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之繁榮,自古不停歇。
入秋后,雖葉落蕭瑟,繁華卻不減半分,更有文人騷客,趁舉杯暢飲的當兒,撿拾幾片落葉,順口吟頌:“一葉知秋,一杯解愁。一縷清風捎相思,一曲寒簫繞西樓?!?p> “哎……我說公子,你這一曲寒簫繞西樓,不妥……不妥??!”其中一人也是白衣翩翩,頗有幾分紈绔,只見他舉杯更正道:“這花都,只有西河塔,不曾見西樓,兄臺不如改作青樓……一縷清風捎相思,一曲寒簫繞青樓!妙哉……妙哉……”
眾人“哈哈”大笑。忽聽得窗外有人輕聲恥笑道:“這等文采,卻是污了花都之風雅……欲登皇城琉璃殿,必先盛名溢花都。諸位怕是醉花都啦……”
這幫文人本自負清高,聽得此言,那肯罷休,當下推開窗一瞧,果真有一少年,背窗而立,單看身形,便覺儀表不凡。眾人哪顧得上細細端詳,自有人出言不遜:“以公子之見,我等乃不等大雅之流,我看你也只配立于這秋風口上,聞聞酒香罷了……哈哈哈……”
此公子聽聞,不覺微微一顫,他并沒聞見酒香,倒是桌上的雞肉嫩香撲鼻,讓他難以自持。只聽他緩緩說道:
“一朝江山杯酒樂,不夢鐵馬渡冰河。醉生尤唱伶工調,夢死還吟敕勒歌?!?p> 說罷,轉身朝眾人微微頷首,這才瞧得,此人面相純淡,冠服端嚴,一雙眸子卻略顯懼怯,草草掃了一眼眾人,淡淡一笑。
“這位兄臺倒是有幾分才氣,不過,聽你這肚內饑腸,怕是甚羨我等之醉生夢死吧?!蹦俏患w绔子弟倒是耳聰,聽得此人肚內打鼓,當下調侃道。
此人一聽,緊用手撫住腹部,惶惶而去?!肮?,有意思,食不果腹之人,竟也夢鐵馬冰河……哈哈哈……”身后眾文人舉杯暢飲,口中之語甚是刺耳。
“且慢!”
那位公子緊走幾步,怎乃肚內空空,疼痛難忍,不由得扶住一架馬車,略略歇息。卻聽得馬車內有人喚道:“公子氣量豁達,在下佩服。換作我顧北,這幫酸人,怕是早已溜之大吉了?!?p> 他抬頭一看,見車內一英俊少年,正望著自己,嘴角上揚,神情真摯,他不由得倍感親切,低眉一笑,說道:“我初來乍到,迂腐得緊,適才卻是我擾了他們雅興?!?p> 顧北也瞧得此公子面善,便問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我……我叫段嶺,今日初到花都,身上忘帶了盤纏,這才淪落至此?!倍螏X苦笑道。
“段嶺……”顧北心下思索道:“想不到花都,姓段的倒不少,莫非他也和皇族有所牽連……未必,眼下他如此困迫,倒像是逐夢花都的酸文人?!庇谑钦f道:“段公子,相逢即是有緣,我顧北這就陪你,讓他們也難堪難堪?!?p> “顧公子,我看……不必了吧,再說……幾句逆耳之言,我還是承受得起的?!倍螏X擺手說道,無奈肚子又“咕咕”作響,忙用手捂住。
顧北跳下馬車,拉住他,道:“聽聞這家叫花雞乃花都一絕,走,帶你嘗嘗……”說罷便不由分說,將段嶺拉了進去。先前那幫文人一瞧段嶺又來了,這酸勁又上來了?!皢?,喲喲,還領了一個幫手……怎么滴,和本公子對上眼了?”紈绔子弟揶揄道。
顧北和段嶺二人偏偏坐在了他們對面桌?!靶《镁坪貌苏泻舯闶?!”顧北喊道。
“原來是位財大氣粗的爺……較勁了不是?”紈绔子弟笑著對眾人說道。這邊段嶺朝顧北說道:“多謝顧公子慷慨解囊,滴水之恩,我絕不忘懷!”
顧北拍拍他的手臂,說道:“適才聽你吟詩,我便覺得相見恨晚,很是奇怪,段公子覺得呢?”
段嶺微微一笑,略顯羞澀地說道:“我也覺得顧公子親切,才放心跟了進來……”
“喲喲,二位這般親熱……我看吶,八成是今晚洞房花燭了吧……哈哈哈……”邊上紈绔子弟言語愈來愈挑釁,段嶺不由得一咬牙關,握緊了拳頭。顧北按住段嶺的手,笑道:“段公子,用膳用膳……”全然不將他們放眼里,又道:“我瞧段公子之手,虎口生繭,也是自幼習武之人……此等文弱書生,僅是恃酒逞強而已……你我何必計較?”
段嶺卻是咽不下這口氣,狠狠說道:“顧公子,適才你還說,叫他們難堪來著……”
顧北道:“段公子只管填飽肚子,不必理會,眼下我還有些小事要處理,先失陪一下……”說罷便朝店內一桌走去。段嶺著實餓了,嘴里叼著雞腿,邊吃邊好奇的望向顧北。隔壁桌的酸文人亦將目光投向顧北,他們覺得此少年氣宇軒昂,頗有頂天立地之架勢,不由得皆心生妒忌。
顧北走到這桌人面前,也不施禮,淡淡笑道:“諸位英雄,跟了我顧北半晌,也不點些菜吃,囊中羞澀?”
這桌共六人,遭此一問,竟不知該如何作答,彼此對對眼神,這手便向桌下的兵器摸去。顧北抬手當空一壓,制止道:“諸位莫要動粗,擾了花都城的安詳。諸位只需告訴我緣由便可,我心腸好,幫幫諸位又有何妨?”
“臭小子,你便是顧北?”一彪形大漢虎目相對,問顧北。
“你卻沒回答我……”顧北背手踱步,皺著眉頭念叨:“你且等我,我得問問我一朋友,如何對付你這等無禮之人……”說罷又朝段嶺走去。彪形大漢一拍桌子,正要起身沖向顧北,他身側一面無表情,唇似涂血之人側眼一瞪,彪形大漢當即坐下,頷首道:“花追大人……何不讓小人將他擒???”
“這小子果然并非那日臺上講法之人,再瞧瞧不遲……”東血盟花追冷冷說道。
只見顧北來到段嶺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段公子,我有一事想請你指教……以段公子之見,遇到此等無禮之人……”顧北揮手指了指酸文人和花追兩桌道,“該如何處理?”
段嶺放下手中雞腿,揩了揩嘴邊的油說道:“本宮……本公子……以為,上策者,化干戈為玉帛。中策者,得理且饒人,錯了便鞠躬致歉,從此互不相犯。下策者,言語相擊,兵戈相見,你死我活……”
顧北聽罷一笑:“段公子說得倒是入理!”遂轉頭在旁的文人道:“幾位……這上中下三策,如何選?”紈绔弟子們哪見過花追這等自帶殺氣的江湖高手,又怎敢言語,聽見顧北發(fā)問,皆低頭不語。
顧北哈哈一笑道:“幾位想必是選了中策……也好,待會記得給這位段公子鞠躬致歉!我再去問問那桌!”說罷又走向花追這桌。
“幾位想必也聽見了!”顧北拱手說道,“不知幾位如何選?”
“呵呵呵……頗有意思?!被ㄗ返男β暲镆矌е畾?,“花某不妨與公子賭一賭,公子輸了,隨花某走一趟。如何?”花追壓低聲音,存心想試探顧北是真是假。
“這有何難?”顧北笑道,“不知花追大人想如何賭?”
花追心里一驚:“此人聽力甚佳,適才如此小聲,竟被他聽見!”不由笑道,“公子的馬車里,遺落了一錠紋銀,你我二人,誰先拿到,便是贏了,如何?”
顧北笑道:“這便是選了下策!好辦。顧北這就殺了諸位,再去取那錠銀子,兩全其美!”
“不可不可……”段嶺聽得,忙跑來,拉住顧北說道,“光天化日之下,怎能行兇!這是下下之策……我這就將銀子取來,大家有事慢慢說,定能皆大歡喜?!闭f著便前去馬車內拿銀子?;ㄗ放薜溃骸鞍V呆小兒……給我東血盟提鞋都不配!”
顧北一聽,問道:“東血盟……閣下莫非是什么鬼見鬼收,佛見佛度的東血盟花追花前輩?”他故意將“鬼見鬼愁,佛見佛躲”說歪,氣氣花追。
花追竟不生氣,反而夸起顧北來:“公子當真聰慧,江湖朋友給花某起的這外號,著實難聽,今日公子一語驚醒夢中人,從今往后,便改成鬼見收鬼,佛見度佛,你們以為如何?”花追問彪形大漢一幫,這幫人一齊搖頭,因為他們看見顧北的臉色變了。
只聽顧北說道:“怕是不用改了,東血盟臭名昭著……我且廢了你先……”最后一個字吐罷,花追只覺得周身要穴似疾風灌入,恍惚間,人已癱在桌上。其余五人只瞧見顧北手影晃了幾下,又聽得段嶺喊道:“兩位……銀子取來了……咿,這位是?”
慕貓兒
狂妄的人,結局總不好。前些日子,小區(qū)里一大爺,花臂甚是嚇人,問我收廢紙,我遞給他一包煙,聊到了他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