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劉秀瑛與晏憶之隔窗眺望之際,眼見那盛文崇欺辱老嫗,已恨得不能立馬抽他兩個(gè)耳光,又見盛毓貞被他強(qiáng)行推搡入一間門戶緊閉的閣子,忙買通了茶食店的小子打聽底細(xì)。
得知形勢緊迫,憶之心中生計(jì),問了秀瑛怕不怕,秀瑛將胸脯一挺,仗義道:“我只怕打不死那混賬羔子,沒得繼續(xù)禍害盛家大姑娘?!?p> 憶之如此這般安排了一番,便讓劉大膽喬裝打扮,劉秀瑛持門栓大鬧閣子,又讓杏兒速去提點(diǎn)刑獄司報(bào)官,只說見著了鬼樊樓的匪賊,誰知閣內(nèi)人拿了秀瑛就打,正當(dāng)難解,卻又認(rèn)出那人是呂恭畢,又一計(jì)上心頭,忙委委屈屈朝呂恭畢哭訴。
卻又見呂恭畢雖顧念自己,似有說和之意,卻并不能做主,又見閣子內(nèi)的人挨打的緩過勁來,醉酒的醒過酒來,紛紛問及信王安慰,心中大覺不妙,忙往那被團(tuán)簇簇圍繞的信王望去,所幸并未傷及,又見那有家有室不能見光的人婦掩著面與身旁的人唧唧咕咕,心中開始不斷盤算。
又一時(shí),附近軍巡鋪的鋪兵聞訊而來,憶之一眼認(rèn)出那領(lǐng)頭之人,恰是前幾日,在蘇子美封官宴上見過的霍尊,心中微亮,忙上前道萬福,霍尊卻先認(rèn)出了閣中信王,忙上前去作揖不迭。
憶之撲了個(gè)空,眼望著霍尊恭迎而去的背影,霎時(shí)沒了底氣。
又一時(shí),杜家大郎杜鈺鶴同玉兒臉色煞白,飛跑而來,盛毓貞見了,忙上前去迎,只是未語淚先留,杜鈺鶴本萬分憤怒,卻往閣內(nèi)望了一眼,認(rèn)出了其中的人,滔天的怒火霎時(shí)煙消云散,只驚地雙目圓睜,憶之心里愈發(fā)不安。
又聽樓板一陣咚咚作響,二花帶著劉宜蓀與他的親信飛跑而來,見兩個(gè)猛漢拿著秀瑛,臉上又有傷,怒地橫眉倒豎,擠開人群將那兩個(gè)猛漢推搡開,那邊也是仗勢不怕人的主,雙方你大一聲,我更要大一聲,勢要壓倒對方,叫囂間就要打起來。
霍尊忙做和事佬,從中調(diào)和,又往信王那處暗示,劉宜蓀,劉秀瑛一時(shí)臉色煞白,往憶之看了過來,憶之忙定了定神,朝秀瑛遞了個(gè)眼神。秀瑛會意,輕輕拽住哥哥的衣袖。
信王身邊之人將霍尊叫至偏僻一隅,一面與他商議,說了半日,又朝呂恭畢招了招手,呂恭畢忙迎了過去,三人又說了一會話。霍尊悶聲聽著,蹙眉沉思。
憶之只覺事情越鬧越大,又怕因此牽累旁人,一時(shí)心如油煎火燒,不得安寧。
又聽一陣樓板咚咚作響,來了三四人,憶之不知又是何人到來,心里又是急又是氣,認(rèn)了半日,見竟是蘇子美黑著一張臉,帶了三四名鋪兵朝著盛毓貞氣勢洶洶走來,只見盛毓貞嗚嗚咽咽,說了幾句話,他便隨著她一道往自己看了過來,竟是又氣憤又無奈,憶之只能扯了扯嘴角,回以一笑。
蘇子美大步跨了過來,問道:“你怎么也在這?”
憶之局促說道:“我……同秀瑛在這吃點(diǎn)心,你怎么也來了?”
蘇子美往閣內(nèi)看了一眼,低聲說道:“映秋托了我來,哪里知道竟然招惹了這樣的事兒?!庇忠粫r(shí)恨地牙根直癢癢,說道:“真恨不得把那盛小四一棒打死。”
憶之赧然道:“我以為閣子里,只是些盛四郎的狐朋狗友,不知道這樣兇險(xiǎn)?!庇忠粫r(shí)惴惴不安,說道:“如今也唯有看那邊,愿不愿意大事化小了。”
蘇子美薄怒道:“如何能饒,你看看,又有幾個(gè)人沒捱秀瑛妹妹的打,就算顧忌顏面,不敢鬧大,恐怕也記恨上她的。就憑這幾個(gè)人,別說弄死一個(gè)小丫頭,就是弄垮整個(gè)劉家,又是什么難事?!?p> 憶之望著閉目的信王,心中猶如驚濤駭浪翻滾,說道:“不成,這全是我的主意,我自去請罪才是?!碧K子美冷聲道:“你歇歇吧,如今誰又摘地開?!?p> 憶之暗恨自己魯莽沖動。
蘇子美想過一陣,往后同一名鋪兵說道:“去把文家二郎請來,就說十萬火急,請他速來。”憶之不愿叫文延博知道,說道:“你叫他來做什么?!痹捗摽诙觯钟X得不妥,解釋道:“你們都是正當(dāng)班的時(shí)候,又都是新官上任,如何能擅離職守。”
蘇子美并未深想,只說道:“正當(dāng)午休,離開片刻也不打緊。里頭那一位,我同延博一處時(shí),碰見過一回,聽著說話倒是熟慣,請了他來說和想是妥當(dāng)?shù)摹瓕?shí)在不能解決,恐怕只有各回各家,求爹告娘了?!庇侄硕ㄉ瘢D(zhuǎn)眼便是一張笑臉,雙手相握,作揖迎上前去,憶之見他滿臉笑意上前討好,卻并不能近信王的身。
蘇子美又笑著說了半日話,那一邊并沒有人睬他。憶之見了,又是急又是疼,只恨自己不能去替。
僵持了半日,又聽樓板一陣咚咚作響,憶之期盼之切,忙望了去,遠(yuǎn)遠(yuǎn)見著文延博正闊步走來,他與憶之對了一眼,朝她招了招手,憶之忙跑了過去,與他會面,文延博待憶之跑到跟前,便放慢了腳步,與她并肩走著,問道:“路上雖略聽了個(gè)大概,并不知道詳情,你再細(xì)說說。”憶之忙將來龍去脈揀重點(diǎn)說了一遍,又將自己原定的計(jì)劃說了一遍。
文延博默默聽著,還未走至閣子前收腳站定,卻還在蹙眉深思,憶之本緊跟著他,不妨他驀然止住腳步,連著走出了好幾步,待發(fā)覺了,忙又往后退至同他并肩,正當(dāng)萬分焦急之際,文延博卻深情望著她,顰笑道:“怎么一會沒看著,就闖禍?!?p> 憶之霎時(shí)只覺五臟俱沸,一時(shí)渾身發(fā)燙,說不上話來。
文延博又略想了片刻,伸手虛摟過憶之,說道:“走吧?!睉浿徽?,問道:“我也去?”文延博不由分說,結(jié)識摟過她來往閣中走,待邁過閣子的門檻,那橫在她背后的手臂又恢復(fù)了虛摟。
憶之不明就里,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文彥博又低聲道:“記住千萬別提鬼樊樓,只說是輕薄你的浪人?!睉浿τ浵隆?p> 文延博先笑著作揖道:“見過信王殿下,殿下康安,前些日子送去的龍團(tuán)勝雪殿下可嘗過了,又不知合不合胃口?”一一見過閣中諸位后,又對憶之道:“還不快拜見信王殿下,諸位大官人?!睉浿π写蠖Y,也依次見過閣中諸位。文延博笑道:“姑娘家沒見過事,平日里能說會道,這會子倒嚇悶住了。諸位大官人體諒些,千萬別同這小丫頭計(jì)較。”
信王聽見聲兒,微微睜開了一只眼,只瞟了瞟,復(fù)又合上了眼睛,說道:“小二,你正是當(dāng)班的時(shí)辰,又是新官上任,不好好在司里呆著,又來這兒做什么。”
文延博頓了頓,說道:“謝王爺關(guān)心,這會子正是午休,離開片刻倒不打緊。妹妹們自知沖撞了王爺,慌地沒了主意,這才叫了我來。說句不怕犯顏的話,又有什么怕的,王爺是溫和長厚,寬宥大度的性子,小二最知道不過,說來也是那無恥匪賊該死,戲耍妹妹在先,驚擾王爺在后,若能抓住,自要當(dāng)街打死,以儆效尤。”
信王冷笑了一聲,臉朝著憶之,眼看向文延博,問道:“這是誰家的丫頭?”
文延博恭敬道:“回王爺?shù)脑?,是晏紓晏大官人家的大姑娘。?p> 信王哦了一聲,又看了憶之一眼,說道:“原來是他,怪道有幾分眼熟,倒是一個(gè)稿子里出來的?!睂ξ难硬┱f道:“他家的姑娘,自有的是人回護(hù),你又來湊什么熱鬧?!?p> 文延博笑道:“王爺,那花兒朵兒盛開,自然引來蜂兒蝶兒留戀,至于誰能長留,又各憑本事,小二此行究竟是湊熱鬧還是英雄救美,全看王爺疼不疼我?!?p> 信王伸起兩只手抖了抖大袖,睜開雙眼看著文延博,冷笑不語,片刻后,說道:“你即說今日之事全是那匪賊,那本王給你三日時(shí)間,拿下賊人來交給本王,替本王出了這口惡氣,也替你晏大妹妹出了這口惡氣。”
文延博頓了一頓,說道:“王爺,小二新官上任,好些事情還是云里霧里,抓這賊人倒是不妨,只是怕上司并不給我空呢?!?p> 信王道:“你上司那,自有我去解釋,你只放開了抓人便是。”
文延博踟躕,又道:“王爺……”還未說完,只聽信王斷喝道:“文延博,你好大的膽子!”又怒目往左右道:“給我打!”
閣內(nèi)猶如炸響驚雷,霎時(shí)嘩喇喇跪倒一片,又有左右上前將文延博按住,又一人手持門栓痛打了一下,文延博吃痛,臉也白了,只捱著不叫,信王又道:“給我接著打,找實(shí)了打!”話音落后,文延博又砰砰捱了兩下,撲倒在地上。
憶之驚慌,忙叫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全是我的錯(cuò),不關(guān)二哥哥的事?!毙磐醪⒉焕頃浿粚ω啃敝?,冷冷望著文延博,說道:“你這是挺尸給誰看?還不快起來?”
文延博硬捱著,爬起繼續(xù)跪著。
信王橫看了霍尊一眼,霍尊會意,將眾人往外趕,只留下憶之與文延博。
蘇子美等人心腸似油煎火燒,卻也只能退下,待眾人走后,槅門關(guān)閉,信王依著憑幾,款款道:“本王是老了,卻耳未聾,眼未瞎,酒量也還是好的,那劉家的丫頭揮舞著門栓,滿口叫囂著,又曾有一下落在那小賊身上?別打量著能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偷奸?;^,還不快快說了實(shí)話,也少罪受。”
憶之急的眼紅發(fā)亂,忙將盛四郎當(dāng)街毆打盤掃老嫗,逼迫親姐供人取樂一事說了一遍,又說道:“原是憶之自作聰明,還妄想替盛家姐姐出氣,沒成想釀此大禍,累及二哥哥,乃至眾人,千錯(cuò)萬錯(cuò)都是我一個(gè)人的錯(cuò),都是我的主意,該打的人是我才對,還請王爺饒了二哥哥,以及其他人吧。”
信王道:“一句千錯(cuò)萬錯(cuò)是你一個(gè)人的錯(cuò),本王就饒了所有人?你好大的面啊?!庇掷湫Φ溃骸澳愀赣H素來是個(gè)懂避讓的,怎么生了個(gè)女兒,倒是直愣愣,也罷,你即要包攬了,我就只罰你,只是我方才聽文小二說了,他此行到底是英雄救美,還是湊熱鬧,全看本王疼不疼他,那本王自然要好好疼他。你的罰,就由他替你受吧?!闭f罷,往左右遞了一個(gè)眼神,又是一棒落在文延博的背脊上,轉(zhuǎn)眼已冷汗浹背,渾身打顫。
又要落下一棒之際,憶之撲了上去,她心中唯有一個(gè)念頭,打吧打吧,大不了一死,也好過叫你替我受過。這樣想著,咬著下嘴唇,雙眼緊閉,又將文延博摟地更緊。
等待了片刻,大棒遲遲未落下來,卻聽文延博噗嗤一笑,憶之松了手,正對上他蒼白的笑臉,不覺狐疑,又往信王看去,只見他笑望著二人,揶揄道:“都道患難見真情,這一試,還真試出來了。文小二,這幾下,你說捱地值不值?!?p> 文延博喘了一聲,笑道:“值?!?p> 憶之忙縮回手,更往旁邊跪了些,不覺又羞又愧,一時(shí)沒了主意。
信王笑了一陣,說道:“鬧了這半日,本王也乏了,回府吧?!闭f著,由親隨攙起,走至文延博身邊,又對二人說道:“本王的氣兒還未順,此事也并未就此了結(jié),待你身子好些,再來請罪?!?p> 信王一面往前走,一面對身旁人問道:“盛家四郎是哪一位,這樣的人才,本王可得認(rèn)一認(rèn)?!?p> 文延博低聲對憶之說道:“別怕?!闭f著忍痛起身相送,憶之尾隨而出,蘇子美關(guān)切的迎上來問好,憶之正當(dāng)不解,遂沉著臉搖了搖頭。
一眾人下了樓至大門前,憶之忽見富良弼策馬飛馳而來,忙迎了上去,仰著頭嗔道:“你怎么才來?”
富良弼氣喘吁吁,從馬上翻下身來,說道:“快別提,杏兒路上叫馬車撞破了腦袋,暈了半日,清醒了,忙使幫閑給我送信,這會子還在醫(yī)館里躺著?!庇株P(guān)切道:“你可有事沒事?”憶之道:“杏兒沒事吧?!备涣煎龅溃骸袄芍姓f了不妨事,我已差人送她回家去了。”
憶之松了口氣,說道:“我倒是沒事……”又往后看了文延博一眼,對富良弼道:“只是連累文二哥哥替我捱了打?!?p> 富良弼朝文延博看去,一眼見到了信王,臉色驟變,緊向憶之問道:“我記得幫閑提到‘鬼樊樓’的賊匪,又為何,信王會在此?”
憶之正當(dāng)難解,想到文延博曾提點(diǎn)不可提及‘鬼樊樓’,心中一亮,低聲道:“你曾提到,鬼樊樓的拐子有權(quán)貴掩護(hù),他……是否……”后面的話并不敢說出口,只是兩眼迫切地望著富良弼。
富良弼深望了憶之一眼,面色陰沉似水,抿著雙唇緘默不語。
憶之會意,又往正與信王談笑風(fēng)生的文延博望了去,不知他家是否也牽涉在內(nèi),這般一想,不覺五味雜成。
富良弼眼望著文延博,對憶之說道:“憶之妹妹,關(guān)于文家二郎,你知道多少?”
文延博將信王扶上馬車,目送車輿遠(yuǎn)去,回過頭來,卻見憶之與富良弼正在遠(yuǎn)處說話,不由怔了一怔,隨即平復(fù)情緒,向蘇子美等人走去,蘇子美忙迎上前問是否安好,盛毓貞早已淚流滿,告罪不迭。
文延博一面回復(fù)眾人,一面偷眼去看憶之與富良弼,只見二人皆沉著臉,神色肅穆,不覺疑竇叢生。
秀瑛揚(yáng)著臉上的青紫,說道:“文二哥哥你還是欠缺些,你看我就沒事?!?p> 眾人聽了哭笑不得,倏忽,憶之與富良弼走了過來,同眾人互相見過禮。
文延博忍著痛,笑著說道:“方才我聽著王爺?shù)目跉?,大約是不會多加為難了,諸位大可放心?!彼幻嬲f著,發(fā)覺富良弼兩眼直望著自己,不覺納悶。
憶之赧然道:“都怪妹妹不自量力,捅了這樣大的簍子,還要牽累諸位哥哥。”
劉宜蓀嘆息道:“你二人什么秉性我哪里不知,你讓秀瑛去搗亂是有的,還能叫她進(jìn)去亂打一氣?指定是這丫頭囂張狂妄,仗著會些拳腳就胡作非為。說來,都是她的過失?!?p> 蘇子美顰笑道:“秀瑛妹妹是明火執(zhí)仗的性子,實(shí)則都怪憶之不好,自作聰明,又出的什么餿主意?!?p> 杜鈺鶴忙道:“你二位若再說下去,可要叫我羞死了。”一時(shí)憤恨焦急,眼眶也急紅了,說道:“原說,禍從我家起,兩位妹妹仗義出手,實(shí)在萬分感激,卻不成想,連累了兩位妹妹,又害二郎挨了打,偏我不爭氣,既無功名在身,又是個(gè)蔭恩小官,不能給那孽障厲害嘗嘗,當(dāng)真是又急又氣,又羞又愧。此事若不同家里說,萬萬不能,卻要同家里說,又怕老太太受不住,真真是……”一時(shí)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半個(gè)字也說不出,重重嗟嘆了一聲。
盛毓貞悲從心來,默默垂淚。
秀瑛見了,十分不耐煩,說道:“你別總是哭,那盛四郎就是看你軟弱才總欺負(fù)你,改日我教你些功夫,他再敢對你如何,你盡管揍他,將他打趴個(gè)幾回,他就知道厲害了?!?p> 盛毓貞聽了又是哭又是笑,劉宜蓀輕喝道:“胡說什么?!?p> 憶之笑著對劉宜蓀道:“秀瑛說的很是有道理?!庇謱κ⒇关懙溃骸澳阍賯湫├苯猎谂磷由夏ㄑ劬?,淚水說流就流,大人來了,你就可勁裝哭,裝委屈,非要治治那混賬才成的!”
蘇子美啐道:“你又混出什么主意?!?p> 憶之與秀瑛對望了一眼,各自低下頭來偷笑。
盛毓貞止了哭聲,滿懷感激望著二人。
文延博笑了一陣,說道:“事已至此,也沒什么好自責(zé)的,咱們親友一場,本就是你有難時(shí)我來助你,我有難時(shí)你來助我,只是一點(diǎn)……”他的臉朝著眾人,眼睛卻看向憶之,說道:“往后再有什么事,大家商量著辦,別逞一時(shí)威風(fēng)?!?p> 秀瑛用手肘搡了憶之一下,憶之本眼望著文延博,驀然被頂?shù)厣碜右换危磸?fù)回想著富良弼方才說過的話,一時(shí)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