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變的開始
甜品店的裝修給人一種靜謐復(fù)古的感覺,暈黃的燈光,淺灰的的大理石壁紙,動人的旋律在耳邊輕吟,處處透著文藝的氣息。
店里此時只有零星幾個客人,前臺處幾個人好像在交談什么,應(yīng)該是有趣的事情吧,因?yàn)樗齻兊哪樕隙紟еσ狻D菐讉€人當(dāng)中有一個應(yīng)該是老板娘,因?yàn)槠溆嗳硕即┲鴨T工服。
那位老板娘長相有些粗狂,但并不難看,遠(yuǎn)遠(yuǎn)看去有種大姐大的做派,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會開這樣文藝復(fù)古的甜品店,只能說人不可貌相。
她的肚子微微凸起,看上去應(yīng)該是懷孕了。
“歡迎光臨?!狈?wù)員面帶微笑的招呼他們。
胡榠看著琳瑯滿目的糕點(diǎn),剛想問幻笙要吃什么,幻笙便徑直向老板娘的方向走去:“您好,您姓李嗎?”
老板娘顯然沒有想到有人會問這個問題,有些奇怪的說:“不是,我姓田,怎么了嗎同學(xué)?”
幻笙朝她笑笑:“沒事,我同學(xué)跟我說這附近有一家甜品店特別好吃,老板娘是姓李的?!?p> 老板娘友善的說:“哦,是這樣啊,雖然我不姓李,但我們店里的甜品也很好吃的,小美女可以試試哦?!?p> 幻笙朝她搖了搖頭,表示拒絕,就帶著胡榠走了。
胡榠哪怕再遲鈍,此時也明白了那個女人的身份,她就是叔叔出軌的對象吧。
“她......”胡榠說了一個字,也就不知道說什么了。
“我后媽怎么樣?”幻笙笑著胡榠,還眨了眨眼睛。
“幻幻......”胡榠擔(dān)憂的看著她。
“我沒事,我就是帶你來看看我后媽。你說她多虛偽,她說她不信李,可是別人馬上就會喊她李太太了。”幻笙轉(zhuǎn)過身背對著胡榠,敘事般說道。
胡榠知道她現(xiàn)在很難受,可是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好像除了陪著她,他什么也做不到。
幻笙又說:“你知道嗎,這個學(xué)期開始,每天放學(xué),我不是去小學(xué)偷偷跟著我媽,就是偷偷去我爸那里跟著我爸。我想知道他們?yōu)槭裁茨敲疵?,原來,是在忙著偷情啊?!?p> 胡榠皺眉:“幻笙!”他不想他的幻幻嘴里講出這樣刻薄的話,這不像她。
“怎么,我都還沒有生氣,你氣什么?!被皿限D(zhuǎn)過來看他,眼里陰鷙,充滿著恨意。
她突然又笑了:“要不要跟我去看看我后爸呀,他比我媽還小幾歲呢?!?p> “夠了,幻幻?!焙鷺i輕柔的撫上她的臉:“夠了,幻幻?!眲e這樣笑,這不適合你。
幻笙拍開他的手:“不想去就別去,你回家吧,我自己去?!?p> 幻笙也不知道自己那時候在干嘛,也許,她只是想找個人,分享她所知道的所有秘辛,所有骯臟。
而那個人,只能是胡榠。
最后胡榠還是陪幻笙去看了眼那個男人,是個開網(wǎng)球店的商人,斯斯文文的,和叔叔不是一種氣質(zhì),倒是阿姨相像。
幻笙又說:“他是不是看上去跟我媽挺配的啊?可我媽說過商賈之人,最是狡詐,她最是看不起,那你說她又為什么跟個商人在一起?是為了所謂的愛情嗎?”
胡榠答不上來,這件事上本來就是叔叔阿姨做錯了。
幻笙看了一眼皺眉不語的胡榠,突然嗤笑一聲:“你真幸運(yùn)!”
是啊,胡榠多幸運(yùn),天昊叔叔和胡霞阿姨那時候吵成那樣,可是到了現(xiàn)在一切又像當(dāng)初那樣,和和美美的。她曾經(jīng)也有過那樣的生活,可是,再也回不去了。胡榠,真是讓人嫉妒呢。
胡榠顯然被這句話刺痛了。他當(dāng)然知道她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又能說什么呢,無論說什么也無異于火上澆油吧。
曾經(jīng)他也因?yàn)楦改阜蛛x而茫然無措,恐慌著家的分崩離析,可他不能說他懂她的痛,因?yàn)槟赣H的情緒調(diào)整的很快,父親自始至終也是心系這個家庭的。
確實(shí),如幻笙所說,他是幸運(yùn)的。
兩人一路無言的回到了小區(qū),胡榠陪著幻笙上樓,又是黑漆漆的一片,胡榠心里很難受,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打開燈,幻笙看著一室明亮也看著一室清冷,突然對胡榠說:“阿姨教你的菜都會做了嗎?我覺得我也該學(xué)做菜了呢,畢竟以后都要一個人了?!?p> “不會的,幻幻,你還有我!”胡榠聽不得她這樣說話。
“我當(dāng)然還有你啊,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幻笙對他笑笑,可是這一刻其實(shí)她連他都想舍棄不要。
她有些煩了,她只想離開這個家,其實(shí)也不叫家了吧,一個人的房子能叫家嗎?只是一個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
她又對胡榠說:“我知道,我今天有點(diǎn)不像自己,你就當(dāng)今天的我生病了,明天,以后,我都還會是那個李幻笙,好不好?!?p> “不管幻幻變成什么樣,幻幻永遠(yuǎn)都是幻幻,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焙鷺i在這件事上顯得很無力,只能對最在乎的女孩一遍遍保證自己會一直堅定不移站在她身后。
“哈。傻呆瓜,快點(diǎn)去寫作業(yè)吧,今天很遲了。”幻笙拉開門,示意他可以走了。
“好,明天見。”胡榠說道,轉(zhuǎn)身向樓道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幻笙心里暗暗下了個決定。
既然改變不了現(xiàn)狀,那就離開吧。
就像幻笙說的此后她都正常極了,就像以往一樣,同胡榠上下課,再也沒有消失過。甚至周末里有時間還會叫胡榠來家里教她做菜,只是幻笙極少再去胡榠家了。因?yàn)樗ε?,她害怕看到別人太幸福的樣子,她知道,自己病了。
時間就這樣持續(xù)到了中考結(jié)束。
中考結(jié)束后,幻笙一家人齊聚一堂,談離婚的事情。
幻笙等這一天很久了,之前他們不提,幻笙更不會提,因?yàn)榕⒌男睦锒嗌龠€會對以前家的溫暖有所懷念和眷戀,以至于心里多少還存留一絲微弱的對家的希冀??善鋵?shí)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幻笙也不覺得自己有多難受,甚至還有一點(diǎn)微弱的解脫感。
兩人其實(shí)很在乎女兒的感受,不然也不會一直等到女兒中考后才離婚,他們就是怕這件事會影響到女兒的成績。但他們沒有想到幻笙早就知道了。
他們一直在委婉的訴說他們離婚的原因,但幻笙一直不言一語。
幻笙那時候真的覺得很可笑,她的母親真不愧是語文老師呢,措辭用的可真好:新的戀情......不就是出軌嘛!
幻笙在心里笑的尖銳,可臉上卻面無表情。
女兒的沉默讓他們無所適從,但話題終于來到了幻笙跟誰的時候,他們讓幻笙自己選,跟誰都可以。
幻笙突然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笑,她也忍不住的想要尖酸刻?。骸鞍职謰寢屖遣皇怯X得自己很偉大啊,一直忍到了我中考完才離婚呢,還真是為我操碎了心?!?p> “幻幻......”
“幻幻......”
幻笙的父母同時叫出女兒的名字。
看了看父母,幻笙繼續(xù)說:“不用跟誰,你們離婚了我住學(xué)校就好。高中反正是住宿,沒有關(guān)系的。”
幻笙的母親第一個不同意,勸了女兒許久,分析了住校的利弊,幻笙的父親也在一旁附和??上?,幻笙現(xiàn)在什么也聽不進(jìn)去,只想馬上離開這對虛偽的父母。
可幻笙的母親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話,幻笙只覺得好笑:她的母親,什么時候和商人一樣,那么能言善辯了呢?
幻笙看了眼母親,微笑道:“媽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這是我的選擇。停頓一下后,幻笙又說:“這也是你的選擇?!?p> 而后幻笙又對他的父親講:“爸爸,對你未來的孩子多笑笑吧?!彼幌敕Q呼那是弟弟妹妹,又不是同一個爸爸媽媽生出來的孩子,算什么弟弟妹妹呢。
對面的男人震驚的看著女兒,他為了顧及女兒的感受,還沒對幻笙說他有一個孩子馬上就要出世了。他想等到女兒能接受這件事的時候,再告訴她這件事,這樣對大家都好。
“不用驚訝爸爸媽媽,我很早就知道了,一個是甜品店的老板娘,一個是網(wǎng)球店的老板嘛。”幻笙笑道,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她還能笑得出來。
幻笙發(fā)現(xiàn)父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想解釋什么又無從解釋。
“沒關(guān)系啊爸爸媽媽,每個人都有追求愛情的權(quán)利,他們跟你們還挺相配的,所以我就不打擾你們的生活了。但是我現(xiàn)在沒有賺錢的能力,還希望爸爸媽媽能提供撫養(yǎng)費(fèi)到我18歲呢!”幻笙笑的甜甜的。
那天,幻笙覺得自己表現(xiàn)的很好,父母的臉色難看極了,可是看著那樣的爸爸媽媽,幻笙好像也不覺得有多開心。
小時候還聽說過父母之間的愛情,現(xiàn)在想來還有些諷刺,那對相愛的夫妻會總不回家,會半夜?fàn)幊?,這樣的他們怎么讓她不懷疑呢?
只是他們也算很好的父母了,經(jīng)濟(jì)上從不曾虧待她,可是外面的飯再好吃,她也只是想吃一頓爸媽做的飯啊。
那天,幻笙和爸爸媽媽分開后,躲在拐角看著他們的背影,只覺得自己凄涼:有些愛,連硝煙也沒有就那么散了,倒是連那歇斯底里也比不上。