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東邊的太陽已經(jīng)升了起來,客廳中的付長安慢條斯理地喝著茶水,倒是坐在對面的喻雙兒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一遍又一遍地向外看去,卻始終沒有看到喻呈龍的影子。
又等了一會,喻雙兒終于忍不住站了起來,面露尬色地解釋道:“呈龍早上要練功的,怕是被耽誤了,麻煩付先生多等一會?!?p> “算了。”付長安把茶盞放下,長身而起,淡淡道:“看樣子喻公子也未必有虛心向?qū)W之心,在下還是先回去,麻煩喻頭領(lǐng)跟他再好好溝通溝通,若是喻公子真心向?qū)W,明日寅時七刻,再來此會面?!?p> 說完,付長安轉(zhuǎn)身便走。
喻雙兒看著付長安的背影,心里卻暗暗佩服,能在敵人的大營中把生死置之度外,不卑不亢,這才是文人該有的風骨吧。
直到卯時三刻,喻呈龍這才從外面匆匆趕了過來,進到客廳時,卻沒看到付長安的身影,只有姑姑黑著臉坐在那里,自己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姑姑,付先生呢?怎么還沒有來?”
喻雙兒斜了他一眼,冷冷哼道:“你也不看看現(xiàn)在都什么時辰了,人家付先生早就走了?!?p> “走了?”喻呈龍一驚,奇道:“他哪來這么大的膽子,難道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讓他當我先生是我看得起他,不行,我這就把他給抓回來?!闭f完,喻呈龍便要往外走。
喻雙兒突然一拍桌子長身而起,嬌喝道:“你給我站住?!?p> “姑姑,那姓付的連我的鴿子都敢放,分明是沒看得起咱們,不能就這么算了?!?p> “呈龍,你是不是連姑姑也不放在眼里了?”喻雙兒騰騰兩步來到喻呈龍面前,厲聲道:“昨天付先生已經(jīng)說好是今天卯時相見,人家如約而至,可是你卻遲遲不來,這明明是你的錯,為何要怪罪到先生身上,以后虎嘯軍可是要交到你手里的,按你現(xiàn)在爆竹般的脾氣,你讓我跟你爹怎么能放心得下?”
“我……”
似乎覺得姑姑說得有幾分道理,喻呈龍將要邁出去的腳步慢慢收了回來,顯得有些不甘道:“那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難不成還要去找他道歉不成?”
“這倒不用?!笨吹街蹲幽苈犨M去自己的話,喻雙兒終于松了口氣,繼續(xù)道:“付先生說了,明天寅時七刻,他還會在這里等你的,這回你可別遲到了?!?p> “我知道了。”喻呈龍點了點頭,起身打算向外走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喻呈龍突然回頭問了一句:“姑姑,你是不是對那個付長安有興趣?”
“有興趣,什么興趣?”喻雙兒突然顯得有些緊張,雙手有些不安地扭在一起。
喻呈龍微微一笑:“還能是什么興趣,當然是男女之間那點事了,姑姑有句話我說了你別不愛聽,那付的那小子太過孤傲,肯定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再說了咱們干的可是誅九族的買賣,他才不會趟這渾水,你要是把他給逼急了,這小子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呢,所以,我要是你的話……”
看到喻呈龍猶豫了一下,喻雙兒突然脫口而出道:“怎么樣?”
看到姑姑的反應(yīng),喻呈龍哪里還不明白她的意思,嘴角慢慢勾了起來,揶揄道:“我倒覺得霸王硬上弓不錯,姑姑不妨好好考慮一下?!?p> 喻雙兒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才反應(yīng)過來喻呈龍話里的意思,氣得粉面通紅,抓起一個茶盞就朝喻呈龍拋了過去。
只是說完之后,喻呈龍就已經(jīng)大笑地跑掉了,茶盞落在青石板上,一下摔得粉碎。
當客廳中重新靜下來之后,喻雙兒孤單地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越是想忘,可越是能想起剛剛喻呈龍說的話,心里不免產(chǎn)生一個疑問,難道自己真的看上付長安了?
相比之下,付長安的確比自己看過的那些男人強了許多,這其中甚至包括自己的哥哥喻天虎,他本身是個讀書人,還會武功,人又講義氣,雖然平時看起來不溫不火的,但是一涉及到原則問題的時候,總是變得很固執(zhí)。
這樣的男人,想必也很聰明,虎嘯軍若是能得到他當助力,定會如虎添翅一般。
喻雙兒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可是又一想,還有一件麻煩事擺在自己面前,自己是看中付長安了,可是付長安能看中自己嗎?
不說別人,光是他房里那位漂亮的官家小姐自己就比不過,人家千嬌百媚、知書達理,可是自己有什么呢?
大腳村姑、脾氣暴躁、殺人不眨眼……
怎么想,這些條件都成為自己接近付長安的絆腳石。
一想到這,喻雙兒不由變得氣餒起來,腦子里面胡思亂想著,也拿不出個方針來,就在自己無意間聽到外面突然傳來的一聲慘叫聲,眼睛突然一亮。
對了,我雖然變不成付長安想像中的樣子,可是我卻能把付長安變成我的樣子,只要讓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他不就只剩下一條路跟自己走了嗎。
說到做到,喻雙兒興奮地站了起來,大步向著付長安住的院子走去。
以往習慣了不敲門的喻雙兒,這次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到了院子門前故意敲了敲門,接著大聲喊道:“付先生,你在家嗎?”
房門很快便被推了開,看到付長安與岳銀瓶并肩出來的時候,喻雙兒心里隱隱閃過一絲嫉妒,接著笑道:“付先生還沒有吃飯吧?剛剛我跟呈龍聊了聊,正好有幾句話想跟你說,要是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吃頓飯如何?”
請自己吃飯?
付長安頓時一愣,不過很快便點了點頭,接著低聲跟岳銀瓶吩咐一聲,自己隨喻雙兒出了院門。
自從進了撫州城,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出這府衙,來到大街上的時候,戰(zhàn)爭后的廢墟還沒有被清理干凈,街上隨處可見衣衫襤褸的人胡亂地走動著,從這一家闖進另一家,卻根本無人阻擋,想來里面的人應(yīng)該早就被殺光了吧。
“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嗎?”付長安突然淡淡地問了句。
“呃?有問題嗎?”喻雙兒并沒有覺得這有什么不妥之處,在她看來打勝仗之后不就應(yīng)該這樣掠奪一番嗎?
聽到喻雙兒的反問,付長安只是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