未多久,他便和衣倒在一旁的軟榻之上,昏睡過去。
守在船艙門口的柳馨、柳惠望了一眼躺在左右兩邊的兩個白色身影,彼此對視一眼,雙雙松了一口氣,皆暗自慶幸少主能平安回來。
那日,兩人在聽從少主命令逃離不久便后悔了,方準備掉頭往回趕,卻被追來截殺他們的黑衣人攔住了,經過一番苦戰(zhàn),雖戰(zhàn)勝了黑衣人,趕過去時,卻已經遲了,那時兩人恨不能跳入河中,去追尋少主……
北秦皇宮,元和如前兩日般,把最新打探到有關南絮的消息稟告給書房中的司馬煌。
“找到了么?已經進入順安城了?”司馬煌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自言自語道。
此刻,他的心里很復雜,不可否認,初初得知南絮連中梁箭,跳河生死不明,他心底很矛盾,有不舍,亦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
此次一役,自己損失了鐘離冶與他領導的幻音閣,本以為有幻音閣、絕影堂大綏分部,以及大綏上萬將士,可以一舉消滅南楚使團,還有那些武林人士,特別是那兩個人。
不錯,司馬煌之所以答應宇文靳,最終目的,不是楚墨風,亦不是南絮,而是國師府地牢中被救的那兩個人。
雖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那倆人的逃脫與楚墨風、南絮有關,可是從皇宮南絮中藥,到洛昌城門受驚的馬車,圓法寺那倆人不同尋常的作為,無不透露著可疑之處。
那兩人,手中之物,有多少份量,他自是明白,楚墨風如不是覬覦兩人手中之物,何以會以身犯險,親自來北秦!即便自己不能得到,亦千萬不可落入楚墨風手中!
楚墨風想要那兩件東西,勢必會把人掌控在自己手中,因此,司馬煌有足夠理由,懷疑那兩人,定藏身在,楚墨風身后那龐大的隊伍中。
特別是在自己婚禮未完,送親使團便急急離去,這個懷疑達到頂點。
如此重要的秘密,自是不能讓宇文靳得知,因此他故意答應與宇文靳合作,實則是想借宇文靳之手,除去跟隨楚墨風、南絮回南楚的隊伍。
誰知,本來安排好的一切,因為南絮的拼死相護,因為平樂那突然出現(xiàn)的意外,這一切功虧一簣。
自己不僅白白損失了鐘離冶,以及他手中的幻音閣,想要除去之人卻活生生的回到順安城,最后還明目張膽的出現(xiàn)于搜救南絮的隊伍中!
如今這個局面,皆是宇文靳太過廢物,一個平樂公主帶著幾百弓箭手,居然把手中握著絕影堂分布部眾的他鎮(zhèn)住了。
不,應該是被平樂公主身后的護國大將軍鎮(zhèn)住了,司馬煌想到此處,嗤笑一聲,一個大綏皇,一個大皇子,居然要仰息臣子,真是廢物,哪有為君者氣勢,難道他們不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元和、元安,那天真實場景,還有宇文靳的真實目的是否已散發(fā)出去?”
“已經散發(fā)出去,大綏那邊的內線,早已把這些消息泄露了一個底朝天!”
“那便好,此后南絮那邊的消息無須再刻意回稟,吩咐南楚暗樁,密切留意楚墨風動態(tài)!”
……
黎王府,一身紅衣似火的男子,閉著眼睛,回想著方才黎一所匯報的一切。
原來此次師妹遭此劫難,與自己還有幾分關系,自己一直把真實身份瞞著師妹,便是不想她扯進這些陰謀算計之中。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既已與皇室扯上關系,又如何不深陷陰謀算計,可,即便如此,也決不能因自己害她受到算計,受到傷害!
思及此,宇文笙睜開眼睛,喊到:“來人,備車!本王要入宮面見父皇!”
既然敢算計自己,就該有承受自己報復的打算!
大綏皇宮,一身明黃,年約五旬,面白須長,目光混濁的永安帝靠坐在軟榻上,強撐著精神,聽著宇文笙言語。
望著面前那張與先皇后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面容,永安帝漸漸失神了,那埋藏心底,久遠的往事愈發(fā)清晰。
宇文笙望著面前已走神的永安帝,心中一陣冷笑,又是這副模樣,每每在自己面前,總是一副懷念之色。
如若真有那般長情,母后何以會死得那般慘烈,如若不是養(yǎng)母拼死相救,自己又豈能茍活于如今!
“父皇不知兒臣方才所言如何?”
“皇兒所言及好,如能與西岳和親,自是一件美事,只是得換個人選,畢竟派平樂前去,大將軍那……”
“父皇無須為難,兒臣已決定,答應迎娶大將軍之女薛慧兒,臣相之女趙瑤姝為妃,不過兩位皆為側妃,誰先誕下子嗣,再立為正妃!”
“皇兒此言當真!”宇文笙此言,使得永安帝混濁的眸光亮了起來,身下的這把椅子,他還是更屬意黎王。
先不說與先皇后的情分,論能力手段,面前的宇文笙可不是強了一星半點,且宇文靳身上那一半的北秦血脈,自己就不甘把這大綏交于他。
現(xiàn)在宇文笙主動要求迎娶臣相與大將軍之女,是否說明,他終于想通了?
看來,此次宇文靳冒然出兵,總算是有了一個好結果。
宇文笙一見永安帝的模樣,便知他心中所想,心中一陣嘲諷,面上不動聲色的問道,“父皇,平樂和親之事?”
“此事待你迎娶兩位側妃再議!放心,父皇知你為何定要平樂和親,只要能安撫住大將軍,父皇答應你又何妨!”
“是,立側妃之事,但憑父皇做主,”宇文笙恭敬應道,心里卻無比的鄙夷,一國之君,不想以手段手服手中之將,而是低聲下氣,仰其鼻息,無怪乎護不住母后與年幼的自己!
“好好好!皇兒你先退下,待父皇與欽天監(jiān)尋個好日子,雖是側妃,畢竟是你第一次納妃,且對方又是大將軍與臣相之女,可得要多準備準備!”
“但憑父皇做主,”宇文笙再次言道,“如此,兒臣先行便告退!”
宇文笙從皇宮出來,望著虛空,回想著養(yǎng)父、養(yǎng)母之言,“笙兒,我們把真相告知你,是想讓你明白自己的真實出生,畢竟你有知道一切的權利,但是我們不希望你深陷仇恨之中,仇恨是雙刃劍,傷他人的同時亦會傷了自己!”
可是父親、母親,在得知母后死的如此慘烈,作為他的兒子,又怎能不為她討還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