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夢初醒
秦素秋、榜爺和張明義張立成其他人早就認出張雪,只不過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卻全不敢貿(mào)然上前相認。
我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要從胸口跳出來,熱血上涌之下,便要上前相詢。卻被早就意識到問題的林巖一把拉住?;仡^看時,林巖沖我輕輕搖了搖頭。我感覺到林巖全身都是顫抖的,只好忍住上前相認的沖動。然而,張雪跟熊立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嗎?他們兩個人又是怎么湊到一起的?我知道:張雪絕對不會對熊立安著什么好心,他靠近熊立只有一個目的——報仇!
臺上的雷凡明顯見到情勢不對,仔細看時,這才認出張雪的身份,不禁一愣。
雷地寶招呼道:“熊先生,快,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林哲瀚也賠笑道:“是啊,熊先生終于趕到了!”
熊立大大咧咧拉著張雪上臺,滿臉堆笑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我遲到了!……今天就借金少的這個寶地,我熊立也要公布一個喜訊,很快,我就要迎娶我的四姨太——如月?!闭f著,將手指向身邊的張雪。
熊立話音一落,眾人連忙鼓掌喝彩,目光都聚集在張雪身上。只有我、秦素秋等寥寥幾人不僅沒有鼓掌,臉上反而露出驚愕的表情。
張雪并不和任何人有眼神交流,只是看著身邊的熊立,整張臉上始終洋溢著看似幸福的微笑。
張雪旗袍飄飄、林巖婚紗及地,雖然中西風格迥異,看似不可調(diào)和。但兩個女孩卻一般的光彩照人、美艷無方,一時也說不清誰更漂亮,或者更有魅力。
說起來這也是這兩個女子首次登上同一個舞臺。雖然兩人之間既沒有說話,也沒有眼神交流,但在場來賓都隱隱覺出一種暗暗較勁的味道。這兩名絕代佳人顯然有意避開對方的視線,甚至互相之間始終保持一定距離,卻都努力把各自最美好的一面展現(xiàn)給所有觀眾。如果說林巖給人的印象是圣潔美好,那張雪給人的印象就是端莊優(yōu)雅;如果說林巖最大的優(yōu)點是純真可愛,那張雪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嬌媚大方;如果說林巖的美是天生麗質(zhì)、不加雕琢,那張雪的美便可說是芙蓉出水、人面桃花……
兩相對比之下,兩人只是在外貌、氣質(zhì)、舉止、風情上有所差異。但本質(zhì)上都是一般的國色天香,甚至用傾城傾國來形容也不為過。
兩個女人一臺戲。雖然她們表面什么都沒做、什么都沒說。但在外人眼里,暗藏的閃電火花。臺下一眾賓客已經(jīng)做好了看好戲的準備,一邊鼓掌一邊想:“今日這訂婚宴真是不虛此行,能見到兩位絕代佳麗現(xiàn)場爭芳斗艷,真可謂是過癮至極……”
雷地寶顯然看出了氣氛的尷尬,忙對熊立道:“先生,你今天可是有點喧賓奪主了哦……”
熊立呵呵笑道:“對不起啊,老板,我今天實在是太過高興。難得遇到一個特別上心的人哈哈,剛讓她來她還不來,被我生拉硬拽過來的,這才遲到了些時間,抱歉哈抱歉……”
林哲瀚輕輕“咳”了一聲:“三位老板,還有什么要講的嗎?”
熊立道:“我沒了,我就祝金少和林巖大小姐百年好合,關鍵是早生貴子吧哈哈!”說完拉著張雪大大咧咧地走下臺去。
我愣愣地看著張雪跟仇人攜手下臺,一時只覺焦急萬分。腦筋不由自主地來回亂轉,想要找一個方法去接近張雪,卻根本無計可施。
這時,臺上雷地寶致辭道:“要說這次聯(lián)姻,不僅是金少先生和林巖小姐的聯(lián)姻,更是我們雷公館和林會長的三北公司的聯(lián)姻和上??偵虝穆?lián)姻。我相信我們之間聯(lián)手會更加促進上海的商業(yè)活動,加速海運陸運漕運,為上海百姓謀得更多福祉?!痹捯粢宦洌_下頓時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林哲瀚道:“各位,我要說的話雷老板都已經(jīng)說完了,酒會現(xiàn)在正式開始,各位,可以向你心儀的舞伴邀請第一支舞啦……”說著,朝后臺一揮手。樂隊即刻奏響優(yōu)美抒情的西洋舞曲,在場賓客聽到音樂,紛紛起身尋找舞伴。
我正想沖到張雪身邊,然而熊立卻已經(jīng)提前向張雪伸出手去。張雪微微一笑,對熊立附耳說了些什么,轉身走出舞池。
身邊的林巖拉過我,正要拉他跳第一支舞。林哲瀚卻已經(jīng)走了過來,伸手邀請林巖:“這第一支舞是否應該給我呢?”
林巖一愣,笑道:“當然……”只好松開我,同父親攜手步入舞池。我正好得以脫身,快步隨張雪走出舞池。
臺下,韓江南一直緊張地觀察張雪、我二人,王瑩走到小個身畔,低聲道:“這個張雪怎么轉眼變熊立四姨太了?”韓江南似乎沒聽到她的話,連頭都沒轉,快步跟著我走了過去。
舞池中,林巖雖然正同父親跳著舞,眼神卻一直跟隨我腳步而去,眼看我也著魔一般跟著張雪走進走廊。林巖心中只覺一陣迷惘,隱約泛起一種不詳?shù)念A感。
秦素秋見韓江南跟了上去,便也想跟上去,卻被張明義一把攔住,“別妄動,目標太大了!”秦素秋無奈。舞池邊上,其他四人皆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賈六低聲問徐牧:“怎么辦?”
徐牧搖頭道:“千萬不能暴露血小姐身份,看金少有沒有辦法吧……”
熊立看到我、韓江南陸續(xù)跟著張雪出門,心里隱隱起疑。正要跟上去的時候,雷凡適時出現(xiàn)面前,微笑問道:“熊先生,怎么突然天上就掉下來個四嬸子?講講吧?”
熊立大笑道:“掉下來的,還真他媽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我那天坐車出門,經(jīng)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剛好一輛不長眼的黃包車沖了出來。司機來不及撒車,將那黃包車給撞翻了。我下車一看,車里坐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就是你的四嬸子‘如月’了?!?p> 雷凡點點頭:“哦?這么說這四嬸子不是掉下來的,是撞上來的啊。很有緣分啊……”雖然說的是“很有緣分”,但雷凡卻心知肚明,這件事絕非偶然。
熊立瞇起眼睛問道:“怎么,聽你說的……似乎話里有話?”
雷凡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我覺得這不像熊先生你平日的行事作風。”
熊立笑道:“我為卿狂啊,哈哈!”
雷凡微笑道:“熊先生開心就好!”
熊立附在雷凡耳邊,低聲道:“放心,重要的是洞房花燭夜,如果我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一樣不會手軟的……”說著,做了一個刀斬的手勢。雷凡臉色微微一變,似乎隱隱想到了什么。
熊立拍了拍雷凡肩膀,笑道:“憐香惜玉可不是我的作風哈哈……”
宴會廳上,數(shù)不清的男男女女縱情起舞,徜徉徘徊在莫扎特《小步舞曲》節(jié)奏輕快的旋律下。舞池中的人們舞姿瀟灑、神情投入,仿佛他們才是今天這場訂婚宴的主角。然而林巖、紅秦素秋、張明義、熊立、雷凡以及賈六幾人卻都各懷心事。
……
我追著張雪,一直追到洗手間門口。
當張雪走出來的時候,我忽然現(xiàn)身,伸手將她攔下。
張雪連看都沒多看我一眼,一把甩開我的手,厲聲道:“你干什么?馬上結婚的人了,讓別人看到不好!”
我眉頭緊鎖,質(zhì)問道:“你是不是瘋了?你為什么要嫁給熊立?”
“你可以喜歡林巖,我不可以喜歡熊立嗎?”張雪說得振振有詞,但早就知道真相的我卻連一個字都不肯相信。他搖了搖頭,鄭重道:“你別騙我了,師娘都告訴我了,你是不是要和他玉石俱焚?這么重要的事你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
“你每次做決定有和我商量過嗎?”張雪不耐煩地反問道,她仰起頭,毫不示弱的盯著我。我被她看得一陣心虛,不由得緩緩低下頭去,神色一陣黯然。
張雪緩緩道:“師弟,我記得和你說過,等你再見到我穿上女裝的時候,就是你后悔的時候。你讓開吧?!边@番話說得頗有絕情絕義的味道,但我卻沒有半點讓開的意思,反而理直氣壯地攔住去路,大聲道:“我不?!?p> 這時,韓江南從背后闖了上來,低聲道:“你們有什么話快說,我怕熊立會找過來?!?p> 我扭頭道:“你去幫我守著點走廊?!?p> “好!”說著走到門口,鬼鬼祟祟地左右觀望。
張雪左右沖不出去,只得大聲喊道:“你讓開!”
“我不!”
張雪道:“巖兒還在等著你,你別再傷害她,快回去!”
我急得眼淚幾乎流了下來,急道:“我不!我不會允許你嫁給熊立的!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去送死。師傅師娘辛辛苦苦帶著你們兩個活到今天,不是讓你糟蹋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