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宋問已知最是高端的拂塵制法,普通弟子采不到火絨草,只有以門中飼養(yǎng)靈獸的尾絲為材,簡單編織而成,再以煉器法熔煉成法器。
無憂祖師知他從何得知,妙法閣下六層自有術法流傳,不過卻是些基礎術法,便于入門弟子修習,真正的術法,只有應得之人,才可知曉!
他一抖拂塵,淡然一笑,道:“宋道友可知玄法妙否?”
宋問眼中柔韌的拂塵,眨眼之間,化作一柄幽幽古劍,未及欣賞,無憂祖師手腕一晃,變回那一把樸實無華的拂塵。
“真君這是煉器之術還是變幻之法?”宋問急切地問道。
無憂祖師搖頭失笑,他沒想到這宋先生還挺著急,說道:“都不是,這是連心之法。”
“連心?”
“對,你我之心通識劍心。”
“可有成法?”
無憂祖師大笑,以往看不出,現(xiàn)在看來,宋問還真不客氣。
宋問對于劍器的執(zhí)著超乎常人,從不將龍螭劍放入寒玉尺中,行走天下,宋問傾心仗劍而行,只為心中的理想,也許有一日他會明白一壺濁酒也可伴他行走,不過他此刻是無這等心境的。
無憂祖師會心一笑,當年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便言道:“也是有的,宋道友可要學?不如我們先來論一論你我之緣?”
“真君此言差矣,我有《藏真》一部,足以釋疑,來日再拜月見山,望真君不要拒之門外?!彼螁柟笆忠欢Y,誠懇說道。
無憂祖師拂塵一定,單手回禮,言:“云月觀恭候宋道友大駕?!?p> 兩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無憂祖師抬首,笑著說道:“既如此,我就傳道友成就之法,劍器本無心,不過煉器之人嘔心瀝血之作,誕生靈胎,也是持有之人溫養(yǎng)有佳,要想劍器有靈,有精妙之法,也有愚笨之法,不知道友要哪種?”
宋問握起龍螭劍,端量天青色的劍鞘,感受封存在內的微弱靈識,許久才抬頭問道。
“不知真君以何法成靈?”
無憂祖師知而不言,笑而不語,只端坐在青蓮之上,似與天地渾然一體,宋問目視良久,抱劍一禮,道:“我愿用愚笨之法!”
“好!今日便傳道友此法。”
“既用君子劍,當以君子論,劍器祭出,不出三尺外,以光明正大之意,出鞘擊敵;持劍在手,明心如鏡,三思悟己身,劍出無悔;一日溫養(yǎng)劍身,則百年不斷。”
“此三者,道友都可做到,劍器必成,到那時再補御劍之法,可斬日月。”
“我有養(yǎng)劍經文一卷,贈與道友,望你不失本心。”
宋問接過從無憂祖師袖中飛來的玉簡,收入懷中,又是拱手說道:“再謝真君賜書,宋問必會潛心修道,以正真我?!?p> “善!”
前后兩人對自己言說正我明心,如出一家,自己也該懂得其中雅意,雖不知自己有何種價值,能被看重,也不妨礙他承諾本就在追尋的道途。
無憂祖師見他應承下來,神情再度放松,再度問道。
“道友可還有惑要解?”
宋問怎么會放棄這等時機,道經無人能解,只能答道:“有的,再問真君,正法與道法之別?!?p> 無憂祖師沒想到,如今還有人追問此類問題,前日茗山觀五雷道法激發(fā),看來給他影響頗大,便有意識地說道。
“御火之法也可稱道法,眾修問道,自然稱為道法,不過為了區(qū)分,又有術法、正法、道法之別,再有妙玄之術、通玄道法為之最絕,當日請先生交流道法,不過對純粹法術交流的敬稱,如此,先生可知?”
“原來如此?!?p> 本來這等基礎常識,是入門弟子必修之課,妙法閣可不會放入這等書籍,自有師承代代相傳,大同小異,外間雜書更是不管這等劃分,在世人眼中,高絕之法,都是道法。
想不到今日宋問會提起,他也只好暫代傳法一事,他拿出那本幾千年未動的書籍,交給宋問,朗聲說道。
“不怪先生不知,這《道者三問》就送給道友,望你好好保管?!?p> “多謝真君!”
萬千寶物不及這道問之書,宋問在城隍廟中看到,也在妙法閣中了解,修道之人,最喜三經,一是道經,二是丹經,三便是這愚人之經,問道不解其意,可不就是愚人嗎?
宋問雖成真我,與愚人無異,這本不是道經的經文正好解他燃眉之急,無憂祖師早已習慣這位真我大修士大驚小怪的神情,單手一禮,說道。
“功成之日,魏離自會接引道友回返,有緣再見。”無憂祖師難得說出真名,宋問知他之意,拱手說道:“恭送魏真君?!?p> 宋問抬頭之時,茫茫云海在眼中淡去,無憂祖師身影早已不見多時,在臨別時刻,耳邊傳來一言。
“讓那白狼來月見山,他不屬于這里,來日再見,希望真君之名在道友心中淡去?!?p> 宋問心領神會,起身恭送之時,周圍空間開始扭曲,身下青蓮一落,天地轉換,回到了靜室涼亭之中。
“師傅!”
“宋先生!”
宋問感覺不過一個時辰,與無憂祖師交談甚歡,卻不知外間雞鳴響徹恭山縣,又是日升之初,眾生之音撥亂心弦。
“先生可讓我們好等?。 ?p> 趙城隍看他許久未出,都抽空來看了幾回,知道是云月觀無憂祖師相邀,也不再擔心,再說了,就算擔心又能如何,他一介城隍,可無法去尋宋先生回來。
“宋問一去音聲絕,煩勞諸位久等了,在此先行賠罪?!彼f著便拱手一禮。
“先生說笑了,我等八人閑談人生,觀松濤起伏,飲清茶,好不快意啊,先生可是來遲一步?!?p> 趙子玉一別此類生活多年,今日得享清閑,還得靠九冥一行壓制了瘋魔之心,才有這種心態(tài),有希望才不至于陷入絕望深淵無法自拔。
“先生已然回歸,我五人得了此重任,這便告辭了!”蘇河一步邁出,笑著道別。
宋問說道:“不再多留些時日?”
蘇河答道:“不了,我五人往東煌歷練,趁此百年良機,求問真我之道?!?p> 天道多變,天機不顯,那一分氣運靈機不出,各派真人難以出世,只好派遣杰出弟子分批下山,尋覓機緣,對于明照真人是劫數(shù),對于后輩弟子倒是一個盛世開端,沉默許久,為探天道之意,各派再度入世,一爭機緣。
宋問見他們去意已決,作揖行禮,言道:“行路去遠,愿求珍重?!?p> “先生保重!”
五人起身,再不多言,轉身離去,此一去不知何時再見,也是自己會以另外一種身份與他們見面,這也是說不定的,宋問這么一想,頓覺趣味盎然,帶著些許惡趣味向五人招手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