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家人吃飯，方春兒在一旁布菜，宮謙用熱帕子擦了手，難得的提起朝堂之事。
“沈老要認下那白某做義子，此事你們可知曉？前幾年先皇曾有意將靖王爺?shù)氖舆^繼給沈老，也被沈老婉拒了，卻不知白某有何過人之處，竟讓沈家二老如此看重？連圣上也要召見他！此人也算一步登天了！”
玉樹聞言，頓時面色慘白。
蓮華曉得玉樹怕什么，便偷偷打翻醬油，耷拉著腦袋讓宮謙訓了幾句，捱到宮謙擺手，就連忙拉著玉樹回去了。
“阿姐?！鄙徣A牽著玉樹的手為難的搖了搖，看玉樹面色平靜，鼓起勇氣問：“你可傷心？”
“偶爾會覺得傷心?！庇駱漭笭柕溃痔嫔徣A綰發(fā)，柔聲道：“然而本就不過萍水相逢的交情，興許談不上傷心，只是寄予過希望，到頭來有些失望罷了?！?p> “真的嗎？”蓮華質(zhì)疑的看著玉樹，“可你看他的眼神同看別人不大一樣。”
“那時我以為要嫁給他，自然要留心些。”玉樹牽著蓮華往前走，腳下的草軟軟的，兩姊妹慢吞吞的走，看著天地褪色，看著天一點點的變灰，檐下掛上了燈，屋子里也透出橙色的燭火，玉樹和蓮華并肩靠在玉闌上，誰也沒說話，只是玉樹似累了般將頭靠在了蓮華肩上。
最后一點點光被抽離，天完全黑了。
“蓮華。”玉樹輕聲喊。
“唔？怎么？”蓮華心中一慌，微微低頭，卻只看到玉樹頭頂?shù)聂⒆樱恢Ш芩氐哪爵?，蓮華一向挑剔衣裳首飾都要好的，這樣的木簪在她眼里同一截木頭沒有區(qū)別，可玉樹卻常常戴著。
玉樹靠緊些，閉上眼，輕聲道：“你若有喜歡的人，定要抓緊些，兩情相悅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蓮華心酸的點頭，朝玉樹眨了一下眼睛，莞爾道：“我當然會的！”
這晚仍然失眠了。
蓮華側(cè)身蜷縮在被子里，枕著手，想起了母親臨終前的樣子。兩姊妹都跪在床前，玉樹病著，祖母也病著，蓮華六神無主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宮謙，早早就讓人去喊宮謙過來，那種時候，心里怕得很，很想有個人來安排她要做些什么，上午就讓下人去門外候著，到了晚上宮謙也沒來。
蓮華讓人去打聽，下人為難的說，宮謙已在沈婉韻那里睡下了。
宮謙是指望不上了，然母親去后，玉樹也一心求死，毫無求生之意，眼見藥石無用，不大相信神佛的蓮華央求祖母去拜佛，那一日雨很大，馬車走得很慢，搖搖晃晃的，搖著搖著蓮華便落了淚。
揮開那些悲傷的回憶，蓮華吸口氣，感覺臉上涼津津的，抬手一摸，才知道眼淚又出來了。
蓮華頂恨眼淚這個東西！
消沉了兩日，太老夫人讓嬤嬤來傳話，說中午在院里設(shè)宴，讓幾個孫女、孫子都去耍耍。
從前吃酒，蓮華都是第一個到。
今日海家來，蓮華在房里磨磨蹭蹭，捱到將近中午了才過去，一則是因為她同海二爺有舊恨，二則是小時候咬過海二爺?shù)拇笸?，現(xiàn)下覺得有些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