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諍諍,起來吃飯了,再不起來待會兒要遲到了!”
方諍頭頭痛欲裂,渾身失力連胳膊肘子都抬不起來,腦子一片混沌。
諍諍?
多少年沒聽到這樣親昵的稱呼了,這世上除了她那個老實(shí)巴交懦弱又可憐的父親會這樣喚她,再無別人了。
她費(fèi)盡心思走上了上流社會,甚至不惜舍棄了一切情感,甘愿用自己的美色做誘餌,周轉(zhuǎn)于各色人物之中,從而獲得她想要的財(cái)勢與地位。
她成了一個獵頭公司的老總,在C市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下面的人都喚她方姐,上面的人喚她小方,偶爾有幾個她豢養(yǎng)地小寵物會喚她小諍,卻唯獨(dú)沒有人喚她諍諍。
有時候午夜夢回也會覺得空虛,曾經(jīng)與那個懦弱男人吵架時,男人氣急口不擇言咒罵她與她那不守婦道的媽是一個貨色,敏感驕傲的她因此記恨上了那個男人。
當(dāng)時心高氣傲的她憤怒屈辱但也不屑于顧,她這么好的成績,只要再堅(jiān)持一年就會考上她重點(diǎn)大學(xué),上了好大學(xué)她就能自己賺很多的錢,怎么可能跟她那個不要臉愛慕虛榮的媽一樣,一輩子倚仗男人過活。
可她對金錢對權(quán)力的欲望最終讓她走上了她媽的老路,活成了她曾經(jīng)最痛恨最厭惡的女人的模樣。
剛開始她還覺得以色侍人是極度羞恥的事,漸漸地在面對著數(shù)不清的鈔票與別人艷羨追捧的目光之后,她那點(diǎn)羞恥心也沒了。
她那個一生忠厚老實(shí)的父親知道她做了什么,羞憤得差點(diǎn)中風(fēng),丟下狠話若是她還跟她媽一樣繼續(xù)做傷風(fēng)敗俗的事,他就不認(rèn)她這個女兒。
方諍原本塵封的傲氣與羞恥心在看到那個衣衫襤褸滿臉滄桑的老男人一下就破土而出。
她那時認(rèn)為即便她是憑著她那些個情人才開了公司,可若不是自己有能力,她也不會把公司做得這么大,那個只會頤氣指使大呼小叫的無知女人有什么資格與她相提并論。
惱羞成怒的她指著老男人的鼻子,破口大罵,罵他沒出息,說若不是他沒出息,自己也不至于會走到這一步,而那個女人也不會丟下她,還說若換做是他被帶了這么久的綠帽,早就一頭撞死了。
她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將憋在心里多年的怨恨與怒氣和與人交易塵封起來的所有的屈辱,一同發(fā)泄到了那個雙鬢已然霜白的年過半百的老男人身上。
方諍至今都沒忘記那個男人驚愕傷心絕望最終變成死灰地眼神,到現(xiàn)在想起來,背脊還一陣發(fā)寒。
從那以后,那人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他,像是從世界消失了一樣。而方諍也從不聯(lián)系那個男人,即便她早已將那串?dāng)?shù)字爛熟于心。
但每個月月初,方諍依舊雷打不動地往那個賬號里打錢,像是這樣就能減輕她心底深處隱埋的罪惡感與負(fù)疚感。
許是身居高位太久,日子過得太舒服了些,她竟想要同她豢養(yǎng)的一個小情人玩一輩子的愛情游戲。
方諍也沒想到一向薄情寡性的自己竟然會為了個小狼崽子去惹怒那個深不可測權(quán)貴滔天的徐澤汝,而最可笑的是她為此付出一腔深情的狼崽子竟然是徐澤汝的小舅子。
她身敗名裂之后,還被徐澤汝的夫人派人追殺,最終落得個慘死街頭的下場。
而曾經(jīng)對她山盟海誓的情人們卻看都沒看她一眼,那些對她卑躬屈膝有求于她的人都露出了鄙夷輕蔑的扭曲笑容。
只有她曾經(jīng)瞧不起的幼時玩伴林言正帶著她那老淚縱橫的父親前來,用一輛破舊的FT車?yán)吡怂氖侨セ鸹?p> 她死之后一直以靈魂的狀態(tài)冷眼地瞧著那個老男人抱著她的骨灰盒終日以淚洗面,那個沉默灰撲撲的青年煙不離手。
她那父親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抱著她的骨灰盒失魂落魄地念叨著都是他的錯,都是他沒用,不然他的囡囡這一輩子也不會過得這么辛苦。
方諍一直聽著看著,一顆心又冷又痛,無盡的悔恨如海水一半涌來,幾乎將快要將她湮滅。
她苦心孤詣走到人生巔峰,一直都不讓自己后悔,就是怕會像現(xiàn)在這般痛苦,可老天似乎不愿讓她如意,連她死了也會感受到無盡悔恨的痛苦。
原以為對父親的愧疚與悔恨就足夠讓她痛苦不已,可沒想到的是那個灰撲撲的青年竟然將老男人托付給了他朋友,自己獨(dú)自一人開車找上了徐澤汝與小狼崽子。
她從未見過那個沉默寡言看著清瘦不已的青年會有如此的爆發(fā)力,提著一把長刀突破了徐澤汝的保鏢的重重包圍,朝著徐澤汝與那狼崽子砍了一刀,也只是在兩人的胳膊上堪堪劃了條口子。
不過徐澤汝與狼崽子是何等身份,他養(yǎng)的那些保鏢個個都不是吃素的,在徐澤汝與狼崽子受了傷之后,立即反應(yīng)過來合力將林言正撲倒在地,生生折斷了他的手腕,還敲碎了他的膝蓋。
而狼崽子居然還踩著青年受傷的膝蓋碾了幾下,居高臨下、帶著幾分鄙夷的說道:“就憑你也想報(bào)仇,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么樣,與方諍那女人果然是一路貨色,不知天高地厚。”
那一刻方諍從沒這么憤怒過,原來自己努力了這么多年,在那些人眼中,還是低他們一等。
更讓她憤怒的是林言正那么驕傲的一個人,竟然被狼崽子那個雜碎這般羞辱。
可即便她是怒火滔天又能如何,她早已化作塵埃,也不能同那兩人同歸于盡。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林言正被那群畜生活生生的打死,看著林言正奄奄一息地摸著攥著他胸口的口袋,像是在護(hù)著什么寶貝似的。
從她成為靈魂?duì)顟B(tài)看著她死之后的一切她都沒哭過,即便再難受她也不曾掉一滴淚。
可當(dāng)狼崽子生生掰著林言正的指頭,從林言正貼著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枚用懷表藏著的照片,那張照片不知是什么時候拍的。
看她的一身酒紅色低胸晚禮服的穿著,應(yīng)該是在參加什么宴會,而這角度顯然是偷拍的。
“這么個破東西也當(dāng)是寶貝護(hù)著!”
狼崽子朝著地上奄奄一息的林言正啐了一口,隨手將那成色破舊的懷表丟在了地上。
滾圓的金屬懷表骨碌碌滾到了離林言正一手多長的地方,他拼盡全力伸手想要去夠那東西,可手還伸到一半,就軟綿綿地垂了下來。
而那伙人竟直接踩著林言正的身體上過去,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臨了還踢了一腳那表。
懷表滾了一圈,順著排水蓋的縫隙落到了一旁的下水道里。
方諍就這樣看著地上死死瞪著眼睛不能瞑目的林言正,直到過了第二天警察將林言正的尸體帶去了殯儀館火化,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而她也因此陷入了無盡地黑暗中,沒有光沒有風(fēng)沒有聲音,有的只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仿佛時間已經(jīng)凝固。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聲仿佛從天邊傳來的諍諍才將她從黑暗中喚醒。
她努力地用兩條細(xì)嫩的胳膊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四處打量了一下。
掉了白漆露出的泥土墻皮,還有那常年四季都漏風(fēng)的木制小窗戶,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還散發(fā)著一股霉味,缺了一角用碎瓦片墊著的沒有頂?shù)哪竟褡雍鷣y地塞著一些破舊的衣服。
嗯,是她曾經(jīng)生活了十幾年的家,看來她是重生了。
“叮咚!歡迎綁定教書育人發(fā)家致富系統(tǒng),我是0806,宿主請問要開始任務(wù)了嗎?”
一個稚嫩的童聲在腦海中響起,方諍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腦袋,只當(dāng)是腦子發(fā)昏有了幻覺,并未在意腦海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