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覓的那句問話南希不知如何開口作答,索性不回答。蘇覓也沒強求,瞥了一眼南希,淡淡的看著手術(shù)室門口的綠植花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合上的淡藍色門緩緩打開,走出來一位披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yī)生,他眉間的疲倦不加掩飾,秉公處理的語氣:“手術(shù)很順利,病人預估計今夜或者明早醒來,晚上最好有人陪護。”
南希手指驀地松開,衣角蹂躪的皺皺巴巴。目送醫(yī)生離開,她提氣呼吸鼓足勇氣:“蘇覓,晚上我陪著穆總吧?”
蘇覓看著情緒不寧的南希覺得很奇怪,南希漂亮又有才華,她有自信甚至驕傲的資本。但她骨頭上卻好像刻著卑微,每次與她交談,南希都是錯開眼神對視與她說話的。
蘇覓慣不喜歡矯揉造作的人,可她見到南希這副自卑模樣,心里竟然冒出不公平的憤恨之感,覺得她不應該是這副樣子的。
南希沒聽到回答,嘆出一口氣,眼睛閉了閉,接著說:“蘇覓,穆總是為了救我受傷的,我照顧他是應該的。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可以跟你簽協(xié)議?!?p> 電視劇和小說都那么描寫過,總裁身份的男主身邊普遍有一個能干圓滑的助理,且助理處事離不開協(xié)議文件。
“……”蘇覓嘴角抽搐幾下,“不用簽協(xié)議,你想照顧就照顧。”
南希眼睛一亮,肩膀松塌,如釋重負,臉上換上輕松的笑容。
等到穆總已經(jīng)安排到普通病房,南希先去尋醫(yī)生詢問注意事項,記下之后急切趕去病房。應該是蘇覓提前示意過,門口站立的保鏢這一次沒有阻攔她。
看到穆總時她還恍恍惚惚,南希小心觸碰,指尖下的皮膚略帶冷意。手指頭顫抖了幾下,把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拉扯,掖好被角。
直到她俯身感受到他輕薄勻緩的呼吸,南希胡亂蹦跳的心才能慢慢安定。他臉色蒼白,濃眉便顯得深刻幾分。以前見他唇色較深還有些發(fā)紫,聽人說心臟不好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外在表現(xiàn)。那時南希回憶起清風皎月般的人物,哪里會和心臟不好掛上鉤。
便是一笑而過,她當時還奇思幻想,穆總矜貴富裕,生活考究,恐怕連生病都難。
誰曾想,現(xiàn)在他卻了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唇瓣顏色紫中帶灰白,干燥到皸裂。
南希用棉簽粘水輕柔點涂在他的唇瓣上。眼睛卻一瞬間模糊,眼淚氤氳在眼底。
說到底,全是她的錯。要是不救她,他就永遠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出席在各種酒會上觥籌交錯,談笑風生。而不是身負燒傷,替她受罪。
屋內(nèi)窗簾靜靜地垂在墻邊,南希抬眼就能看見萬里無云的深藍色天空,明月朦朧。
明月引思緒,萬千惆悵。
“穆總,如果有時光機可以回到過去,我希望……我們還是不要相遇了,這樣你便可以安然無恙,我也可以……”南??粗乱坐Q俊朗安靜的臉龐,低聲落出的話寄給了天空不甚清明的月亮,希望它可以保守住她的秘密。
南希沒能熬住,眼皮子逐漸打架強撐了一會兒,趴在床邊睡著了。
寂寂夜色里,穆易鳴睜開眼睛。手撫上心口,內(nèi)里的心臟跳動劇烈,好像要沖破身體的束縛逃脫。
輕輕柔柔的低聲細語,她說那句話時小心彷徨,像對著樹洞說出深藏的秘密,卻又害怕旁人知曉。
她說:“你便可以安然無恙,我也可以忍住本心,不會克制不住的對你心動?!?p> 原來,初次見面心動的不止他一個,小姑娘揣著明白裝糊涂,把他害得好慘。
穆易鳴手撐著身子,起身時無意扯痛了后背,倒吸一口涼氣。突然啞然失笑,他這三十多年里從沒有這么落魄過……亦沒有如此欣喜過。
穆易鳴拖著慘烈的身子,麻藥藥效剛過,身體還余留酸麻之感,他坐在床邊放下腿,等那抹麻感余韻好轉(zhuǎn),把小姑娘抱上床。
要不是自己胡子拉碴,又沒有梳洗打扮。穆易鳴真想親吻這個心狠的小家伙,吻到讓她在他懷里低吟喘氣。
真是會隱瞞,騙自己那么久,與他相處的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里,每一次都一臉云淡風輕,好似看不出他眼里深情。
——
林遠連續(xù)打了十幾通電話,全部未接聽。南希上車時拋下的訣別埋怨的眼神,刻進了他腦子里,每隔幾秒都會跳出來提醒他。
他想告訴她,千萬別著了穆易鳴的道,全部是他設(shè)下的圈套,就是為了拆散我們。
“呵……”
林遠頹敗的坐在床邊,手里捏著手機,無力地搭在腿上。現(xiàn)在他才知道穆易鳴的可怕。他做事不留痕跡,剛剛那段話如果真的拿來解釋,只會越描越黑。倒像是他為了挽回南希故意抹黑穆易鳴。
林遠咬緊后槽牙,逼迫自己靜下心想整個經(jīng)過,一定有他遺漏的地方。穆易鳴不可能那么精準的知道他那天所在的位置。
商業(yè)廣場服務(wù)于附近幾座高樓的白領(lǐng)精英,物價高昂,普通人根本消費不起。那天怎么那么巧,平時不會出現(xiàn)在附近的普通老百姓,驟然冒出來那么多?
他得找到證據(jù)擺在南希面前,就算他不可原諒,穆易鳴陰險狡詐,南??辞逅恼鎸嵜婺?,也一定不會再讓他接近。
想到了什么,林遠驀地抬眼,額角青筋暴起。滑開手機撥出去一個電話。
等待接通的十幾秒里,林遠回憶起過去,原來對南希怦然心動已經(jīng)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當年……
他當著那么多人為了獲取芳心撒了一個謊,其實他所說的一見鐘情是假,與南希表白是因為一個賭約。
沒遇見南希之前,他的私生活還挺糜爛的,和幾個狐朋好友過著紙醉金迷,驕奢淫逸的日子。他去的不是表哥的“MY”,畢竟在他們心里他算得上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那一天,他應約去那家常去的酒吧,好友冒冒失失跑過來,告訴他酒吧外藏了一株白玉蘭。
林遠嗤笑,“什么白玉蘭?你能不能說人話?”
好友不以為意,神神秘秘:“我剛?cè)匆姷模荷剿麄兾叶紱]說,我可就告訴你啊?!焙切σ宦暎皫鰜砦揖统龊箝T透口氣,看見對面站著一個女人,賊漂亮。散著長發(fā)飄著仙氣,我也見識過不少女人,像這種清純到一定境界的還是頭一回,像養(yǎng)在天宮里的白玉蘭,又清純又勾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