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忘憂自然也知道這些地方不能去,來時蒲丹師和莫一劍兩人一遍又一遍地叮囑過,瞧他們那謹慎的模樣好像是知道些什么,但并不曾和慕忘憂細說,只道一聲千萬莫入。
可惜沒辦法啊,他一個人再怎么厲害又如何敵得過眾多修士,便是一人一道靈力都足以將他活活打死,更遑論此刻他還身負重傷。
所以慕忘憂毅然決然地換了方向,一頭扎進了旁邊的黑色山脈中。
追還是不追?眾修士在山脈外停下了腳步,理智一些的已經(jīng)悄然退走了,剩下的各有難言之處。
“唉!”有人跺了跺腳,黑著臉艱難地選擇了離開,有人拳頭松開又握緊握緊又松開,幾次三番后還是咬著牙跟了進去。
一進黑色山脈慕忘憂就察覺到了不同之處,總有一種陰冷的感覺在圍繞著他,陣陣涼風(fēng)不時從他的背后吹過,沒走兩步他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臟瘋狂的跳動了起來,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誰?”慕忘憂哆嗦著嘴唇顫抖著喊了一聲,這種感覺他有些熟悉,依稀好像在哪里感覺到過。
把周圍看了好幾遍,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身后不遠處已經(jīng)有喧鬧的聲音傳了過來了,慕忘憂暗罵一聲,知道那群人又追過來了。
“真狠,我都跑到這里來了也不肯放過!”慕忘憂搖了搖頭,瞅準(zhǔn)條幾乎辨不出來的小道鉆進去撒丫子就跑。
黑色山脈中是飛不起來的,唯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的肉身,慕忘憂跑了好久,終于再聽不見任何聲音了,這才停下了腳步。
不知不覺已經(jīng)跑出了林子,雖然高高的樹木不見了,但放眼望去前方依舊是一片漆黑,倒是不遠處有一座不高不矮的黑山,山下則是一片白花花的東西,距離十分遠,他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要不爬上山頂去看看這群人追到哪里去了,倘若悶頭亂跑不小心撞上了,豈不是十分冤枉!”慕忘憂稍微想了想,便直接朝黑山走了過去。
那片白花花的東西和周圍格格不入,倒是勾起了慕忘憂的好奇心,走了好久才走到,慕忘憂定睛一看,心臟瞬間就停了半拍。
那是一片白紙扎成的樹林,紙樹上盛開著紙花,紙樹下有紙牛紙馬,紙蛇紙鶴,有紙鳥站在紙枝上啼叫,只見其動作,不聞其聲音。
似察覺到了有人來,紙扎生靈們俱都轉(zhuǎn)過身來,盯著不遠處的慕忘憂一動不動地猛看。
雖然這些生靈并沒有被折出眼眸輪廓,也沒有被點上眼珠,但慕忘憂真真確確感覺到了自己在被無數(shù)目光凝視著。
有些驚慌地退了一步想要離開,整個后背卻撞在了不明之物上,慕忘憂的身子一僵,感覺到了一股冰涼的死氣在自己背后凝聚。
進退兩難之際,最是讓人折磨。
拂了拂衣袖,慕忘憂深吸口氣,朗聲道:“小子只是路過并無意冒犯,只被那窮兇極惡之人追殺這才誤入此地叨擾,還望諸位看在小子可憐的份上,留我進去避避災(zāi)難!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如此說了一番,慕忘憂干脆不再管其他,大踏步徑直走了進去,也不去看旁邊的紙扎生靈,直直地就往山上走。
可剛走沒多遠慕忘憂就忽得停了腳步,和身后一具堅硬的身體撞在了一起,一股腐朽發(fā)霉的味道頓時就飄散開來籠罩住了周圍。
即便如此也未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慕忘憂的瞳孔在逐漸放大,里面倒映著一個女子的身影。
黑山之上憑空出現(xiàn)了一道黑影,瞧那樣子似是個女子,跪在個小土包前一動不動,半晌之后才緩緩動了起來,一下一下磕著頭。
干咽了口唾沫,下意識地把手往后一摸,卻摸到了個濕溜溜滿是粘液的手臂,慕忘憂這才反應(yīng)過來,猛的扭身去看,可身后哪有什么人,明明就空無一物,只有幾個紙牛紙蛇遠遠地跟在后面,見他轉(zhuǎn)了過來,紙牛紙蛇便哆嗦著伏身在地上,頭顱壓的極低。
慕忘憂的心臟跳的極為厲害,心神繃到了極致。
他知道紙牛紙蛇不是在怕他,那它們跪在地上,是跪給誰看呢?
百思不得其解,慕忘憂又轉(zhuǎn)了回去,可剛一轉(zhuǎn)身就看到一張滿是尸毛的枯骨緊緊地站在他身后,只差一點他就要和那張長滿了尸毛的臉撞在一起了。
一瞬間慕忘憂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大氣也不敢喘,屏住呼吸動都不敢動,半晌后,那枯骨從鼻骨里吹出口陰氣撲在了慕忘憂的臉上,腐朽潮濕陰冷刺骨,帶著股墳?zāi)固赜械拿刮丁?p> “嘎查嘎查!”枯骨繞過慕忘憂,徑直走到低頭顫栗的紙牛紙蛇旁,狠狠一口咬了上去,紙牛悲鳴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殷紅的鮮血從枯骨的嘴角流了下來。
紙蛇顫抖作一團,連個圓都盤不成,看著旁邊的紙牛渾身癱軟,只有蛇頭還能勉強動兩下。
紙牛被吸干了血,砰的一聲化作無數(shù)蒼白紙錢,飄飄揚揚飛了起來,落在了慕忘憂的身上。
僵硬地捏住一片紙錢,聞了聞,其上滿是血腥之味。
那枯骨吃了紙牛,又朝紙蛇緩緩走了過去,紙蛇的尾巴頓時瘋狂擺動,腦袋拼命地往慕忘憂的方向拱,但卻無濟于事,蛇身好似被巨石壓住了一般挪動不了一寸,被枯骨無情地一把攥在了手里。
蛇頭猛地高高昂起朝枯骨一口咬了上去,可紙張又如何比得了骨頭,相撞的瞬間蛇頭就扁成了一團,如同被揉捏過的紙張一般沒了動靜,只有尾巴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動著。
枯骨似有些生氣,尖叫了一聲,樹林里的紙扎生靈頓時顫抖著跪了一地。
把紙蛇一把拽成兩段,塞進嘴里嚼了嚼,有鮮血順著枯骨的牙縫流了下來。
吧唧吧唧生嚼血肉的聲音聽的慕忘憂不寒而栗,想要奪路而逃卻并不敢妄動。
因為面前這個枯骨,并不是最開始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他背后的那個。
自己手上棕褐色的粘液可以完全證明這一點。
三口兩口將紙蛇吞了下去,枯骨扭過來朝著慕忘憂詭異一笑,身上的尸毛褪了一地,絲絲血肉開始在土灰色的骨頭上重生,一時半刻后,一具美人立地重生。
看也不看一旁驚駭欲絕的慕忘憂,美人一笑,從原地消失。
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黑山頂,果然,一具女子的身形出現(xiàn)在了山頂上,隨后一方小土包出現(xiàn),女子噗通一聲跪倒,再次磕起了頭。
慕忘憂的腳往后一退,剛要動,就再次聞到了一陣腐朽的味道。
“不讓我走嗎?”慕忘憂收回了腳,心里一發(fā)狠,干脆大步上山。
既然沒有退路,那就只管向前!
黑山不高,道路也不是十分陡峭,沒一會他就登上了山頂。
山頂?shù)挂膊淮?,勉強容得下七八個人站立,慕忘憂掃視了一眼,心里有些突突。
遍地都是白色的紙錢和白色的福字,厚厚地積了一層,這讓他猛地想起來了自己在朔北曾誤入過一次的古廟,那廟門上貼的福字,卻和現(xiàn)在自己所見一模一樣!
再往前面一看,哪是什么小土包,分明是一個低矮的墳?zāi)?,墳?zāi)骨邦^插著個木牌牌,上面刻著幾個蒼勁有力的字,只是已經(jīng)模糊了看不大清楚,只有隱隱約約辨出心、李道、墓幾個字。
木排的最前面跪著個女子,正是自己剛剛所見到的那一位,正有一下沒一下地磕著頭,好似在贖罪一般,見慕忘憂上來了,便扭過來朝著他抬了抬嘴唇,眼睛里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雖然周圍十分詭異,但當(dāng)下也并沒有任何危險發(fā)生,慕忘憂別無他選,反正走也走不了,便忐忑地尋了個角落坐下,看著女子不斷磕頭。
每磕一次,女子身上的肉便掉下一塊,一簇尸毛便迅速而生,骨頭也隨之灰上一分。
悄悄將銀色力量匯聚在眉心處,一顆豎眸悄然浮現(xiàn)了出來,慕忘憂猛的轉(zhuǎn)身,卻只看到一只黑影從身后消失,速度極快,便是豎眸也沒捕捉到他的面容。
“到底是什么東西!”慕忘憂眉頭緊皺,想不明白那東西為什么要一路跟著他,也不肯讓他離開。
再扭過來時卻見那女子已經(jīng)站起了身,半身身子上的肉都已經(jīng)沒了,只剩下骨架,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了過來,抬著手想要摸慕忘憂眉心的眼眸,可剛到他身邊不遠處女子就似遭到了重擊一般,骨架一陣抖動,剩下的半邊血肉也都快速潰散掉,重新變回了一具骨架。
女子連聲尖叫,顫抖著抱頭跪在了地上,刺耳的聲音讓慕忘憂如遭重擊,哇的吐出老大一口鮮血,腦袋瞬間變得昏昏沉沉的。
咬了舌尖一口,慕忘憂強迫自己保持清醒,盤腿坐在地上堵住雙耳,修煉起了凝神靜氣的殘陽宮心法。
一道翠綠色的圖騰忽然從他的胳膊上亮起,嚴嚴實實地護住了他的周身,女子見此情景這才停下了尖叫,怨毒地看了綠色圖騰一眼,身形一散再次出現(xiàn)在了黑山下。
紙林中,紙扎生靈再度跪了一地。
瞎子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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