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德,想辦法讓船靠岸?!庇蔫A語氣著急道。顧凱之擠到他身邊,看著昏過去的幽靈犀滿臉愧疚。
迎杏握著幽靈犀的手替她把脈,看著自家主子迅速失去血色的臉心下更是沉了又沉,“箭上有毒,大公子,得找個藥鋪我才能配藥?!?p> 幽靈犀醒過來時已經(jīng)不在船上了,她看向趴在床邊睡得不太安穩(wěn)的迎杏,剛想抬起右手掀開被子,肩膀上的疼痛頓時讓她不敢再動,她心中有些郁郁,上一次受傷還是碰到了易天遙那個瘋子,沒想到現(xiàn)在一批普通的刺客都能傷了她,若是被老頭知道,怕是能叨叨一整天。
呵,等到了涪陵郡再找他們算賬!
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只是睡了這么久,幽靈犀現(xiàn)在半點睡意也無,小心地側(cè)了個身,她開始回憶起很久之前看到的涪陵郡的資料。
卯正時分,迎杏起身打算去煎藥,一抬頭,就看見幽靈犀身體朝內(nèi)側(cè)躺著,“主子,可是醒了?”
幽靈犀“嗯”了一聲,讓迎杏扶她坐起來,“我們現(xiàn)在在哪兒?幾個人?”
“太子殿下按您說的兵分兩路,我們?nèi)缃裨谀狭昕せ茨峡h,王大人、寧郎君和顧小郎君留在了船上?!?p> “王石康慣會打官腔,寧美人一身招搖的氣質(zhì)就在告訴涪陵郡的人他們就是來微服私訪的,顧凱之看著更是好忽悠,涪陵郡的人看到他們?nèi)齻€定會覺得這三個好糊弄,也會揣測上面其實根本沒多看重這事兒,反而放松了他們的警惕,而剩下的人無論哪個若是和他們一起,都會被官員監(jiān)視的緊緊地?!庇撵`犀摩挲著被子,“看起來是我小瞧這位太子殿下了?!?p> 只聽說這位太子崇尚儒雅之風(fēng),行事溫和有禮,若不是元后嫡子,又沒讓皇帝抓到錯誤,這太子之位也是坐不安穩(wěn)的。
倒不是說皇帝另外兩個兒子有多優(yōu)秀,而是當今皇帝最怕太子覬覦他坐著的那把最貴重的黃椅。
她原以為太子活至今日或許有幾分小聰明,但沒想到政事上是個有手段的,幽靈犀想起這次涪陵郡也是被太子查到的,心里對太子倒是愈發(fā)欣賞起來。
不一味地將心思放在朝堂的波詭云譎之中,而是心憂百姓,若這件事太子處理得很好,那她似乎可以做出選擇了。
“大公子在隔壁,太子殿下住在對面,不過太子殿下昨天送您去藥鋪的時候好像惹了點麻煩?!庇营q猶豫豫地說道,一抬頭看到幽靈犀那雙疑惑的眼睛,她吞了吞口水,“昨兒個大公子和太子殿下送您去藥鋪的路上正好碰上一戶人家在拋繡球……”
幽靈犀挑了挑眉,“繡球砸太子殿下頭上了?”
迎杏眨了眨眼睛,“是砸在您懷里了!”
他們難道不是坐馬車回來的嗎?在馬車里還能被繡球砸到?
迎杏似乎看懂了幽靈犀的疑問,“咱們大部分的錢都被寧郎君帶走了,所以……大公子租的是牛車?!?p> 牛車……露天的……
他們已經(jīng)沒錢到這種地步了嗎?
幽靈犀嘆了一聲,示意迎杏繼續(xù)說下去,“那位姑娘嫌您生的太過秀氣,看上了太子殿下,昨兒過來鬧到子時才走?!笔聦嵣?,太過秀氣是迎杏委婉了很多的說法,想到那位姑娘說的什么這公子面色如此蒼白肯定過不了多久的話,迎杏抿了抿嘴,若不是大公子出手教訓(xùn)過她了,她就讓她下半輩子都說不了話。
“藍顏禍水啊!”幽靈犀“嘖嘖”兩聲,“那姑娘是誰家的?”
有資格登上繡樓拋繡球的肯定是當?shù)氐拇髴羧思摇?p> “據(jù)說是此地縣丞之女,王氏翎羽,客棧掌柜的險些不肯讓我們住下,說是惹了這位大小姐,怕是沒幾天好日子過了?!?p> 幽靈犀沒放在心上,“不過是位被家中寵壞了的小姑娘罷了,同她計較什么?”
“那可不單單只是被寵壞了,王縣丞是太常寺少卿王守仁的旁親,在嘉楊縣這個小地方王家就是那土地爺,沒有百姓敢開罪他們的?!?p> “難怪了,皇上近年來沉迷禮樂,王守仁如今可比太常寺卿還要更得皇上的心,普通百姓哪里還敢和他們作對?!碧闪颂茫撵`犀感覺渾身無力,她掀開被子,“我想起來,去外面走走。”
迎杏頓時緊張起來,“可大公子他們都還沒醒呢!”
“不礙事,你陪著我就好?!庇撵`犀坐在床邊,看到迎杏滿臉的不贊同,笑笑,“好了,只是出去看看,我肩膀上的傷你最清楚了,大哥他們同行,有些事還是不方便的?!?p> 迎杏無話可說,認命地拿來一套男裝,替幽靈犀綰好頭發(fā),戴上四方平定巾,活脫脫書生模樣。
走出房間,這一層都安安靜靜的,幽靈犀小小地抖了抖肩膀,下了樓,清晨時分,客棧里沒有什么客人,柜臺算賬的先生瞇著眼,撐著下巴,一副打瞌睡的模樣。
一出客棧,街上更是冷清,只有賣菜的販子挑著擔(dān)往集市趕。
幽靈犀望著遠方漸漸冒出頭的初陽,嘴邊忽然揚起了一抹很淺卻很溫柔的笑容,迎杏跟在幽靈犀身旁,目光復(fù)雜,自家主子回到幽家是很高興,可是這么久也沒有露出過像今天這樣的笑,讓人看著就覺得歲月靜好。
她和覓荷剛被帶到主子身邊的時候,主子渾身是傷,慘不忍睹,師尊幾乎把他那兒所有名貴的藥材都用上了,才救過來。
可人活著,心卻沒,那雙漂亮的眼睛本該是靈動充滿活力的,她看過去只覺得像看見了一潭死水,不出門,不用膳,整日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樣,看得人心疼。
如此三日之后,師尊到底沒忍住,進去和主子談了一個下午,才讓主子主動喝藥,恢復(fù)身體。
哪怕后來她和覓荷想盡辦法旁敲側(cè)擊,都沒讓主子透露當年的事情,她們只依稀地知道,主子在找一個人。
一個主子都不記得長什么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