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達返回時,天已漸黑,布置場地的人們皆已各自回家,只有羽洛仍在等他。
赫連達一方面是信任自己的父親的,可另一方面,畢竟事關羽洛,他又不得不走心,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羽洛見他回來了,神色有些反常,詢問道:“怎么了?大虞的使臣找你何事?”
“沒什么,就是提前祝我生辰快樂?!焙者B達并不想將此事說與羽洛聽,生怕擾了羽洛的心神。
“真的沒事嗎?”羽洛繼續(xù)問道。
赫連達搖搖頭,不自然的笑笑,略有些強調似的說道:“真的沒事啊,我能有什么事?!?p> “哦?!庇鹇逅朴行┎婚_心的回應了一聲,“我回去了,去看看纖華,她今天著實辛苦了?!闭f著轉身就離開了。
赫連達見狀忙追上去,有些歉意的問道:“你生氣啦?”
“沒有。”羽洛輕輕地應著。
“不過是那個大虞的使臣和我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惹得我有些煩亂。”
羽洛看了他一眼道:“你們是怎么認識的,他和你說什么了?”
赫連達不知該如何開口,顯得有些猶豫,可又怕自己的不坦誠惹得羽洛傷心,還是決定將事情的原委告訴羽洛。
羽洛聽后,一方面不解這個大虞使者為什么會關心她和赫連達的事,另一方面卻也說中了自己的擔憂。
“你是怎么想的?”
赫連達牽起羽洛的手,緊緊握住道:“羽洛,你放心吧,我與父王相處了20年,父王是什么樣的人我自是清楚,他既然答應了我們的事,就絕不會反悔的?!?p> “他是我的父王,如今我也不能因為一個外人的幾句信口胡謅,就跑去質問他啊,這樣反而會弄巧成拙,讓父王遷怒于你?!?p> “子桑,你難道就從來沒想過你的父王會不同意嗎?”
赫連達隨即停下腳步,扶著羽洛的肩膀目視著她的眼睛承諾道:“羽洛,你信我好嗎?無論如何我都會和你在一起的,絕對不會退縮的,相信我?!?p> “我相信你?!庇鹇蹇隙ǖ?。
隨后二人便一路回了各自的營帳。
赫連纖華回到帳中,只覺得全身乏力,提不起一絲精神來,好似今日的故作堅強已耗費了她全部的心神,晚飯都沒吃,便鉆進了床上的被子中。
羽洛來找她,聽聞她沒有吃晚飯,便拿了些她愛吃的來,坐在她的床邊問道:“累著了吧,竟連飯都不吃了?”
“嗯?”赫連纖華似睡意十足的哼唧道。
“先吃些飯吧,然后在睡。”羽洛輕哄著想讓她起來。
只見赫連纖華慵懶的伸了個腰,半睜半閉著眼睛哼唧道:“困,好困。”
羽洛見她困極了,也不好再讓她起來,只是囑咐道:“等你醒了,若是餓了,讓人去熱下再吃,別吃涼的啊。”
“嗯?!庇鹇鍛?。
等羽洛離開后,赫連纖華又睜開了眼睛,不帶一絲睡意,眼淚也不爭氣的一滴兩滴的順著眼角往下流。
她本不想哭的,可是當羽洛過來看她,說著盡是關心的話語。本該是溫馨幸福,可如今卻直引的她委屈、感傷、無助。
漸漸的她已無法抑制自己,開始抽泣了起來,身體也不住地打顫,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而又隱忍的哭聲。
她不想讓別人聽見她在哭,又止不住不哭,便只能咬著被子不讓自己發(fā)聲。
平日里看似驕傲明媚、活潑灑脫的赫連纖華就這樣瑟縮在墻角,悲戚的哭了半宿,直到筋疲力盡才漸漸睡去。
羽洛總覺得赫連纖華哪里有些不太對,終是放心不下,第二天一早,又去來看她了。
羽洛進帳,第一眼就瞥向了她昨晚送來的食物,顯然赫連纖華并沒有吃過。
羽洛緩緩走過去,看見赫連纖華還在熟睡,便也沒有叫醒她,只是坐在床邊等著她。
許久,赫連纖華才醒來,看見羽洛坐在旁邊,忙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頭,她的眼睛已經哭得紅腫,她不想讓羽洛發(fā)覺。
可羽洛還是看見了,也意識到了她的反常,關切的問道:“纖華,你怎么了?你起來?!?p> 赫連纖華不語,依舊把頭縮在被子里。
羽洛見狀,一把掀起了赫連纖華的被子,將她從床上扶著坐起。
映入羽洛眼簾的,是那早已淚流滿面,失去了光彩的赫連纖華。
“到底怎么回事?”
赫連纖華依舊不語,只是哭得更加厲害了。
羽洛略帶生氣的嚇唬道:“你若是再不說,我就去把子桑他們找來。”說著起身就走。
赫連纖華忙起身抓住羽洛的手哽咽著說道:“別叫他們來,我說,我和你說?!?p> 想來能讓赫連纖華如此的事一定不是小事,可羽洛也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和親的事。
“他讓你去和親?”羽洛不敢置信的問道。
赫連纖華點點頭。
“此事可還有別的解決方法,不是說其他部落還有適齡的格格嗎?為什么一定是你呢?”
赫連纖華突然抱住羽洛哭道:“因為,只有我沒有得勢掌權的父母,他們都不愿自己的女兒嫁到大虞,也只有我不會招來任何反對的聲音,只有我,只有我?!?p> 羽洛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撫著,任憑赫連纖華在她的懷里肆意的哭著。
許久,等赫連纖華的情緒緩和下來,羽洛才開口道:“你沒同王上說過你對庫爾班的心意嗎?”
“沒用的,他同我說,不過是為了通知我,并不是要詢問我的意見。沒想到我們兩個這么有緣分,竟然會在同一天公布婚事,只是...”
“王上會在子桑的生日宴上公布你和親的事是嗎?”
“嗯,不要告訴子桑他們好嗎?在最后這幾天我不想大家不開心,更不想因此事再平添紛爭?!?p> 羽洛竟一時間有些不適應眼前這個過分懂事的赫連纖華,羽洛本以為,若遇到這種事,她總歸不會屈服的,該是大鬧起來才對。
看著羽洛的神情,赫連纖華苦笑道:“覺得不可置信吧,是不是覺得這不像我?我雖是赤狄族的小格格,可深究起來不過是個無所依仗的孤兒,從未想過今后能夠選擇自己的親事和命運?!?p> “既然如此,我又何不活在當下,開開心心的度過我所能掌握的每一天呢?只有這樣,當今天來臨時,我才不會覺得這一生過于不值得,因為我曾經肆意的活過。”
看著眼前的赫連纖華,羽洛五味雜陳很是心疼,原來她也不過是個善于偽裝又過于成熟的孩子啊。
“你放心,我今天不會和子桑他們說的,我想到了個別的辦法,我去試一試,你等我,晚上我再來找你。”說完羽洛便起身離去了。
赫連纖華不明所以,但還是由心的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