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上官宇清

　　哐當(dāng)一聲，酒碗掉在了桌上，里面的酒水灑了一桌，楚天紅趕忙喊過小二，將桌子擦了，一邊察看酒樓里四周坐在那里吃飯喝酒的客人中是不是有人注意這里。

　　上官宇清的病又犯了，他的手開始劇烈抖動，剛剛那碗酒正要被送入口中時候，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酒碗才掉了下來。

　　一個月總要來上幾次，現(xiàn)在這個不受控制的抖動越來越頻繁了，楚天紅看在眼睛里，急在心頭，但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天紅，對不起啊?！鄙瞎儆钋宓氖侄读艘粫瑵u漸平復(fù)，他不好意思朝楚天紅笑了笑，算作道歉，楚天紅明白他的意思，重新又為他滿上了一碗。

　　作為一個最早投入上官宇清門下的學(xué)生，楚天紅知道上官宇清這個病其實(shí)是他內(nèi)傷引發(fā)的，最好的治療方式就是靜養(yǎng)，戒酒，上官宇清選擇到尋金鎮(zhèn)這里來也是帶著靜養(yǎng)的目的，這里的氣候四季分明，空氣濕潤，很適合養(yǎng)病，但要他戒酒，不如直接讓他死了算，根本沒可能。

　　楚天紅是個四五十歲年紀(jì)的中年漢子，身材魁梧濃眉高鼻，雙眼炯炯放光，頭頂太陽穴兩側(cè)高高鼓起，提手抬足透出一股干練爽利，內(nèi)行一見就知道這是一個極具內(nèi)功修為的武林人士。

　　而坐在他身邊桌前的上官宇清，卻是滿頭須發(fā)皆白，臉上皺紋密如丘壑，看上去似乎早已過了花甲之年，一雙細(xì)眼似乎沒有睡醒，臉上透出慈祥和藹的笑容，象尋常的可親老人。

　　從十歲開始追隨上官宇清，往后三十多年楚天紅時常追隨在老師身邊，上官宇清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名揚(yáng)天下的中州王朝刑部總捕頭，管著王國內(nèi)二十座城市六扇門所有的捕頭和捕快，楚天紅跟在身邊，幫著處理一些案子上的事情，同時在生活上幫著料理，是上官宇清的好助手和隨從。

　　楚天紅性子耿直，為人直來直去，以內(nèi)力和拳掌作為主要修煉的方向，果然在這兩項(xiàng)上練出了名堂，成為一個高手。

　　但是楚天紅不想當(dāng)官，雖然陪在上官宇清身邊，但兩人關(guān)系更像是家人。

　　“大人，還是少喝點(diǎn)吧?！背旒t看著桌子上已經(jīng)空掉的一個酒壇子，知道勸說無用，但還是情不自禁地說道。

　　上官宇清笑了，伸出一個手指頭，在臉前搖了搖：“無妨?！币谎鲱^，一碗酒又下肚了。

　　“嗨，”上官宇清重重吐了口氣，“這里的酒順口，但烈度比不上北地啊?！?p>　　楚天紅知道上官宇清說的北地，那時中州王朝剛開始在北地建立府衙，北國氣候寒涼人煙稀少，但是卻盜賊橫行，上官宇清帶著十多個手下在那里駐扎了很多年，硬生生將號稱北地三大魔頭的黑雕、白狐和鯊魚抓捕歸案，打掉大大小小幾十個匪幫，在北地建立中州王朝的法治，為中州王朝北面穩(wěn)定和安全立下大功。

　　在打鯊魚匪幫的時候，正好是數(shù)九寒天，鯊魚匪幫的巢穴建立在一個陸地延伸出去的海島上，平時波濤洶涌很難在不被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靠近那里，只有在冬天大雪后海灣結(jié)冰，人才能潛伏在那里，上官宇清一個人在那里潛伏幾天幾夜，摸清了鯊魚幫的人數(shù)和進(jìn)出情況，然后組織手下一舉端掉這里，活捉了鯊魚，也就是在那時，上官宇清愛上了喝酒，從此酒量一發(fā)不可收拾。

　　楚天紅無奈搖搖頭，起身又為上官宇清滿上。

　　“哎哎，這不是上官大人嗎？”邊上一桌幾個正在喝酒的客人還是注意到剛才這里酒被打翻的情況，有一個胖子已經(jīng)端著碗過來。

　　“上官大人，敬你一碗！”來人也不多話，走到上官宇清面前自己先干一碗。

　　上官宇清笑意更濃，也拿起酒碗向?qū)Ψ绞疽?，然后一口喝干，隨后又給自己滿上。

　　這是常有的事，原來想到尋金鎮(zhèn)找清靜，但上官宇清名氣太大太響，江湖上見過他的人也不少，來到這里沒幾天，就被好多人認(rèn)出，大家見名聞天下的上官大人也沒有什么架子，便時常有人會在路上或者酒館里過來和他打招呼。

　　“別叫大人，大人，我已經(jīng)出仕為民了?！贝蠹乙粋€一個叫他大人，上官宇清總是客氣地解釋道。

　　“哎，上官大人，不管你出不出仕，你在江湖上做的那些事情，大家都佩服得緊，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俊迸肿邮帜每胀?，對著圍上來的幾個兄弟說話。

　　“是啊，是啊，誰說不是呢？”周圍的人搭腔，突然間紛紛從腰間拔出長短武器，直接向上官宇清身上各處要害攻來。

　　一柄長劍刺向咽喉，兩把匕首同時襲擊左右后腰，一把金剛錘從空中砸向頭頂，一條軟鞭猶如吐信毒蛇，扭曲著貼地直卷腳踝。

　　“啊呀，哇呀，酒又打翻了！”驚呼聲四起。

　　坐在上官宇清邊上的楚天紅出手，他身子微起，左右手上下交叉掌心向外，一掌擊向空中，那個持錘漢子被一掌擊飛，身子向上飛起砸碎了酒樓二樓的木制欄桿，重重跌進(jìn)二樓一個包房，另一掌將用匕首那人直接打得向后翻滾，口中狂噴鮮血。

　　同時，楚天紅腳一用力，將自己身前一條長凳直接踢向舞鞭之人，說來奇怪，那人看似兇猛惡毒的貼地鞭，全卷在了長凳上，手上再用力揮舞都收不回來，那人反應(yīng)也快，知道不好，情急之下，只能丟下長鞭，身子往門口跳躍而去。

　　楚天紅一招退三敵，已是速度奇快，再回身準(zhǔn)備對付持劍的那個胖子，那胖子身材肥胖卻是一個劍術(shù)行家，劍如游龍，一劍命中目標(biāo)，大喜之下再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冷氣。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胖子運(yùn)氣不好還是什么，他一劍快如閃電，直接刺中一個硬物，卻恰恰是上官宇清舉起的酒碗，一劍刺中酒碗，酒碗嘩地一聲碎了，一碗酒全灑在桌面上，劍尖卻被上官宇清兩個手指捏個正著，再也進(jìn)不了分毫。

　　劍不能進(jìn)，但卻能回，胖子用力抽劍，劍身上一股大力傳來，他的手被劍柄帶著，不由自主地倒撞在自己身上，胳膊肘連續(xù)在自己膻中、神闕和璇璣穴上撞了幾下，一個人竟然麻木不能再動彈了，保持一個持劍的姿勢傻傻站立當(dāng)場。

　　“好好的一碗酒，又被浪費(fèi)了?！鄙瞎儆钋逍睦锸滞聪?。

　　楚天紅準(zhǔn)備收拾殘局，上官宇清示意他坐下，“河北四杰，原來在北面專做打劫馬販的勾當(dāng)，十年前被我抓進(jìn)大牢，沒想到現(xiàn)在的變化也頗大。”

　　上官宇清指了指面前傻站的胖子，“這是他們老大，當(dāng)年挺清瘦的一個人，現(xiàn)在胖成這樣，要不是他的劍術(shù)，我一時還真想不起來。”

　　酒樓里的打斗在尋金鎮(zhèn)是平常事情，本來一些酒客都站起來看熱鬧，一看沒啥事了，又自顧自坐下喝酒吃菜，掌柜的石老頭跑過來諂媚說道：“嘿嘿，上官大人，要不要我再給您上壇酒？”

　　上官宇清擺擺手，從口袋中摸出一錠銀子：“被他們一攪和，興致沒啦，這里麻煩你掌柜的處理下?！?p>　　石掌柜呵呵笑道：“沒事沒事，您老不用擔(dān)心?！蹦弥y子屁顛顛地去了。

　　“誰在這里鬧事？”大門外闖進(jìn)四五個尋金鎮(zhèn)府衙的捕快，為首一人正是白面的王寅。

　　王寅一見上官宇清，馬上滿臉堆笑：“我道是誰，原來是上官大人?！?p>　　上官宇清也只得起身：“客氣，小民見過王大人?！?p>　　按級別按名氣，上官宇清中州王朝刑部總捕頭的身份遠(yuǎn)高于地方官吏，不過這里畢竟是越國地盤，再說上官宇清現(xiàn)在的身份已經(jīng)是平民了，因此他對王寅還是很恭敬。

　　兩人互相客氣一番，王寅手下的捕快將還在酒店內(nèi)的三名重傷刺客綁縛帶走，上官宇清躬身：“事情經(jīng)過各位在座都親眼目睹，還望王大人明察?！?p>　　王寅抱拳：“上官大人說兩家話，這里的事情，我王寅一看便明白分毫，放心，這些小毛賊我?guī)Щ厝ザó?dāng)重重法辦?！?p>　　看著一群人出門遠(yuǎn)去，楚天紅不由在后面嗤鼻：“每次總是等到事情發(fā)生后，才裝模作樣地出現(xiàn)，從來沒有在事情發(fā)生過程中出面制止的。”

　　上官宇清慢慢站起身，示意楚天紅和自己一起出去，邊走邊說：“天紅，你的功力我看太過爆裂，還是需要靜心修煉?！?p>　　楚天紅道：“大人說的是?！?p>　　“你剛才出手的一招，雖然沒有直接斃敵，但那兩個人估計(jì)活不到明天了?！?p>　　“抓了三個了，那個胖子應(yīng)該能招供吧?！?p>　　上官宇清笑了：“呵呵，那個胖子，你以為王大人會判他有罪嗎？這里可不是我們中州王朝啊。”

　　楚天紅稍微楞了下，說道：“這些江湖客總是尋仇也不是辦法，不過這個河北四杰以后就變成河北雙雄了，呵呵?！?p>　　上官宇清在路邊站定，瞇縫起眼睛，看著塵土四揚(yáng)的鎮(zhèn)子，喃喃道：“挺好的一個地方，讓我想起我們中州王朝開國時候的那些日子，一片欣欣向榮啊?！?p>　　楚天紅眼光隨著上官宇清向遠(yuǎn)處看去，在街尾處，隱約看見一幢新的木屋正在建造中，這個屋子的造型不同其它，是一個尖尖的頂，上面有些人正扛著一個三角形的木架準(zhǔn)備上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