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國重回風(fēng)平浪靜時,王羽不知怎的頓覺渾身虛軟無力。
他整個人癱躺在監(jiān)視屏幕前的椅子上。
而在那塊顯示屏上,大祭司的幻影之前存在的那片海床及周邊的情況仍在得到如實地反映。
大海仍舊被分開兩邊,高聳的海浪比三重關(guān)口本部的尖塔也不遑多讓。
而那里的人們的反應(yīng),普遍也和王羽一樣。
貓又全宗不知從哪兒扯來一片云彩,此刻正用極具貓科特征的姿勢側(cè)臥在上面。
海根頭頂?shù)墓猸h(huán)慢慢褪去了光亮。隨著它漸漸隱去,天使一向挺拔的肩膀也跟著耷拉了下來。
小鳳凰用火焰給自己做了把懸浮的躺椅,此刻也正用和王羽相差無幾的姿勢躺在里面。
只有兩伙人的表現(xiàn)與眾不同。
新田尤利婭和大袞密教。
虛擬偶像仍在不遺余力地唱著,跳著。
當(dāng)時,萬國幾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地方。
一個專業(yè)的偶像自然不會放過這絕佳的拉攏人氣的機會。
而在更貼近海岸一些的地方,大袞密教的信徒們普遍心情復(fù)雜。
港區(qū)的大多數(shù)居民,要么被亨利勸走,要么被大袞密教趕走,總之早就到更北面的地方避難去了。
大袞密教算是該地區(qū)唯一留下來的一批人。
而此時此刻,他們中的一些人雙膝跪在地上,眼中飽含熱淚,頻頻向大袞所在的方向叩首。
但他們顯然不是在參拜魚神,而是在對已然神隱的大祭司頂禮膜拜。
王羽倒不是不能理解他們。
畢竟他們?nèi)松慕K極目標(biāo)一度就要達(dá)成,卻又在那一刻灰飛煙滅了。
至于那些真正的“大袞”密教信徒,當(dāng)時根本就沒人在乎教宗本人的安危。
因為他們正在海岸邊橫列成一排,整齊劃一地跳著新田尤利婭專屬的應(yīng)援舞蹈。
而這時,對偶像的表演不感興趣的人們準(zhǔn)備各自離去了。
“我想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人聽不到我說話了,比如那只蛤蟆?!必堄秩诘穆曇粼凇疤焯酶R簟敝许懫?,“但我想說的是,與諸位合作是段令人愉快的經(jīng)歷。我們共同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成就?!?p> 白貓說著從云彩上站起身,又跳下來,雙腳直接浮在半空?!拔业没睾赖滤氯チ?。守護(hù)神的工作還挺忙的?!?p> “我也得走了,”天使望著世田谷的方向,“家里有些資料得及時清理出來?!?p> “一起?”白貓對他說。
天使點點頭,之后就向西北邊飛走了。
但貓又全宗沒有立刻跟上去,他扭頭望了望大天狗。
“你還能堅持住吧?”他關(guān)切地問道。
“我想……”寶雀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沒問題……”
可她顯然已完全沒有了力氣。
她雖然還勉強靠著翅膀飛在天上,但黑色羽翼的拍打卻越來越失去了節(jié)奏。
連揮翅的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
她本人也低垂著頭,眼神迷離。身體在空中上下左右地來回晃蕩,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天狗雨也在消散殆盡。
白貓也不是瞎子,看到這些,他不可能聽見大天狗一句不服軟的話,便扭頭就走。
他留了下來,又盯著大天狗看了好一會兒。
但對方始終沒有多余的表示,于是他只得作罷。
“那么,拜拜——”白貓轉(zhuǎn)身對小鳳凰揮揮手,“呃,鳳凰?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就叫小鳳凰?!毙▲P凰朝白貓露齒一笑。
她對貓又全宗的印象非常好。
畢竟白貓既彬彬有禮,而且長得又很可愛。
“有意思,”白貓跟著笑了笑,“總之,有機會來豪德寺找我?!?p> 說完,白貓追上了天使早已遠(yuǎn)去的背影。
“天堂福音”就在這時完全失效了。
天使不太行啊。而小鳳凰望著那兩人的背影,想道。簡直就是個冷漠的悶葫蘆。
雖然長得還挺好看的。
“我……我也……”
接著,大天狗極度虛弱的聲音又在身邊響起。
小鳳凰于是立即在躺椅上換了個姿勢,幸災(zāi)樂禍地望著那個家伙。
看你能撐到什么時候。她想。
她之所以不急著走,就是在期待大天狗何時會掉下去。
啊,終于——
但小鳳凰不懷好意的笑容,就在那一刻凝固住了。
因為她看到老板及時現(xiàn)身,將失去了意識的大天狗抱入懷中。
就像昨天晚上他抱自己時那樣。
而王羽當(dāng)時同樣非常吃驚。
倒不是因為大天狗有多重。事實上,寶雀在他懷里,比一件羽織重不了多少。
而是——
另一個人穿著白色布鞋的雙腳橫在了他眼前。
但在他趕來之前,現(xiàn)場應(yīng)該沒這么一號人才對。
王羽抱著大天狗,仰起頭來,看到一個身穿潔白羽織的妙齡女子正浮在自己面前。
“來得還挺快!”而那人一臉戲謔地望著他。
他們腳下的大海就在這時發(fā)出了轟鳴。
失去了大天狗秘法的控制,它們即將形成海嘯,徹底摧毀萬國及周邊地區(qū)。
“我朋友就拜托你了,”女子的右手優(yōu)雅地翹起蘭花指,于是大海的異動瞬間就停止了,“你知道她住哪兒吧?我家。你去過的?!?p> 王羽瞪著對方。
這就是淺草寺的那位菩薩?
但菩薩的身影,隨后一度消失在了王羽眼前。
她重新現(xiàn)身時,未掐起蘭花指的那只手中又拎上了昏死的大袞。
那感覺,就像她拎著的其實是個破爛塑料袋子似的。
“有一件事得求你,”菩薩又對那邊舞臺上載歌載舞的偶像努努嘴,“你能不能讓那小妮子住嘴。吵得我腦仁疼?!?p> 王羽不敢多說什么,他只是搖搖頭。
“啊——”菩薩嘆了聲氣,“善后的事交給我。你帶她走吧。”
王羽眨眨眼,然后“哦”了一聲,隨即抱著大天狗向北邊飛去。
“老板!”小鳳凰見狀,趕忙從躺椅上跳下來,叫了王羽一聲。
“啊,”王羽轉(zhuǎn)過頭,“辛苦了。你先走吧,之后聯(lián)絡(luò)你?!?p> 說完,他就掠過港區(qū),飛越銀座街,秋葉原很快出現(xiàn)在腳下。
而小鳳凰遙望著王羽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臉越憋越紅。
之后,她“哼”了一聲,隨即卷起火焰化成的躺椅,化身為火龍直奔江東區(qū)飛去。
王羽眼看就要飛到淺草寺時,大天狗在他懷中蘇醒了過來。
“大海……”寶雀一睜眼,就呢喃著這件事。
“菩薩在處理,”王羽說,“放心吧?!?p> “啊……”大天狗這才放下心來。
之后,她的雙臂隨即稍稍用力,攬緊了王羽的脖頸,探身向下望了望。
“去哪兒……”她問。
“淺草寺,送你去休息?!?p> “不去淺草寺……”大天狗倔強地一扭頭,“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