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二賬房的女人

　　張一禾從萬義家出來時(shí)，夜色已深，田家巷兩側(cè)的路燈亮了，漸漸泛黃的秋葉隱進(jìn)燈影里，墨綠一片。

　　巷子盡頭是甘水河公路，向左拐個(gè)彎，再走幾十米就是一禾的家。風(fēng)很涼，一禾忍不住打了個(gè)寒噤，腳步也跟著加快了。

　　“三嫂子?！泵筒欢∮腥私辛怂宦?，聲音有些沙啞，是二賬房。

　　張一禾轉(zhuǎn)身，瞥見了隱在燈影之中的沈有才，帽子低低地遮住了臉，右手拎著槍，左胳膊耷拉著，血順著衣服袖子往下滴……

　　“可以去你家嗎？”二賬房聲音壓得很低，眼睛掃視了一下四周。

　　“走?！睆堃缓套咴谇懊?，二賬房在燈影里跟著。

　　一到家，張一禾就關(guān)上了院門。

　　肖若梅從廚房里走了出來：“一禾姐，晚飯快好了。孩子們呢？”

　　“他們?cè)诙页燥埩?，過后二媽會(huì)送他們回來?！币缓踢呎f邊帶二賬房去了丁明瀚住過的東廂房。

　　肖若梅注意到了二賬房一路滴下來的血，立即拿了兩塊抹布，沿著二賬房走路的軌跡一路擦了出去，一直擦到院前甘水河公路向西幾百米的地方，發(fā)現(xiàn)血的源頭起始于甘城大會(huì)場(chǎng)前面的碼頭。

　　她在甘水河里洗了洗抹布，準(zhǔn)備回頭再清理一遍血跡，起身時(shí)，有人用槍抵住了她的腰。

　　她轉(zhuǎn)頭看到了一個(gè)蒙面人，個(gè)子挺高，眼睛在路燈下閃著兇光。

　　“你跟二賬房什么關(guān)系？”聲音是女的。

　　知道是女的后，肖若梅的心放了下來，開始她以為是偽軍，正想辦法準(zhǔn)備動(dòng)手呢。

　　“沒有關(guān)系。你問這干嘛？你跟二賬房什么關(guān)系？”

　　“我是他的討債鬼?！迸耸种械臉屢恢钡种难?。

　　肖若梅明白了，面前這女人跟二賬房之間一定是那種牽扯不斷的男女冤家。她是小葦?shù)哪飭幔恳灰嬖V她小葦?shù)氖?？不，還是不告訴吧！等弄清楚情況再說。

　　“你跟他沒關(guān)系，干嘛替他清理血跡？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女人的聲音變得尖銳。

　　“你先把槍移走，好嗎？”肖若梅低頭看了看她拿槍的手，不大，很粗糙的樣子。

　　“不。帶我去見二賬房。”女人開始提要求。

　　“你自己不能去找嗎？”

　　“我找他好多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他卻寧愿被我開槍打死也不愿跟我走。”女人的聲音很哀怨。

　　肖若梅心里嘀咕道：沒想到二賬房這個(gè)土匪頭子還這么討女人喜歡，真是沒天理了。

　　“大姐，你把蒙臉的毛巾拿下來，好嗎？讓我來看看他為什么不愿跟你走?！?p>　　“不拿?！迸艘豢诰芙^。

　　“二賬房長(zhǎng)得不帥，又是土匪，你喜歡他什么？”

　　“你管呢！說，他在哪里？”女人把槍頂?shù)搅怂哪X門上。

　　“若梅，你在河邊做什么？”張一禾的聲音傳了過來。

　　“一禾姐，別過來。”肖若梅急忙提醒她。

　　“怎么啦？”話剛出口，張一禾已經(jīng)跑了過來：“你跟誰一起？”

　　“這個(gè)姐姐要找二賬房?！毙と裘分缓美潇o下來，好好說話。

　　“她是誰？”

　　“二賬房的相好吧！看樣子是可以私奔的那種?！?p>　　女人生氣了，聲音非常難聽：“賤人，你瞎說什么？我跟二賬房是光明正大的夫妻，我們拜過天地拜過高堂拜過夫妻雙方，我還為他生過孩子。你沒權(quán)利瞎編我倆的故事?！?p>　　“你的孩子呢？”

　　“被他帶走了。”

　　“為什么？”

　　“因?yàn)樗且粋€(gè)小人?！迸送蝗槐罎⒋罂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