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俞臻好不容易把他和何宿的事情先放到一邊,專心開始工作,結果沒過幾天卻接到了一個電話。
“您好,是何宿的家屬嗎?何先生出了車禍,還請您盡快趕過來!”
俞臻臉色一變,立刻抓起自己剛脫下來的西裝外套:“你們現在在醫(yī)院嗎?等我?。。 ?p> 他剛掛掉電話就又撥出去一個邊說邊往外走:“喂小陳,現在就幫我訂一張回去的機票,我有急事拜托了?。。 ?p> 俞臻火急火燎地坐了三個多小時的飛機,然后又馬不停蹄地趕去了醫(yī)院,聽何宿的同事小梅說手術還沒做完時,俞臻眼眶立馬就紅了。
俞臻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緊握住,聲音帶著哭腔:“何宿你千萬不要有事啊,宿宿……你不要嚇我……”
又等了半個多小時,病床終于推出來了,只不過醫(yī)生面帶遺憾地告訴他:“雖然暫時解除了生命危險,但是現在病人的情況也沒有好轉多少,可能……熬不過了?!?p> 俞臻臉色發(fā)白,跟失了魂兒似的,誠懇地問:“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他么?”
醫(yī)生點點頭,俞臻就立馬進去了。
何宿估計也是太累了,所以還沒有醒過來,俞臻拿了個椅子,坐在他床沿,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輕柔地摸了摸他的臉,神色悲傷。
他啞著嗓子:“怎么這么不小心呢?”
“你這么愛我,就不要丟下我一個人走啊……”
這一晚上,俞臻生怕何宿又會出什么狀況,硬是強撐著不敢閉眼,何宿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就看到俞臻撐著腦袋在他旁邊睡著。
他怎么回來了?
何宿感到有些不太真實,手輕輕抬了抬,想要摸一摸俞臻。沒想到他這舉動倒是把俞臻叫醒了,俞臻,他立即抓住何宿的手,有些緊張地問:“寶貝兒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嗎?要不要喝點水?我去給你倒!”
何宿聽著他的嗓子都啞得不成樣子了,頓時心中酸脹,讓他倒了兩杯水。
俞臻實在不放心他的身體,何況昨晚那個醫(yī)生說何宿可能熬不過了,他心里就開始慌,在俞臻的堅持下,醫(yī)生還是被他叫過來了。
醫(yī)生嘆了口氣:“休息休息吧,俞先生,我們出去談?!?p> 醫(yī)生告訴了俞臻何宿患有白血病,快撐不下去了,俞臻聽到這個消息人都傻了:“你說什么?!怎么可能?”
醫(yī)生拍了拍他的肩,“何醫(yī)生不太希望你知道,但作為他的同事,我認為有必要告訴你。”
俞臻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什么時候檢查出來的?”
“大概……有一年多了吧,這件事情沒多少人知道,”醫(yī)生連連搖頭道,“他也是命苦啊……”
“我知道了……”
俞臻跌跌撞撞地回了病房,臉色比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何宿還要難看,他卻勉強擠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出來:“餓了吧?我出去給你買粥啊,你乖乖等我……”
何宿很乖,什么也沒說,安安靜靜地等著俞臻買完粥回來。
俞臻坐在他床邊,舀起一勺白粥放在嘴邊輕輕吹了會兒,然后伸過去:“我喂你?!?p> “你知道了吧?!?p> 何宿沒吃,靜靜看著他,這是一句陳述句。
俞臻強顏歡笑,不回答他:“先不提這個,我先喂你吃飯……”
何宿看著那碗粥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說什么。
等俞臻喂完了粥后,俞臻才問他:“為什么不告訴我?”
何宿淡淡地回答:“沒什么用,我是醫(yī)生,我了解自己的身體。我向同事問過,這病很難治,所以沒打算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p> 俞臻直勾勾盯著他,語氣帶著幾分怒意:“就因為這個你就想要分手?”
何宿偏過頭:“還有我說的,我們過不下去了?!?p> 兩人一時間陷入沉默。
誰也不知道怎么再開口。
何宿看著俞臻傷心的樣子,心中好似被密密麻麻的針刺了進去,哪里都痛。
何宿想起什么,突然出聲:“你不是還有工作嗎?先回去吧,我沒什么事了。”
俞臻嗤笑了聲:“你到現在還想著我工作?那你怎么不多想想自己?”
“……我爸去世了,”何宿看向窗外,自嘲地笑了笑,“我媽也走了,剩我一個人也沒什么意義,想著自己干什么。”
“俞臻,等我走了,你去我家住段時間好么?把我以前的東西都收拾一下,然后扔掉吧。”
俞臻攥著拳頭,哽了一下:“何宿,你對我一點都不好?!?p> 何宿垂下眸:“是啊,對不起,我耽誤了你?!?p> “你給我好好活著,我會想辦法找人治你的病?!庇嵴檎酒鹕砹粝逻@句話,拿著外套出去了。
“喂,劉姐嗎?之前聽說你認識幾個國外的醫(yī)學專家,能幫我介紹介紹嗎?”
“……啊,那太謝謝你了!有空請你吃飯啊?!?p> 俞臻把出差的事交代給了同事,自己這幾天忙著照顧何宿,還約了那幾位專家見面。
不過可惜的是,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而跟何宿的骨髓匹配率高的又很難找到,俞臻忙了大半月,對何宿的病還是沒有任何辦法。
何宿做過化療,不過對他來說其實效果甚微,四個月后,何宿走了。
那一整個月,俞臻都沒緩過來。
他天天以酒度日,朋友們都來勸過,就連他姐俞葵都親自來了,俞臻這才想起何宿交代他的事,然后辭了工作,回了老胡同。
白粥幾年前也走了,大橘后來生了只小貓,長得和它一模一樣,大家也挺歡喜,干脆沒改名,免得徒增悲傷。
這些事情都是俞臻回來后才聽說的,他回來前還很消沉,何宿家里到處都是他生活過的氣息,讓他熟悉又悲傷。
小俞川也長大了,俞臻看著這小姑娘心里也只覺著感慨萬千。
在何宿家里住了段時間后,他在何宿衣柜底下翻到一個小罐子。
里面放得是他高中那會兒寫得情書。
俞臻的眼眶唰一下就紅了。
他小心地把罐子放去了桌上,去打開了抽屜里好幾年都無人再問津的日記。
第一頁就寫著:“好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p> 后面好多好多都寫著和俞臻有關的日記。
“7月4日,多云,俞臻跟我表白了,他到底是不是認真的?好心煩……”
“2月21日,晴,他今天送了我一塊手表,我想買很久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3月16日,晴,今天是俞臻的生日,我省下打工的錢給他買了個小蛋糕,他說他很喜歡……”
最后一頁,上面寫著:“好像和他一起去外面看看啊?!?p> 俞臻眼眶通紅,日記本上濕了一角,上面是他落下的眼淚。
因為他,所以何宿日記里的天氣開始多云轉晴。
因為他,所以何宿拼命攢錢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因為他,所以何宿決定未來都讓他參與。
他們都深愛著彼此,毫無保留,沒有誰主動退出,可這場雙向奔赴的愛情,卻還是走到了終點。
俞臻把何宿的遺物全都收拾出來,交給了他的侄女俞川。
然后自己孤身一人,帶著一個行李箱,走遍了了所有何宿想去的地方,拿著何宿的照片留念。
你所不能及之處,我替你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